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為奴十年> 第189章 蕭延年,你入瓮了

第189章 蕭延年,你入瓮了

2024-12-23 00:01:43 作者: 探花大人
  這註定是不太平的一夜。

  千機門這三個字,當真念叨不得。

  外頭火光隱隱,透過窗子映進客房,映得人心頭惶惶。

  魏人的馬慘烈地嘶吼,跑不了的在地上痛苦打滾,跑得了的就在這驛站裡頭四下逃竄。

  有人於樓下大聲疾呼,「快起來!快起來!抓刺客!快起來啊!」

  南平公主驚慌問道,「是什麼人!」宜公主駭得渾身發抖,眼淚一汪一汪地掉,「姐姐!我害怕!」

  謝硯睡不踏實,左右輾轉,阿磐一手小心地輕撫,另一隻手已將金柄弩箭藏在袖中,牢牢地攥緊了。

  忽而一聲慘叫劃破了邊關的夜空,「啊!趙......趙人!」

  聲音熟悉,是謝玄的將軍。緊接著又有人驚恐喊叫,「小心女人!女人里.......有.......細作!小......」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蕭延年送來的人,又有幾人是簡單的呢?

  那燒起來的馬廄很快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拍門聲、疾呼聲、馬嘶聲、慘叫聲,一聲聲的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驛站已是一片混亂。

  那人巋然不動。

  只是笑了一聲。

  那姐妹二人駭得撲進謝玄懷裡,緊緊抱著不肯鬆手,「他們就是這樣殺父王和三哥哥的!王父......南平好害怕.......救救我們!」

  南平公主雖害怕,但還並不曾大哭失態。

  宜公主到底年紀小些,驚得厲害,哭得喘不過氣來,「宜兒.......宜兒不想死......王父.......宜兒還不想死.......」

  阿磐怔怔瞧著,隔著素紗屏,把外頭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誰又不想抱緊那寬闊的胸膛呢?

  公主到底是公主,自小金尊玉貴地養著,沒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想說什麼就能說什麼,想做什麼也輕易就敢去做。

  真叫人羨慕啊。

  孩子不安地醒來,阿磐連忙哄拍。

  再抬頭時,見謝玄已把她們姊妹二人推開了,起了身來,不痛不癢地說話,「公主回去躲好了,小心濺一身血。」

  一人叫道,「我不走!外頭刀劍不長眼!」

  一人哭道,「不要不要!王父不要丟下宜兒!」

  總之狗皮膏藥一樣賴著,那人對此沒有什麼好辦法。

  就在這混亂與恐慌之中,忽而外頭有黑幢幢的人影一閃,南平公主驚叫,「有人!有人來!」

  謝玄的長劍徐徐拔出,刺客已然破門而入。

  趙國公主躲在角落瑟瑟發抖,駭然抱在一起,只知道驚呼,「啊!殺人了!啊——啊——」

  把謝硯驚得要哭,阿磐忙輕聲去哄,「不怕,不怕,母親在.......」」

  再看外頭那宜公主眼睛一閉,已然昏死過去,「啊......」

  先殺進來的是白日的使臣。

  趁亂奔至房中,舉刀便砍。


  刀劍相撞,錚然作響。

  南平公主閉緊雙眼,尖叫不止,「來人啊!來人啊!刺客殺人啦!護駕!護駕啊!」

  霍然一聲悶頓的響,穿透血肉,斬斷骨骼,那使臣已被謝玄一劍劈成了兩半。

  那殷紅滾熱的血啊呼啦啦四下噴濺,在素紗屏上濺出了慘烈的花樣,也濺了南平公主一身。

  南平公主愈發沒命地驚叫起來,「啊!啊!血!血!好多血!啊——」

  驚得謝硯大聲哭了起來。

  刺客初時只有一人,很快那幢幢的黑影一個個地涌了進來。

  白日風姿綽約的趙女如今全成了手起刀落的刺客,殺進來的也不知有幾人,個個兒舉刀朝謝玄揮砍過來。

  短刃相見,謝玄又能撐到幾時呢?

  公主們早就嚇得昏死過去,而阿磐知道不會有將軍來。

  孩子在懷裡抱著,弩箭在手裡握著,早就把金柄握出了一層薄汗。

  忽而有人破窗,那鋒利的劍芒直直地衝著她們母子刺來。

  藏在袍袖裡的弩箭一出,一箭就射穿了刺客的咽喉。來一個,殺一人。

  來兩個,殺一雙。

  南平公主早就駭得昏死過去,孩子沒命地哭,殷紅的血濺四下噴濺。

  驛站里亂成了一團,人嘶馬叫,樓下還不知情形如何,但樓上已殺了個血肉橫飛,殺了個乾乾淨淨。

  那人繞過素紗屏,踩著一地的屍首進來,輕輕摩挲她的臉,也摩挲著哭鬧的稚子。

  那隻手原本沾滿了污血,安撫她們母子時,已經擦拭了個乾淨。

  阿磐問,「大人,還好嗎?」

  那人點頭。

  那便是好。

  孩子也好。

  他一來,稚子抽抽搭搭的,也就不哭了。

  那人點頭,片刻俯身,以額相抵,「阿磐,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姑娘。我兒也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

