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林侯爺也忍不住看向了喬念,只是話還是衝著林燁說的,「也幸虧今日有德貴妃出面,否則莫說是你,就連老夫也未必能從宮裡回來!」
喬念看著自己面前的地面,心頭泛起一絲絲譏諷。
這番話,只怕是說給她聽的。
正想著,外頭卻傳來了林鳶的聲音,「爹……」
那嬌滴滴的聲音,帶著幾分虛弱,幾分著急,像是隨時都會咽了氣似的。
喬念眉心微擰,就見林鳶在丫鬟小翠的攙扶下邁著虛浮的步子而來,在看到林燁臉上的血時那雙眸子裡的眼珠子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而後便跪在了林燁的身旁,「爹,還請爹息怒,咳咳,咳咳咳……」
一句話還未說完,林鳶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林侯爺心疼得幾乎是坐不住了,猛地呵斥小翠,「還不快將小姐扶起來!」
就連原本護著林燁的林夫人也立刻上前將林鳶扶起,「你還病著,出來做什麼?」
「我,我聽說爹要責罰阿兄。」林鳶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地往下落,「我,我知道定是阿兄惹了禍事才會讓爹這樣生氣,可阿兄不是個浪蕩子,他做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還請爹看在鳶兒的份上,饒了阿兄一次……」
一番話,真是將林侯爺跟林燁的心都說得無比柔軟。
林燁萬分感動,卻是下意識地看向喬念。
見後者還是冷著一雙眉眼,無波無瀾的模樣,心口便如刀絞一般。
鳶兒就算是病了也要衝出來替他求情,可她呢?
明明已經知道他是為了她才去教訓了那群宮婢,她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林侯爺心裡的怒氣,因著林鳶而消了大半,雖依舊眉心緊蹙,卻道,「行了!今日之事望你長個記性!」說罷,便是拂袖而去。
待林侯爺一走,林夫人便招呼著下人扶林燁起身,「快去讓府醫來給少爺包紮一下!」
下人立刻應聲離去,那邊林鳶又嗆咳了起來,林夫人忙不迭地又去關心林鳶。
喬念像個局外人般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眼下也與她沒什麼關係了,便轉身要走。
可不等她踏出大廳,就聽林燁忽然開了口,「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喬念停下了腳步,終於轉過身看向了林燁,「小侯爺想聽我說什麼?」
林燁心口微痛,「我不想聽你說什麼,可我今日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他甚至放下了捂著傷口的手,由著那血色去刺痛喬念的雙眸。
他想,不求她能如鳶兒這般心疼他,但只要她能有一絲憐惜,只要一絲也好。
便證明他今日之舉,不算白做。
可,喬念眼中只有淡漠,她的目光靜靜地掃過大廳內的其他人,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帶著同一種表情,都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說些,他們都想聽的話。
可,喬念收回了目光,看向林燁,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弄,「小侯爺約莫是真喝醉了,連今日之舉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安撫你自己心裡的那點愧疚都分不清了。」
「林念!」林燁猛的一聲厲喝,看著喬念只覺得無比失望。
她怎麼會這樣?
怎麼能這樣?
便是林鳶也忍不住替林燁說話,「姐姐,阿兄從未如此衝動過,今日真是為了你……」
「若小侯爺當真是為了我,那首先該教訓的便不是浣衣局裡的宮婢。」喬念淡淡開口,很是涼薄。
雖然她並未看向小翠,但廳內所有人都知道,此時此刻她說的,就是小翠。
她這三年受欺辱的罪魁禍首之一就是小翠,今日指著她鼻子冤枉她的也是小翠,可,林燁做了什麼?
他去教訓了那群宮婢。
真是可笑!
林燁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喉嚨像是被一隻大手給死死扼住,滿腔怒火無從發泄。
就在這時,侯府的劉管家抱著一個碩大的包袱急匆匆地朝著大廳而來,「夫人,宮裡貴妃娘娘差人送了一包衣服來。」
劉管家說著,卻並未將那包袱送到林夫人跟前,而是站在了喬念的身邊,「說是,小姐浣衣的手藝極好,這幾件貴重的衣物,旁人洗了貴妃娘娘不放心。」
這番話,可笑到劉管家說起來時都覺得心虛,不時地觀察著喬念的臉色。
喬念卻是明白,這大約就是林夫人口中的,貴妃娘娘想到的折中法子了。
哪有大戶人家的小姐替貴人洗衣服的?
折辱她,也算是敲打了侯府的臉面。
她轉頭示意凝霜接過包袱,就聽劉管家道,「貴妃娘娘說,這衣裳明日一早就得給娘娘送進宮去,娘娘等著穿呢!」
明日一早送去,那今晚就得洗乾淨。
喬念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這才看向了林燁,「若非要說些什麼的話,那,我謝謝小侯爺了。」
謝謝他進宮一趟替她討來了這份折辱。
說罷,喬念便頭也不回地離去,凝霜抱著包袱快步跟在後面,一路上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直到回了芳荷苑,喬念讓她去備水,她才抱著那包袱道,「小姐今日受了寒,還是早些休息吧,這衣服奴婢去洗!」
今日,小姐雖然喝過了薑湯,也泡過了熱水澡,可畢竟是受了寒的。
二小姐都病成那樣了,小姐怎麼可能一點兒事都沒有?
這衣裳小姐不能洗,小姐需要休息!
可喬念卻還是從凝霜的懷裡將包袱拽了過來,「貴妃娘娘說這衣裳不是我洗的她不放心,今日的情況你也看見了,若不是我親手洗,恐怕明日還會有別的事端來,去吧,要冷水。」
這些貴重的衣裳經不得熱水浸泡,若是洗壞了就麻煩了。
凝霜沒動,她就站在原地看著喬念,鼻尖發酸。
喬念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小姐……」凝霜一開口,眼淚就撲朔朔地掉了下來,「他們太欺負人了,他們怎麼可以只盯著小姐一個人欺負,嗚嗚嗚……」
這丫頭一哭就收不住。
喬念有些無奈地嘆了一聲,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撫,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也想知道,他們為什麼就盯著她一個人欺負呢?
因為她不是親生的嗎?
好在,衣裳不多,喬念在天黑前就將衣裳都洗好了,翌日一早便交給了劉管家,讓他差人送進宮去。
卻不料,劉管家告訴她貴妃娘娘的意思是讓她親自送去。
她抱著包袱愣在原地。
讓她,再次進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