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以勢壓人
皇帝不回京城有什麼不合適的嗎？說實話，其實對於朝堂上的各位大人們來說，除了面子上難看一點之外，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些年陸寒江甩手掌柜已經當慣了，朝堂上已經逐漸形成了沒有皇帝也能夠自行運轉的模式。
對於其他皇帝來說，這或許會出現被架空的危機，但是對於一個錦衣衛出身的皇帝而言，這簡直是為他摸魚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
雖然老夫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每日上朝必定要對著空空的皇帝寶座怒噴一遍，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老夫子年紀大資歷老，他罵就罵了，皇帝來了也只有挨噴的份，可是他們犯不著給自己找不自在。
至於說皇帝千里迢迢從江南送來的口諭，讓太子監國什麼的，更是被老夫子狠狠罵了一遍，幾歲大的小孩子能幹什麼，來這裡發呆嗎？
不過既然皇帝說話了，所以內閣的大人們也就捏著鼻子認了，每日朝會的時候順便把鼎皇子捎上就是了。
懵圈中的小皇子擔上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任。
但最懵的人其實還不是老夫子，而是他的大弟子祁雲舟。
這位書院的院長當初費了老大勁才把華鸞公主收到名下當弟子，可是當公主老師的難度是他始料未及的。
第一天公主搬進書院的時候，祁雲舟就震驚了，他眼睜睜看著公主宮裡的女官買下了書院邊上的幾座宅子，然後迅速整合改造成了公主的臨時住所。
江南的假山美景，北地的飛禽猛獸，西域的奇珍異寶，只要是天下能找到的，通通都被塞進了新的宅子裡。
這些個花花草草，還有那能開動物園的後院，華鸞公主雖然不一定樂意看，但是家裡不能夠沒有，別問，問就是有錢。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一座異常豪華的府邸拔地而起，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倒也不是沒有人對公主的奢華無度提出異議，只是提歸提，朝堂上的各位大人都是睜眼瞎，大家都選擇性看不見罷了。
反正公主修宅子又沒花國庫的錢，按照永樂皇后的富裕程度，說不準哪天國庫沒錢了還得找娘娘慷慨解囊，朝臣們才不會這麼沒眼色給人家找不自在。
所以這一點祁雲舟倒是接受得很快，皇后娘娘家財萬貫，樂意給自家閨女改善一下教學環境也在情理之中，總歸是沒有把他的書院給掀了。
華鸞公主年紀小又是帝後的掌上明珠，嬌慣一些合情合理，可接下來的事情就開始逐漸刷新祁雲舟的世界觀了。
住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吃的問題了，祁雲舟今天才知道，原來華鸞公主的小廚房規模已經可以比肩宮中的御膳房了。
單是給公主做包子的廚子就有六個之多，每個人的手藝不同，做出來的味道也不同，多虧了公主，祁雲舟第一次知道原來肉包子還能做出這麼多的口味。
吃的花樣多也就罷了，華鸞公主用餐還特別嬌氣，小公主怕燙，吃個包子還得先把皮咬開一些吹著吃，一直到包子的溫度適合入口了，她才開動。
所以負責給公主蒸包子的廚子並不是一籠一籠蒸，而是一個一個蒸的，他們需要配合公主的用餐的節奏來調整蒸包子的速度。
一頓早餐吃下來，少說得花上一個時辰，華鸞公主吃的和住的都這麼離譜了，穿的也不差，京城排得上號的衣裳鋪子大部分都是皇后娘娘的產業，公主有什麼新想法，半個時辰就能夠看到成品。
很長一段時間京城權貴圈子裡小姐夫人的穿搭都是公主來引導的，畢竟一上街成衣店裡都是人家玩剩下的東西。
就是這麼嬌寵著長大的女娃娃，在祁雲舟第一天給她上課的時候，華鸞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老師，父皇以前當過錦衣衛，那他武功應該還不錯吧？」小公主好奇地問道。
