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正是先帝發喪的大日子,也是先帝駕崩後的第一次喪禮。
東宮裡也是一片寂靜,一大清早下人就給江鳳華換上一身孝服,髮髻乾淨整齊,臉上也未施粉黛,一片素色。
太后會帶領六宮嬪妃,江鳳華則帶領東宮小主們參加隆重的告祭儀式。
皇帝駕崩,舉國哀泣,皇宮中喪鐘不斷,人人警醒,心生敬畏,整個皇宮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喧譁。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後宮卻有人鬧起來了,汪嬤嬤帶著各位小主正等在晨曦宮門外,蓮葉和紅袖扶著江鳳華從寢殿裡出來,正好聽見外面侍衛的喧鬧聲。
江鳳華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汪嬤嬤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
小主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外面的聲音所吸引,宋側妃道,「也不知道後宮發生了何事?國喪期間誰敢喧譁。」
「好像是侍衛們的聲音。」唐側妃道。
江鳳華也怕出了什麼事,昨夜就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外面的地上也有些滑,深紅色的琉璃瓦上也是一片雪白色。
汪嬤嬤道,「天寒地凍地,娘娘先別急著出去,奴婢讓人去打聽清楚什麼情況再做打算。」
很快,打聽的人也回來稟告,「是御林軍在捉人,趙妃娘娘和燕妃娘娘要被送去陪葬,她們宮裡的下人也一併被抓了,還有幾個後宮的娘娘一併被捉走了,奴才打探到他們馬上就要被送出皇宮。」
江鳳華自然知道原因,她們淫亂宮闈,所以謝觴才下令以這種辦法處死她們。
「太后娘娘那邊什麼情況。」江鳳華問。
「太后也趕過去了。」
這種醜事本就不宜宣揚,然而卻讓其他嬪妃和東宮小主們都戰戰兢兢,變得心緒不寧,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像趙妃和燕妃這樣身份的人應該尊封為太妃,怎麼會被送去陪葬。
還有東宮的趙奉儀突然暴斃,其實東宮的小主都知道她根本不是暴斃,而是勾引太子被太子處置了。
此事一出東宮想要蠢蠢欲動的小主們也都偃旗息鼓,紛紛不敢妄動,現在又遇國喪,她們想要得新皇寵幸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朱蓁蓁規規矩矩站在小主當中,她看向江鳳華,又想起那日趙雲彤的丫鬟說出的那些秘密,她聽得清清楚楚,只怕是趙妃偷人,新皇才要懲處她吧!
江鳳華沉聲道,「你們不必驚慌,與你們無關,閉緊你們的嘴巴,捂住你們的耳朵,什麼都不要管,隨本宮去先帝靈堂前祭拜。」
「是。」眾人齊聲道。
只等江鳳華帶著眾位小主到了靈堂前。
謝觴面色凝重,因為幾日沒有合眼,他眼中有了紅血絲,像是太過疲倦,又太過哀傷。
「臣妾參見陛下。」江鳳華帶著眾小主行禮。
謝觴眸光里滿是冷色,在見到江鳳華的一瞬間,他才染上些許暖色,「阮阮身子不方便就留在宮裡休息。」
「無論如何臣妾都要來送父皇最後一程的。」她沒有提後宮嬪妃被送去陪葬之事,不管他手段是不是太過偏激,都與她無關,趙妃和燕妃也不是什麼好人。
謝觴頷首,「如果發現身體不適,一定不要強撐著。」
「嗯,臣妾明白。」
他又朝汪嬤嬤道,「汪嬤嬤多加照拂皇后。」
「是。」
東宮的小皇孫也被各自的奶娘抱著,謝梓娫和謝弘宥也身著孝服,眼中滿是懵懂不解,他們看見謝觴嘴裡喊著:「父王抱抱。」
他們也不懂得身份上的轉變,已經由小皇孫變成皇子和公主,所以見到謝觴只會喊「父王」,叫江鳳華則是「母妃」。
謝觴道,「告祭儀式後阮阮就把孩子們帶回晨曦宮,這裡有朕守著。」
「陛下也要注意身體。」她又囑咐無心好好照顧皇上。
很快告祭大禮開始,以太后娘娘為首帶領著後宮女眷行跪拜禮。
程太后看向已經入殮的皇帝,她臉上滿是對先帝的敬重與緬懷,眼眶通紅,像是哭了幾天幾夜的樣子。
她對皇帝有多少情愫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許早就沒有什麼情意了。
江鳳華站在她的下首位置被下人攙扶著行禮,還好她的肚子不大,只要她小心謹慎一些,也不會有什麼事,她更不嬌氣。
告祭儀式結束過後,只見謝觴挺直了身軀,氣質威嚴冷冽,雙眸深邃讓人不敢直視,接下來的幾日還有別的儀式。
江鳳華總覺得人群中有人看向她,正當她回頭看去卻又只看見一片人頭,她也只看見大臣們哀思和憂心忡忡的臉。
江錦炎這些日子也忙得飛了起來,江風華找機會見了他一面,他要協助新帝為先帝辦理喪事,所以他也好幾日沒有回江府了,一直都住在宮中。
她又詢問了章雨默的情況,「大嫂還是沒有醒過來嗎?」
江錦炎苦笑,「還沒有,梅太醫說可能要一年,或許兩年,或者五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醒過來。」
江鳳華道,「她會好起來的。」
江錦炎又道,「其實還有一個種可能就是永遠也醒不過來,她就是一個活死人,不過我相信她不會捨得拋下我和孩子。」
他們的女兒現在由江母帶著。
江鳳華和他聊了一會兒就回了晨曦宮,她身懷有孕,程太后也沒有為難她硬要她留下來守靈,畢竟守靈的人很多,不缺她一個。
這夜皇宮下了大雪,謝觴從靈堂上回來又開始批閱奏摺,整個太華殿靜悄悄的,片刻後,朱御史突然在外面求見。
謝觴又讓無心去把人請進來,只見朱御史旁邊跟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丫鬟也穿一襲素白喪服。
謝觴頭也不抬繼續批閱堆積如山的奏摺,還好他早就在學著處理國事,也算是得心應手。
朱御史道,「這麼晚了,陛下還在辛苦。」
「朱御史還沒回府嗎?」他淡淡道。
「賤內給微臣送了宵夜,都是些素食糕點,見太華殿亮著燈就想著殿下也還在忙就來瞧瞧。」朱御史又道,「陛下嘗嘗賤內的手藝,這幾日御膳房做的膳食都吃膩了吧。」
謝觴抬起頭來,沉聲道,「朱夫人做了什麼糕點。」
朱御史朝旁邊的丫鬟道:「糕點放下就出去吧!」
「是。」丫鬟溫聲道。
謝觴瞟了丫鬟一眼,手上動作頓了頓,只見丫鬟手上皮膚細膩,不像個丫鬟,再看她的臉頰,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