  虎父焉有犬子啊。

  阿磐眸中一酸,「他像父親。」

  那人笑嘆,一雙手捧住她的臉,「孤,後繼有人,好啊!」

  有人在外頭低低問道,「主君,可還要等?」

  那人道,「等。」

  等。

  等一個人。

  他一定會來。

  是了,你聽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奔來,最後勒馬停在了院中。

  有人在外頭喝道,「門主來了!」

  門主。

  阿磐心中一嘆,他到底是來了。

  窗子早破了,因而就透過這窗子,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蕭延年的聲音,「謝玄,又見面了。」

  蕭延年的聲音,她聽上一句就能分辨個明白。

  她也聽見謝玄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是因了他等待已久。

  他說,「阿磐,再等等。」

  阿磐的心絲絲抽疼,本能地就抓住了那人的袍袖,「大人......」

  那人鳳目幽深,猜不透在想什麼,也許以為她要開口相求,因而笑著應了一聲,「嗯。」

  然她沒有旁的可說的,不會求什麼,不過只有一句,「小心。」

  那人笑著點頭,「好。」

  這夜始終不曾出門的魏王父,因了蕭延年來,到底是提劍走了出去。

  可她也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提著一口氣。

  懷裡抱著孩子,哄著,拍著,輕輕晃著,到底不曾去窗邊,不敢往樓下看上一眼。

  忽而又是一陣大亂,樓下人馬嘈雜,全都往遠處涌了去。

  只知道謝玄提劍下樓,那腳步聲把木樓梯踩得吱呀吱呀地響,也踩得人心頭惶惶。

  人聲一去,便有人輕聲進屋,來人不語,只自背後抱住了她。

  阿磐知道來人是誰。

  來人有她熟悉的蘭草味。

  他在這裡,那適才在院中說話的,又是誰呢?

  哦,千機門會易容術,亦會學人說話。

  只說范存孝,不就是箇中高手嗎?

  阿磐身子一僵,輕聲問道,「你來幹什麼?」

  那人還是從前的聲腔,「寡人想你了。」

  阿磐眸中一濕,「你不是要戰場相見嗎?」

  來人只笑,「君子,做一回就夠了。這世道,只做君子,可怎麼活?」

  是了,兵者,詭道也。

  可他也許還不知今夜來,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當這驛站來去自如,當謝玄從前殺不了他,如今便也殺不得他。

  來人的臉帶著邊關夜色的涼,這涼意蹭在她頸間,自顧自地說著話,「他待你不好,你跟我走吧。」

  阿磐心中沉沉的,「他待我好。」

  那人輕嗤,「好與不好,我看不出來?」

  也許吧。

  他曾說她是個透明的人。

  那人還道,「去了魏國,就再不會有南國那樣的好時候了。」

  也許吧。

  也許有一日,終將會被這烏鴉嘴說中。

  但南國好嗎?

  阿磐搖頭,「我不覺得那樣的時候好。」

  那人消停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心裡的人是我,你卻不知道。謝玄知道,因而他待你不好。」

  他太能說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夜正處於怎樣的境地。

  阿磐手裡的弩箭抵住了來人的腰腹,「你該走了。」

  那人還笑,「你會殺我?」

  她硬著頭皮回話,「會。」

  那人一頓,片刻道,「那你殺。」

  謝硯的小手攥著拳頭,他見了蕭延年不哭也不鬧,他甚至還想去抓蕭延年的手,咿咿呀呀的,還想去抱他。

  他是待謝硯好過的。


  他若待謝硯不好,謝硯見了他就一定會哭。

  他逗弄著謝硯,「阿磐,留在趙國吧。太行天險,再不會像中山那麼難了。我從前說的都算數,中山復國,許你為後。你留下來,我就娶你,好不好?」

  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他還說,「阿硯你想要,就帶走。不想要,就留給他。我們自己生,好不好?」

  先前不留,是因了他走的是一條險象環生無法回頭的路,一條前途叵測不能確定的路,是一條動輒就要殺身報國的路。

  先前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幾分把握,因而要一個人涉險。

  如今不一樣了,如今他偷天換日,奪了趙國的天下。

  因而悔了。

  因而一登上大位,就暗中跟著趕來了。

  他說得誠懇。也說得人想要流淚。

  然阿磐搖頭,「不好。」

  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她說,「蕭延年,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弩箭抵在那人腰間,然而那人不以為意,「那便不走。」

  她也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不忍相告,也不忍就這麼看著他死。

  她問,「你的大業,不要了嗎?」

  那人說,「要,但也要你。」

  阿磐怔怔地,霍然滾下淚來,「蕭延年,你入瓮了。」

  魏王父以身入局,請君入甕。

  早就領命要大軍壓境的魏武卒,早就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了。

  那人一凜,環在她腰間的手緩緩鬆開。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