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墨寒詔清俊的面容頓時染上一絲愧色,他如今,當真是不知該如何面對璟兒。
所以,也不敢去看璟兒。
墨寒詔垂落眼帘,不知過了多久,偏轉身型,腳步頗為沉重地走向朝陽殿。
竹業也是面露無奈,輕嘆一聲,也同墨寒詔一起離開。
與此同時,暮月殿內,雲暮璟正站在半掩開的雕花木窗前,親眼瞧著不遠處的墨影緩緩靠近,又緩緩遠去。
她手中捻著一株純白的梔子花,那清麗無雙的容顏顯露出一縷跟梔子一樣清純的笑。
早前,雨寧打探到墨寒詔去了洛允霏那裡的時候,雲暮璟就猜到,墨寒詔定是已經知道她被洛允霏欺辱之事。
墨寒詔氣惱洛允霏對雲暮璟的所作所為,所以去找洛允霏,是為幫她出氣。
等這會兒懲戒完洛允霏,墨寒詔對她的那份擔憂便再也壓抑不住,會來找她的。
不過呢,墨寒詔雖然擔心雲暮璟的安危,卻不敢看雲暮璟,只能待在暮月殿外偷偷看著。
「側妃娘娘,殿下怎麼走了?」雨寧瞧著墨寒詔過來,又重新離開,忍不住緊張地道,「這可如何是好?」
「殿下還為不能立我為太子妃一事,心中愧疚,自然不敢出現在我面前。」雲暮璟悠悠地道,「不過呢...」
說到這裡,雲暮璟眉眼忽然浮現一縷意味深長,她抬眸望向頭頂正盛的太陽,眉眼彎彎。
「夜色降臨之時,沒有人看見,他自會出現的。」
雨寧瞬間恍然,低低地道,「那側妃娘娘可要準備什麼?」
「用殿下平日裡愛喝的茶葉,煮一壺茶吧。」雲暮璟說完,將手中的梔子花重新插入花瓶當中,回頭走向殿中的床榻。
墨寒詔若是來暮月殿,那她今夜,別想休息了。
正好趁著如今的功夫,好生歇息一下。
「是。」
雨寧輕聲答應著,順著雲暮璟的命令去取茶葉。
沒過多久,洛允霏被降位分的消息就傳遍整個皇宮,掀起一波驚濤駭浪。
這洛允霏還真是會自己坑自己,盡喜歡把自己往死胡同裡面逼啊。
儘管洛允霏入東宮時,位分不高,但到底是靖安侯府嫡女,又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地位尊貴。
所以剛開始,還是有不少人看好洛允霏的,覺得洛允霏往上爬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結果洛允霏非得作孽,聯合前太子妃雲思語殘害東宮子嗣,被太子殿下發現,這下徹底得罪了太子殿下。
入東宮以來,太子殿下都對洛允霏避之不及,從未召見過她侍寢。
眼下又當眾以下犯上,欺辱側妃娘娘,還被降為良媛,更無翻身之日了。
嘖嘖...一時間宮中流言四起,洛允霏徹底成了宮人們口中的笑話。
洛允霏本降為良媛後,一直心情不佳,想著到外頭轉轉,結果還聽見了那些流言蜚語。
「一群賤人!」
洛允霏怒罵一聲,氣的直接罰了那些碎嘴的宮人。
然而,她還是不解氣,回自己殿中,又摔碎一副上好的青花瓷茶具,窩在自己殿裡面又哭了許久。
整整幾個時辰,才在海棠的安慰下終於平靜下來。
...
夜,悄然將那最後的一縷光吞噬,清冷的月光逐漸瀰漫灑落。
初春的寒意再度瀰漫上來,朝陽殿內燭火通明,裡頭卻空無一人。
大殿的門敞開,一縷墨影站在殿門口處,裡頭映照出來的光將他的影子拉的極長極長。
「殿下,您這是...」竹業忍不住問道。
自從今兒殿下從暮月殿附近回來後,就時不時來站一會兒,又很快回去,不知是在變扭什麼。
墨寒詔沉默片刻,忽然間望向竹業,沉沉地道,「夜深了,璟兒是不是該睡了?」
面對墨寒詔突如其來的疑問,竹業先是一怔。
緊接著,他終於明白過來,殿下為何來來回回的往外走了。
原是這心裡頭還念著側妃娘娘,還是想找側妃娘娘,可又害怕見側妃娘娘。
竹業對上墨寒詔滿是複雜的墨眸,也自然懂墨寒詔想聽什麼,於是點點道,「側妃娘娘素來睡的很早,現在定當已經歇下。」
「殿下若是到暮月殿找側妃娘娘,偷偷看上兩眼,不會被發現的。」
此言一出,墨寒詔緊蹙的眉目驟然一松。
緊接著,竹業眼前一晃,就瞧見墨寒詔迅疾地邁開步履,很快就急匆匆離開。
那方向,正是暮月殿。
竹業:「...」殿下既然這心裡,如此念著側妃娘娘,那便去嘛,何必非得人哄兩句?
思及此,竹業嘴角猛的抽搐兩下,搖搖頭,抬步走上前。
他這下屬,當的可真是太難了。
不但得為殿下出生入死,就連殿下跟側妃娘娘的感情,都得他來維繫。
暮月殿外,守殿門的宮女太監們本來站在那都有點昏昏欲睡。
恍然間,她們依稀看見一道清逸雋秀的墨影來到跟前。
等宮女太監們看清來人的臉後,那一剎那,所有人都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灌到尾,瞬間清醒。
「參...」
他們正欲要行禮,誰知,話還沒出口,就被墨寒詔一個比噓聲的動作制止住。
「今日孤過來瞧過側妃之事,誰也不許往外提及。」
墨寒詔壓低嗓音,幽冷的視線掃過周遭的宮女太監們,幽幽地道,「否則,孤決不輕饒。」
宮女太監們心神一凜,雖然不知道墨寒詔為何下這樣的命令,不過還是急忙點頭行禮。
「奴才(奴婢)遵命。」
墨寒詔說完這話,便沒有繼續在殿門口逗留,很快就緩步入到暮月殿內。
他剛踏入暮月殿的瞬間,就聞見一縷清淺的月桂香。
月桂,迷人又危險,是他最為喜歡的一種花。
每到秋時,月桂飄香,墨寒詔總喜歡折桂放在桌案前。
只是如今已至初春,月桂早就飄零凋落,該是早就沒有了。
為何這暮月殿內,還有月桂的香氣?
墨寒詔納悶著,餘光在殿中掃蕩,沒有發現那香氣的來源,只瞧見...
一道極美的倩影手肘撐著下顎,側躺在那軟榻上,長長的睫毛搭落,呼吸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