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大概是誰都沒有想到錢穎珊會這麼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直接問出來了。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因為大家都知道,錢穎珊是借著遊戲在試探真心。
沈桑寧跟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宋璟。
宋璟很平靜,眼底甚至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喜歡。」他說。
錢穎珊眼底的光一瞬間死灰復燃,但很快她又聽宋璟補一句:「這次來參加節目的各位,我都很喜歡。」
原來是這種喜歡。
錢穎珊眼裡的光又暗回去。
她不傻,她知道這是宋璟情商高,給她面子,否則,他還能不明白她說的喜歡是指男女之間的喜歡嗎?
宋璟只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在委婉拒絕她而已。
「啊對,我們大家也都很喜歡宋教官。」大雪打圓場。
「是是是,通過這個節目結緣,能夠認識宋教官和孫教官,我們的榮幸。」
「我也很喜歡宋教官和孫教官。」
所有人都聽懂了,但和宋璟一樣假裝沒聽懂。
「這個遊戲也沒有什麼好玩的,不早了,要不我們還是準備準備睡覺吧。」杜憲提議。
「好,我同意。」
「我也同意。」
大家怕錢穎珊繼續坐著尷尬,一致通過了結束遊戲這個提議。
所有人都各回各的帳篷,沈桑寧也回了自己的帳篷。
她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就躺下睡覺了,但腦海里一直想著宋璟拒絕錢穎珊的畫面,她不知道,如果換她表白,宋璟會是什麼反應。
「宋教官!宋教官!」
帳篷外傳來大雪急切的叫喊聲。
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沈桑寧下意識坐起來,豎耳聽了聽,隱約聽到什麼不見了。
她趕緊披外套鑽出帳篷。
帳篷外面,宋璟和節目組的導演一行人站在一起,正焦急地商討著什麼。
沈桑寧走近了一聽,才知道是錢穎珊不見了。
大雪是第一個發現錢穎珊不見的人,她說自己忘帶水乳了,洗漱好後臉特別干,就想著去錢穎珊的帳篷里找她借用一下她的水乳,可是,錢穎珊怎麼叫都沒有回應,大雪揭開帳篷一看,錢穎珊的帳篷里空無一人。
「她不在,我就立刻給她打電話,結果發現她的手機在外套里震動。」大雪掏出錢穎珊的手機,遞給導演,「這大晚上的,她手機也不拿,不知道去了哪裡,我怕她出事。」
導演組也有同樣的擔心。
主要是大家都知道錢穎珊今天表白失敗,心情不好,萬一她想不開在這荒山野嶺尋了短見,那可怎麼辦?
「宋教官,你野外經驗足,你看看怎麼安排找人合適。」
宋璟沉思了片刻:「山很大,目前不知道錢穎珊往哪個方向走了,只能分頭搜索,我建議大家兩兩結對去找人。」
兩兩結對,是為了確保尋人者相互有個照應。
「好,我覺得這樣可行。」
導演立刻把大家都召集起來,說明了情況,然後安排了分組。
沈桑寧和杜憲分到了一組。
杜憲平時習慣了早睡,臨時被叫起來找人,難免有一些怨氣。
他一路走一路念叨:「現在的小年輕啊,就是不懂事,戀愛談不上就談不上唄,要死要活的幹什麼呢?生命是爹媽給的,這深更半夜荒郊野嶺的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到底有沒有想過家裡爹媽的感受啊。」
沈桑寧靜靜地聽著,時不時提醒杜憲一句:「杜老師,你注意看腳下。」
杜憲又抱怨了幾句,忽然停了下來。
「桑寧,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去解個手。」
「好,那我在這裡等你。」
沈桑寧站在原地,餘光瞥見杜憲奔著遠處一處矮灌木去了。
她等了大概十來分鐘,也不見杜憲回來,她想或許人家是解大號,沒那麼快,於是又耐著性子等了十幾分鐘,杜憲還是沒有回來。
「杜老師?」
杜憲並沒有回應。
「杜老師!杜老師……」
她一連喊了好幾聲,也沒有聽到杜憲的回答。
周遭靜得只有風聲,沈桑寧莫名開始有點害怕。
「杜憲老師,你還在嗎?你別嚇我!」
她都懷疑是不是杜憲給她搞什麼惡作劇了,又或者是節目組的隱藏攝像頭,整蠱遊戲,否則,怎麼好端端的人說上廁所就不回來了呢?
