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響起的驚呼打斷了蕭衡的動作。
可,他並未鬆手,甚至連頭都沒動一下。
唯有那雙黑沉的眸子緩緩往門口瞥了過來,眸中透著一絲森冷的不悅,似乎是在責備林鳶壞了他的好事。
林鳶還是第一次見到蕭衡是這樣的眼神,眼淚當場就滾落了下來。
林燁這時才出現在林鳶的身後,不解問道,「怎麼不進去?」
抬眸,卻瞧見了包間內的一幕。
二人如此親昵的畫面,令得林燁瞬間暴怒。
他幾乎是立刻衝進了包間,對著蕭衡就一拳揮了上去,「你這渾蛋!」
蕭衡為躲避林燁的攻擊,這才鬆了手。
而喬念與蕭衡對抗的那股力道卻沒來得及收回,整個人都朝後仰摔而去。
後腦重重砸在了地上,生疼。
可,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關心她。
林燁跟蕭衡正打的不可開交,而林鳶依舊站在門口,不走,也不進來,只是一個勁地掉眼淚。
好在,喬念並非什麼身嬌肉貴的富家千金。
她從地上爬起,揉了揉自己的後腦,看了眼依舊打得難捨難分的林燁與蕭衡,轉身就往外走去。
這種是非之地,還是早走為妙。
誰曾想,在經過林鳶身邊時,她竟被林鳶給拉住了。
喬念眉心微擰,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手臂,心中升起一絲不耐煩來。
「放手。」
這種時候,林鳶該是去找蕭衡的麻煩,而不是她!
可,林鳶卻轉過頭來看著她,眼淚怎麼都止不住,「說清楚。」
喬念一時沒聽清,「什麼?」
卻不想,林鳶突然就崩潰了,厲聲哭喊著,「你留下來說清楚!」
悽厲的聲響,總算是讓屋內的兩個男人都停了手。
顯然,他們從未見過林鳶這副歇斯底里的模樣,當下都愣在了原地。
喬念也愣住了。
林鳶的面孔與她近在咫尺,那張滿是淚水的眼眸正死死盯著她,滿腔恨意幾乎要湧出來了。
可,她憑什麼恨她?
喬念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淡漠地雙眸看了眼屋內還在怔愣的兩個男人,這才點了點頭,「好,說清楚。」
說罷,便是率先回到了桌前,將倒下了椅子扶正,坐下。
林鳶也緊跟著她進了包間,自顧自坐在了喬念的對面,一雙眸子滿含熱淚與憤恨,死死盯著喬念,似是恨不得將喬念的臉都盯出一個洞來。
而林燁跟蕭衡這才上前,分坐在二人的左右兩側。
小小的四方桌,正好坐下了四個人。
林鳶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地落下,但從始至終,她都哭得無聲無息,全然不似平日那般,不管怎麼哭都會有動靜。
喬念也不說話,就這麼平靜地與之對視,看著這個眼淚汪汪的小可憐,喬念心底甚至卑劣地湧起了幾分快感。
她沒想到,林鳶也有這一天。
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很難受吧?
偌大的包間內,沒有一個人說話,四周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林燁。
只見他突然猛地一拍桌案,便是衝著喬念怒喝道,「喬念,你到底做了什麼?」
喬念這才微微擰起了眉心來,有些厭惡的看向林燁。
方才的事,但凡是長了眼睛的就能看明白她有多被動。
可很顯然,這林家兩兄妹根本就沒長眼!
正欲開口與之爭論,沒想到蕭衡便率先開了口,「是我的錯,與喬姑娘無關。」
他竟是將過錯都攬過去了。
林鳶的眼淚更凶了,「衡,衡哥哥……」
她方才一直在勸說自己,都是喬念不對,是喬念勾引了蕭衡,所以她才會對喬念如此憤怒。
可眼下,蕭衡卻說,都是他的錯。
心口如同被一萬把刀狠狠絞了一般,林鳶不停地抽泣著,「衡哥哥若是喜歡姐姐,只,只管開口就是,這婚約本來就是姐姐的,是我搶了姐姐的東西,我可以還給她!你們直說就行,為什麼要,為什麼……嗚嗚嗚……」
說到最後,林鳶已是泣不成聲。
林燁心疼壞了,忙不迭地給林鳶擦著眼淚,「怎麼就是她的了?明明是她搶走你的身份!若不是她娘心腸狠毒,將她與你調包,你就不用在鄉下被人欺負長大!那十五年來,被家人疼愛的應該是你,與蕭衡青梅竹馬的更應該是你!還有這婚約,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要還給誰?還給那鳩占鵲巢還不知感恩的狼心狗肺嗎?!」
話說到這兒,林燁的聲音不自覺就輕柔了下來,「乖,別哭了,阿兄在這兒,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阿兄在這兒,別怕。
好熟悉的話啊!
喬念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了無數的畫面,每一幕都與現在的林燁完美重疊。
是了,他哄著妹妹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溫柔中帶著一絲緊張,甚至還有一點手足無措。
他會在妹妹哭的時候不住地給她擦眼淚,會扮鬼臉哄她。
這麼多年過去了,林燁沒變,他還是老樣子。
只不過就是,他的妹妹不是她了而已。
而且,林燁說的也沒錯,她從前的十五年,本來就該是林鳶的。
疼愛她的爹娘,寵溺她的阿兄,甚至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統統都該是林鳶的!
她不過就是鳩占鵲巢了而已。
好在,那些東西,她都已經還了。
不管是身份,還是爹娘;
不管是阿兄,還是婚約。
她都已經還給林鳶了。
她都不要了。
可,狼心狗肺?
她不認!
喬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一絲隱約的酸澀,挑眉看著林燁,嘴角勾著一抹譏諷,「小侯爺眼睛不好,如今連耳朵都聾了嗎?蕭將軍說了,都是他的錯。」
人家都已經將過錯全攬過去了,他居然還能怪到她頭上來,真是匪夷所思!
林燁眉頭一擰,瞪向喬念,「你少說兩句能死嗎?」
他眼下正在哄鳶兒,她就非得來火上澆油?
卻不想,蕭衡再次開了口,「的確都是我的錯。」
只見他正襟危坐,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桌上的酒壺,「是我飲多了酒,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