「陛下武藝超群，天下絕無敵手，實乃古今第一人。」祁雲舟說道。
「吹牛皮。」小公主撇撇嘴，這種奉承話她聽得太多了，根本不信一點。
「.」對此，祁雲舟除了苦笑別無他法，如果真是奉承話那就好了，可誰能想到這種誇大武功的扯淡玩意兒就是事實。
「我也想學武功。」華鸞公主冷不丁地說道。
「.殿下說什麼？」祁雲舟一時間好像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
小公主隨便地道：「也不用把我教得多厲害啦，只要教到能夠隨便打敗父皇的程度就行了。」
「.」祁雲舟表示，您不如直接一刀殺了我然後另請高明。
不過既然小公主提了，那他要是直接開口拒絕了似乎有點顯得他這個老師不靠譜，於是思來想去，他決定教對方一招。
「既然這樣，我就教你劍法吧。」
祁雲舟讓小童拿來了兩把劍，還特地吩咐其中一把只要樣子貨，千萬別拿真的，否則小公主恐怕連拿都拿不動。
劍來了之後，祁雲舟給華鸞公主演示了一招平平無奇的劈砍，小公主興致勃勃地拿著輕如鴻毛的樣子劍也歪歪斜斜地劈了一下。
祁雲舟見狀面無表情地鼓掌：「恭喜殿下，此招您已經融會貫通了。」
「老師，你糊弄人的時候能不能走點心。」華鸞公主沒好氣地道。
祁雲舟則是說道：「殿下若是不信，不妨找幾個人來試試。」
華鸞自然是不信，於是祁雲舟就帶著她去了書院的演武場，儒門弟子雖以聖賢書為重，但老夫子羅元鏡這一支的弟子全都是會武的，不要求你武功多高，起碼不能手無縛雞之力。
演武場附近有不少學子，年紀都不大，華鸞定睛一看，還有個熟人混在其中，皇帝寵臣楊致遠家的小皮猴。
楊小學子原本正意氣風發呢，看到院長來了趕緊收斂了張狂的姿態，看到了院長身邊跟著的華鸞公主，更是臉色劇變立刻躲到了人群的最後邊。
「見過院長。」學子們行禮。
祁雲舟點頭：「這是今日新入書院的學子，你們誰來與她比試一番。」
學子們對視一眼，立刻有人站了出來。
「我來！」
這少年約莫十三四歲，本不該搶風頭來和小姑娘比個高低，可一想到能夠在院長面前露臉，他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兩人來到台上，華鸞連劍都有些拿不穩，那人道了一聲「請指教」之後，輕鬆就挑飛了對方手中的劍。
「師妹，承讓。」那人態度恭謙行禮，隨後轉身下了台。
華鸞則是回頭瞪了一眼祁雲舟，果然老師就是在糊弄她！哪有人習武練一下就大成的！
而祁雲舟則是不動聲色地給人群角落裡的楊小學子使了個眼神，後者會意，不動聲色地來到了剛剛那少年的身邊。
「劉兄好武功。」楊小學子贊道。
少年面上雖有得色，但還是謙虛道：「楊兄謬讚了，師妹年紀輕輕，我勝她不過是占了歲數的便宜。」
「劉兄今日的威風，想必日後陛下知曉了也會覺得歡喜。」
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中，楊小學子靠近他低聲耳語：「這位是華鸞公主。」
少年聞言面色驟變，恍若墜入冰窟，渾身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那邊華鸞公主還在聲討祁雲舟，說他不靠譜，這邊少年忽然大吼一聲。
「院長！」
少年激動萬分地再次回到了台上，幾乎是用喊的方式把話講了出來：「院長！方才學生與師妹的對決似有幾分明悟，懇請院長允許我們再比一次！」
祁雲舟點點頭，然後對華鸞公主說道：「去吧。」
華鸞公主皺眉：「好吧，姑且再信你一次。」
兩人重新上了台，接著還是一樣的流程，少年先攻，準備挑飛華鸞的劍，但就在兩人雙劍相交的一剎那，少年忽然慘叫一聲，連人帶劍滾出三丈外。
人群驚呼聲一片，少年艱難地起身：「師妹武功超凡脫俗，在下學藝不精佩服！」
這一幕讓華鸞瞪大了眼，她並非輕易可以愚弄的蠢笨之人，不過祁雲舟教她的這一招的確很合她的心意，下了台之後，她興致勃勃地走到了祁雲舟面前：「老師，你教的劍法有點意思，這一劍叫什麼名字？」
「以勢壓人。」祁雲舟淡淡地道。
華鸞公主彎彎眉眼：「我喜歡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