等等,這山林不會有什麼野獸吧?
難道杜憲已經被野獸……
沈桑寧不敢往下想,她掏出手機,想給杜憲打個電話,卻發現她現在所站立的位置根本沒有信號。
這下慘了,往前走不知道去哪兒,往後退也沒了方向。
沈桑寧欲哭無淚,真的,上一次被陸彥川綁架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害怕和無助過,不過,怕歸怕,她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決定先去那片灌木叢後面探一探,看看杜憲還在不在那裡。
這一片樹林茂密,月光都很難漏進來,她的手電筒是唯一光源。
沈桑寧原本想一邊喊杜憲的名字一邊給自己壯膽,可是又擔心太大聲會驚動野獸什麼的,只能自己默默給自己打氣。
她快要靠近灌木叢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嗖」的一聲。
沈桑寧瞬間繃緊了神經,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天吶,如果她有罪,直接給她一刀得了,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這也太太太滲人了!
她現在覺得錢穎珊肯定很愛宋璟,要是換了她,就算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失戀尋短見也絕對沒勇氣死在這片山林里。
身後又傳來「嗖嗖」的聲音。
沈桑寧忍著巨大的恐懼顫巍巍地回頭去看,忽然一束白光朝她照過來。
「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是宋璟的聲音。
沈桑寧把手電筒朝宋璟站立的方向照過去,確定是宋璟本人,而不是她的幻聽後,她「哇」的一聲,徹底哭了出來。
宋璟還是第一次見沈桑寧哭。
他記得,上一次她被陸彥川綁架那麼危險的情況下,她的眼眶都沒有紅,可這會兒她卻哭了。
「怎麼了?」宋璟大步朝沈桑寧走過去。
沈桑寧直接伸手,一把抱住了宋璟。
宋璟身上乾淨的皂角香,讓她的恐慌一點一點消退,她終於明白了身陷茫茫大海的人抱住最後一根浮木是什麼感覺。
「發生什麼事了?」宋璟感覺到她在顫抖,也沒有馬上推開她,而是扶著她的肩膀,低聲問:「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
「杜憲老師說要去解手,然後他就不見了。」沈桑寧帶著哭腔,「我喊他他也不應聲,我一個人在這裡快嚇死了,剛才你過來的時候嗖嗖嗖的腳步聲,我還以為是什麼野獸呢。」
宋璟能理解,她一個女孩子單獨在這黑漆漆的山林里得有多害怕。
沈桑寧已經很勇敢了,能忍到他來了才哭。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了,我來了。」
「你怎麼來了?」
剛才分組的時候,宋璟分到和陳喜悅一組去找錢穎珊,出發的時候,沈桑寧看到宋璟走的是和他們完全相反的方向。
「錢穎珊找到了。」
「找到了?她還好吧?」
「她沒事。」
宋璟他們在距離營地五六百米的地方找到了錢穎珊,找到錢穎珊的時候,她正坐在一塊石頭上發呆,她說自己沒有任何尋短見的想法,只是想出來透透氣靜一靜。
得知大家分頭去找自己了,錢穎珊很內疚,不住地向宋璟他們道歉。
宋璟趕緊把錢穎珊帶回營地,然後和導演一起聯絡去找人的嘉賓和工作人員,所有人的電話都打通了,唯獨沈桑寧和杜憲的手機沒有人接,宋璟不放心,就出來找他們了。
「我剛才也想打電話,可這裡沒信號。」
「山林里是這樣的,有些地方能搜到信號,有些地方搜不到。」
「那現在該怎麼辦?杜老師不知道去了哪裡。」
「先找找。」
「好。」
兩人說完話,才意識到他們剛才一直都是抱著說話的。
宋璟有些尷尬,鬆開她往後退了一步。
沈桑寧趕緊上前,重新貼回她身邊。
「別離我太遠,我有點怕。」
這次不是故意撩他,她是真的怕。
宋璟看了她一眼,牽住了她的手。
「不要怕,跟著我。」
「嗯。」
