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打算奚落一下蕭衡的明王瞬間變了臉色。
見狀,蕭衡眉尾輕輕一挑,低沉的語氣不禁染上了幾分嘲諷,「看來是不知道了,那,這豈不是就是百姓口中的騙婚?」
「大膽!」明王一聲低喝,死死盯著蕭衡,「蕭衡,不要以為立了幾個軍功,在父皇面前得了寵你就能踩到本王頭上了!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王爺不必如此氣急敗壞。」蕭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中的輕蔑卻似乎將明王的尊嚴都踩在了腳底下。
而明王也早已不復先前那副溫柔和煦的模樣,俊逸的五官甚至染上了幾分扭曲,他壓低了聲,語氣森僧,「就算是騙婚又如何?蕭衡,你也可以騙,你看她還搭理你嗎?」
蕭衡黑沉的雙眸在那一瞬間透出一股殺意,笑容也跟著僵在了嘴角。
卻聽明王冷聲了一哼,頗為得意,「總之,這林念,哦,不對,是喬念,本王娶定了!蕭將軍以後還是離她遠一些的好,免得惹人非議。」
說罷,便是拂袖而去,獨留蕭衡一人站在御花園內,周身的寒意驚落幾朵赤梅。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喬念始終沒有說話。
林夫人看著她,腦海中所想的全是三年前的喬念。
三年前,喬念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哪怕是坐在馬車裡也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每每進宮去,她這個做娘的都得囑咐上好一通,生怕她說錯話。
可如今,喬念的嘴像是鑲了金子,輕易都不開口。
以至於,她想聽她說些什麼還得好好想想話題。
好在今日的話題並不難找。
「念念,你覺得明王殿下如何?」
林夫人臉上帶著幾分忐忑,畢竟今日喬念雖是與明王一起離開的,卻是率先回來的。
而且回來時的臉色也不太好。
只是當時礙於德貴妃在場,她不好多問,眼下總算是能問上一嘴了。
可喬念並沒有回答林夫人。
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抬眸看向林夫人,「夫人能否與我說句實話,德貴妃為何會選我?」
雖然先前這個問題她也問過明王,但明王給她的答案讓她覺得並不可信。
而聽到喬念這樣問,林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傻,傻丫頭,自然是因為你乖巧,更何況德貴妃與娘乃是手帕交,又是看著你長大的,知曉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也喜歡你得緊,選你亦是無可厚非。」
林夫人的這個答案比起明王來更不可信,更何況她方才的慌亂也盡數落入到了喬念的眼裡。
這便讓喬念明白,明王娶她的事另有隱情。
她移開了目光沒再說話,畢竟就算再問,林夫人恐怕也不會與她說實話的。
可她的沉默卻讓林夫人心裡一慌,忙不迭就開始解釋起來,「念念,娘知道你在想什麼,明王身份高貴,你覺得你如今不是林家的親女兒,你攀不上是不是?可他再高貴也就是個閒散王爺,你哪怕不姓林也是爹跟娘的女兒,你身後是有整個侯府撐腰的。」
又是這種可笑的話。
喬念想笑,可心中的苦澀蔓延,她到底是沒能笑出來。
林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動作很是輕柔,「誠然,侯府如今的地位早已不如從前,但破船尚有三千釘,明王日後若想回京,就只能依靠侯府。」
話說到這兒,林夫人還是微微嘆息了一聲,「當然,娘也的確是有私心的。蕭衡年少有為,立下不少戰功,蕭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可你也知道皇上如今有多忌憚侯府,所以,若想讓鳶兒順利嫁入蕭家,那你就不能再找任何有權有勢的人家了……這明王,就是最好的人選。」
喬念明白了。
說到底,她的這場婚事就是幾方利益權衡之下的結果。
侯府要攀著蕭家,明王要藉助侯府的餘力,那她的終身大事自然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原來如此。」她輕聲開口,竟是鬆了口氣的感覺。
倘若林夫人今日的回答與明王的一樣,喬念心中反倒會不安,可如今她卻明白了,她的這樁婚事依舊是被算計著的。
她原以為林夫人是從蕭衡說需得她先嫁才能娶林鳶之後才開始算計的,如今想來,應該是在老夫人進宮求皇后放她離開浣衣局後就開始了。
亦或是,更久之前。
這才對,這才符合他們對她的態度。
約莫是她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太明顯了,以至於她的聲音分明柔得很,卻如一把刀似的扎進了林夫人的心裡。
林夫人雙眸微紅,「念念可會怪娘?」
喬念搖了搖頭,「多謝夫人如實相告。」
語氣很是真誠,對於林夫人此刻的坦誠,她的的確確是感激的。
可她越是如此真誠,林夫人便越覺得對不起她,眸中的紅潤越來越濃,等到馬車在侯府外停下時,林夫人的眼淚已是落下了。
喬念看著林夫人的眼淚,不禁皺了眉。
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甚至應允了這樁婚事,遂了他們的意,可林夫人怎麼就突然哭起來了?
喬念想,在這方面,林鳶或許是隨了林夫人。
她沒有下車,就這麼坐在一旁等著林夫人。
林夫人也知曉自己是失態了,忙不迭地擦眼淚,扯著嘴角笑,「是娘失態了,咱們下車。」
「好。」喬念淡淡應了一聲,率先下了馬車。
恰在這時,林燁從府里走了出來,見到喬念,他的眉心便是一擰,有意想上前主動與她說些什麼。
畢竟,三十那晚他的確是錯得離譜。
可還不等他靠近,便見林夫人也從馬車裡走了下來,那通紅的雙眸中還帶著淚珠,分明是哭過了。
林燁心頭瞬間一凝,三步並做兩步就走了上去,抓住喬念的手臂便是猛地一拽,「喬念,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對娘說了什麼?害她哭成這幅樣子!」
厲聲喝問,一下就敲定了她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