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荊岩拉著喬念大步離開了醉香樓。
他步子大,又走得飛快,似乎還染了一絲絲的怒意。
喬念被他拉得一路小跑,直到身後傳來凝霜『哎呀』的一聲驚呼,荊岩才猛地頓住了腳步。
喬念擔憂地回頭看向凝霜,就見她與路人撞了個滿懷,這會兒正揉著腦袋,朝著二人走來。
「荊副將幹嘛走這樣快!」凝霜一張小臉垮著,嘟著嘴,很是不悅,「我家小姐腳腕有舊疾,一會兒扭著了怎麼辦?」
聞言,荊岩眼裡瞬間露出一絲驚慌,忙是看向了喬念的腳。
「抱歉,我不知道……」荊岩的聲音很是低沉,短短几個字里,藏著慌亂與歉疚。
喬念忙是搖了搖頭,「我沒事。」卻不想,手心裡漸漸傳來濕潤粘膩的觸感。
她低頭,這才發現荊岩的前臂竟是受了傷,鮮血此刻正順著他的手腕流向二人緊握著的手心。
她心下一驚,「你受傷了?」
荊岩好似也才發現,看了自己的前臂一眼,眉心微擰,「應該是方才對付那幾名宵小時弄的,不嚴重。」
若不然,他也不會直到此刻才發現。
可喬念卻是擔心,「都流血了怎麼會不嚴重?去醫館吧!」
荊岩卻是擔心自己的血會弄污了她,忙收回手,這才道,「我爹娘跟妹妹還在家中等我,你且先回去吧,那邱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莫要再赴他的約,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他擔心邱予又會派人去騷擾他的家人,他得趕緊回去。
卻不想,喬念竟是又將他的手拉起,「那就先回你的住處,你的傷不處理我不放心。」
看著喬念眼裡不加掩飾的溫柔與關心,荊岩這才點了點頭,那抓著喬念的手,也不曾再鬆開。
侯府的馬車停在了雲衣巷外。
喬念與荊岩就這麼手拉著手推開了院門。
聽到動靜,荊柔便知道是自己的哥哥回來了,忙不迭地沖了出來,「哥,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她便看見了站在荊岩身旁的喬念。
荊柔自幼就在鄉下長大,倒也不是沒見過富家千金,可眼前這位卻讓她瞬間明白,富,與富貴二字之間,還是有區別的。
正愣神間,荊父荊母也都迎了出來,見到喬念,二老也都是一愣。
直到荊岩輕笑著開了口,「爹,娘,這位便是侯府的大小姐。」
聞言,二老方才反應過來,忙是迎道,「原來是大小姐,快,屋裡請,屋裡請。」
眼見著二老如此熱情的樣子,荊岩轉頭衝著喬念一笑,這才牽著她進了屋。
荊岩是武將,經常受傷,所以家中都常備著外傷的藥材。
喬念很是熟練地替他包紮好,荊母方才泡了一杯熱茶來,雙手送到喬念面前,「大小姐請喝茶。」
喬念忙是起身,雙手接過,「謝謝伯母。」
就聽荊父道,「只是些粗茶,也不知大小姐能不能喝得慣。」
喬念笑道,「再金貴的茶,與我而言也不過是解渴之用。」說罷,便飲下一口。
聞言,荊父荊母不由得輕笑點頭,「大小姐不嫌棄就好。」
只是,笑容過於僵硬。
就聽著一旁的荊柔開了口,「喝不慣就喝不慣,大小姐不必嘴硬。」
語氣,很不友好。
喬念自然也聽出來了,下意識便看了荊岩一眼,垂下眸來,沒有說話。
這是荊岩的妹妹,理應由荊岩教導。
就見荊岩眉心微擰,瞪了荊柔一眼,「柔兒,不得無禮!」
可荊柔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反倒是開口問道,「哥,方才那幾個宵小都抓住了?可知道是何人派來的?是不是又是侯府?」
她是故意這樣問的。
喬念但笑不語,就聽著荊岩道,「不是侯府,是我前些日子惹了京中一名惡霸,與念念無關。」
聞言,荊柔卻是冷哼,「是麼?可我怎麼覺得那惡霸也是衝著大小姐來的?」
聽到這兒,喬念不禁微微挑了挑眉,看了荊柔一眼。
就見荊柔正盯著她,眼中竟是蓄著淚,「先是我爹被無端冠上一個殺人的罪名,足足被折磨了五日才出來!今日又是突然闖進幾名匪徒,差點嚇死了我娘,那下回是什麼?是不是要了我們全家的命才開心?大小姐,我們只是尋常百姓,實在鬥不過那些權貴,希望大小姐能明白!」
「住口!」荊岩作勢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教訓荊柔。
可荊父卻在這時開了口,「柔兒說得沒錯,是我們福薄,實在是攀不上侯府這門貴親。」
「爹!」荊岩急壞了,忙又看向喬念,似乎是想要解釋什麼。
卻見喬念緩緩起身,衝著荊岩一笑,「看來我今日來得不是時候。既然你的傷已經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罷,便是轉身往外走。
荊岩很快就追了上來,可還不等他開口,身後便又傳來了荊柔的聲音,「哥!」
那染著哭腔的呼喚,硬生生拽停了荊岩的腳步。
喬念也跟著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荊岩,也看見了站在荊岩身後正在偷偷抹淚的荊父荊母,以及荊柔。
心口,好似被沉下了一塊石頭,喬念衝著荊岩勾唇一笑,「放心,我不怪你。」
說罷,方才轉身離去。
荊岩終究是沒再追上來。
凝霜坐進了馬車裡,有些擔憂地看著喬念,「小姐,您別傷心,荊副將他……」
「我沒有傷心。」喬念打斷了凝霜的話,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我只是給他一點時間想清楚。」
她知道,荊岩對她很好,她也願意為荊岩付出。
只是,荊岩的身後,還有家人。
他需要保護的,也不單單只是她一個。
她想,或許荊岩一開始並沒有弄明白與她在一起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如今,她就該給他一點時間想明白。
她說過的,他若是一直站在她身邊,她便不會放開他。
可若是他就此退卻,那,她也不會怪他……
凝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卻不想,馬車忽然就停了下來。
凝霜差點撞了頭,語氣自然就沖了些,「怎麼回事?怎麼駕車的?」
不想,車夫的聲音帶著幾分為難,「不是小人的錯,是荊副將他……」
荊岩?
喬念微驚,忙是掀開了車簾,就見馬車前,一抹高大魁梧的身形正張開著雙臂,阻了馬車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