激揚的琴聲在校場之上來回盤旋。
其間還夾雜著許多別樣的旋律,似乎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仙樂。
那聲音,根本不像是琴能彈出來的,直接將這首邊塞秋風曲,提高到了一種新的高度。
如果說姜雲白的邊塞秋風是一首悲歌。
那阿月的邊塞秋風,就是一場恢宏的讚歌,歌頌著戍邊將士的英勇無畏,歌頌著熱血男兒的堅韌頑強。
所有人都聽得入神。
他們屏住呼吸,頓住身體,一動不動。
南齊國一群人,更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寧國居然真的有如此厲害的琴師!
用一把七弦琴,彈奏出如此震撼人心的曲子,甚至還彈出了遠超凡世的聲樂,此等技藝,已然遠超姜雲白,甚至哪怕是傳說中的琴聖,也遠遠不及!
可對方,僅僅是一個黃毛小丫頭!
秦婉芸頓時鬆了一口氣。
神明說得果然沒錯,只要將對方的琴聲錄製下來,這把電子琴便能自動完成記憶,並對其進行優化。
按下遙控器的播放按鍵後,記錄的曲子,就能從琴中自動響起。
神明又幫她贏了一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忽然,場上的姜雲白踉踉蹌蹌站起身來,邁著迷茫的步子,一步一步朝著阿月走去。
他想看一看,到底是何等的技藝,能彈出如此精妙的曲子?
阿月見狀,當即心裡一緊。
手上彈撥琴弦的動作,也變得慌亂起來。
她是通過觀看神明傳來的視頻,學習彈琴的動作,模仿得有模有樣。
可一旦讓懂行的人看見,發現動作與琴聲不對應,立馬就會被識破。
姜雲白顯然就是那個懂行的人。
「咳咳……」
就在這時,秦婉芸輕咳了兩聲,冷冷提醒一聲:「姜先生莫非是輸不起,想要影響我方彈奏?」
「不。」
姜雲白搖了搖頭,身體緩緩站定。
下一刻,他竟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撲通!」
他朝著阿月的方向,重重一拜。
「小人姜雲白,懇求先生收我為徒,傳授琴樂之道!弟子必將終其一生,回報先生大恩!」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一代大師姜雲白,居然要拜眼前這個小姑娘為師!
呂坤等人瞬間傻眼了。
說好的比試,怎麼比著比著,就拜起師來了?
而且比試是他們提出來的,現在拜師,讓使團的臉往哪放,讓南齊國的臉往哪放?
他們看著姜雲白那頹然的身影,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然而只有姜雲白自己知道,對方的琴技有多麼高深。
他與對方的差距,有多麼大!
能彈出此等效果,哪怕是琴聖在世,見了也只能汗顏。
他一生追求更強大的琴術,對樂曲的熱愛,甚至超過了圍棋。
今天終於遇見一個遠超琴聖的存在,他當然不肯放過拜師的機會。
「阿月。」
秦婉芸遠遠喊了一句。
阿月心領神會,立馬停手。
與此同時,秦婉芸也按下了遙控器上的暫停鍵。
悠揚的旋律瞬間消失,場上陷入一片安靜。
寧國眾人愣了兩秒,接著大聲歡呼起來。
他們又贏了!
先後在棋術和琴術兩項對決之中,戰勝了代表南齊國最強力量的姜雲白,甚至還讓對方跪地拜師,這多麼振奮人心?
「懇請先生收我為徒!」
見阿月久不回應,姜雲白又磕了一個。
這下阿月完全懵了。
剛才精彩的演繹,全是神明的功勞,她只懂得裝腔作勢,哪裡還敢收徒?
「姜先生要拜師,也不是不可以。」
這時秦婉芸走過去,擋在阿月前面。
她居高臨下,對著姜雲白笑道:「不過此等技藝,自然不能白教,素聞姜先生家境殷實,一點點拜師費,應該不至於吝嗇吧?」
「當然!」
姜雲白一聽有戲,頓時大喜,「我這就修書一封,請人連夜送回國都,讓家人備好金銀財寶,用馬車拉過來!」
「好,你的拜師請求,朕替阿月答應了!」
真好。
秦婉芸內心一陣得意。
又賺到了一大筆,這時候真想把消息告訴神明,讓他好好獎勵一下自己。
「謝陛下!」
請求得到准許,姜雲白最是激動,嘴都笑歪來。
他先是向秦婉芸表達感謝,然後立馬又去參見阿月,一口一個師傅,嚇得阿月連連躲避。
而另一邊,呂坤等人臉都黑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從都城請來的殺手鐧,居然為了一個琴技,這般討好寧國人。
「可惡!」
呂坤氣不過,狠狠一拳錘在蒙順的肚子上。
蒙順仗著塊頭大,沒有被打退,但依舊疼得直咧嘴。
「副統領……」
見呂坤一臉憤懣,旁邊的臧震無奈搖了搖頭,「咱們這次,確實是技不如人啊。」
是啊,比了三場,輸了三場,當然技不如人。
可難道要他們就這樣認輸嗎?
當然不行!
呂坤很快恢復理智,開始分析情況。
「你們發現沒有,面對我們提出的所有比試,他們似乎都準備。」
「是啊!」
臧震點頭回應,「感覺每一次,他們都有專門的應對方法。」
呂坤一咬牙:「那就打亂他們的計劃!」
說罷,他邁步走到場上,對著秦婉芸抬手抱拳。
「女帝陛下,下一場,我們要求比文。」
秦婉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不是一直在比文嗎?」
「在下說的文,並非琴棋書畫,而是……詩詞歌賦!」
「詩詞歌賦?」
秦婉芸頓時眉頭一皺,「事先說好的八項比試里,可沒有這一項。」
呂坤笑了笑:「陛下恐怕誤會了,說好的文武比試,其中的文,自然是文術之宗——文章!若無文章,何談比文?陛下莫非是……不想認?」
其他人立馬附和:「是啊,要是怕了,大可以一開始就不答應,耍賴可沒意思!」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
秦婉芸銀牙緊咬,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傢伙明顯是在鑽空子,可自己偏偏找不到理由反駁。
「陛下,切不可答應他們。」
丞相楊洪上前一步,小聲提醒,「我大寧在詩詞上的造詣,遠不及南齊,此戰若是應下,必敗無疑!」
秦婉芸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可不答應,必然會落人話柄。
她目光冷厲,看向呂坤:「詩詞歌賦,爾等倒是信心滿滿。」
「那是自然。」
呂坤傲然一笑,「我南齊國文風盛行,文人雅士不計其數,哪怕是三歲孩童,也能吟詩作對。」
「但是你們寧國嘛,哈哈哈哈……」
他之所以留了這手後招,就是因為他清楚,寧國能作詩歌的人,早就絕了。
如今寧國的文術,衰頹得不成樣子。
秦婉芸沉思了一瞬,扭頭看向楊洪:「這裡丞相稍作主持,朕離開片刻。」
說完她轉身就走。
這件事,她心裡也沒底。
她知道神明無所不能,無論是對抗天災,還是幫他們戰勝強敵,都能輕易辦到。
可要換做吟詩作賦,會不會有所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