兩人開著手電筒往前走。
「你剛才過來找我們的時候,怎麼沒開手電筒啊?」沈桑寧問。
「我的手電筒快沒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你們,就想著先省點電。」
「走夜路你不怕嗎?」
「有什麼可怕的?」宋璟語氣淡淡的。
「你不怕有鬼嗎?」
「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而且,邪惡的人比鬼可怕多了。」
他是特警,每次出任務接觸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他連那些人都不怕,怕什麼鬼。
「那野獸呢?」
「對於山林里的野獸而言,人類才是入侵者,比起人類怕野獸,其實野獸更怕我們,只要你別去傷害它們,它們一般不會來傷害我們。」
兩人說著話,來到了杜憲剛才去解手的那片低矮灌木。
「就是這裡。」沈桑寧指著灌木叢說,「我看著他鑽進去了,然後就沒有動靜了,一直到你出現,我在原地等了他快半個小時。」
「你站在這裡別動,我去看看。」
「好,你小心點。」
「嗯。」
宋璟撥開灌木叢,杜憲並不在後面,他用手電筒仔細地照了照,發現那一塊灌木枝條有被壓折的痕跡,而灌木枝條上掛著一副眼鏡,這正是杜憲的眼鏡。
「灌木後面是個陡坡,我懷疑他是被灌木枝條絆倒掉下去了。」宋璟說,「我得去坡下看看,你在上面等我。」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下去。」
「下陡坡很危險。」
「我不怕危險。」
沈桑寧寧願在這裡摔死,也不想再一個人落單了。
「好。」宋璟過來,再次一把牽住她的手。
沈桑寧緊緊反握住他。
兩人慢慢往下走,儘管已經分外小心,可陡坡上布滿苔蘚,沈桑寧還是滑到了。
「小心!」
宋璟用自己強大的核心力量穩住了她,沈桑寧才沒有滾下去。
「沒事吧?」他把她扶起來。
「沒事。」
其實是有事的,沈桑寧小腿上陣陣生疼,應該是擦傷了,但現在找杜憲要緊,她忍住了沒說。
「慢慢走,你自己看著腳下。」宋璟再次提醒。
「嗯,你也小心。」
這一刻,他們緊握的雙手就像是連接著他們同頻共振的命運。
終於,他們一點一點挪到了陡坡下面。
「杜老師在那兒!!」
沈桑寧先看到杜憲,杜憲卡在樹枝上,緊閉著眼,已經昏迷了。
他果然是滾下來了!
兩人趕緊跑到杜憲身邊。
宋璟把手電筒交給沈桑寧,檢查了一下杜憲身上的傷,初步判斷,杜憲是絆倒砸到了頭,暈過去後滾下陡坡的。
杜憲身上多數都是擦傷,現在不確定的是,他頭上的傷傷得多重。
「怎麼辦?」人命關天,沈桑寧很著急。
「只能我背他上去。」
「可這裡這麼陡,下來都成問題,你還背一個人怎麼上去?」
「你等一下,我找找,這裡肯定還有其他路上去。」
宋璟說著,拿起手電筒在附近找了一圈,很快,他就找到了另一條路。
「右邊有路,你幫我把杜老師扶起來。」
「好。」
沈桑寧和宋璟合力把杜憲扶起來,宋璟將他馱到了背上。
「我不能牽著你了,你自己跟緊。」宋璟說。
「好。」
沈桑寧跟著宋璟身側,一手按扶著宋璟背上的杜憲,一邊給宋璟照路。
杜憲挺高的,又中年發福,體重明顯重於宋璟,可宋璟背著他一路都走得很穩。
沈桑寧雖然知道宋璟是練家子,可這山路難走,可見度又不好,她還是很擔心他。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沈桑寧聽到宋璟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
「宋璟,你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沈桑寧問。
「不用了。」
「你行嗎?」
「不要質疑一個男人行不行。」
沈桑寧微頓,也是,無論是拼力量還是身體素質,宋璟絕對稱得上是男人中的男人,如果連他都不行,那還有誰行?
「我沒質疑你。」
雖然沒睡過,但她知道他肯定行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