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安平鎮,
不少人家的門前掛起了白色布條、麻繩,
有條件的則在自家院落里搭起靈棚,
燃起白色蠟燭。
燒起紙錢。
慟哭聲、哀嚎聲響徹在安平鎮的上空。
昨夜的刀兵給這座大鎮帶來了太多的死亡。
鎮子裡瀰漫著濃濃的哀傷。
與此同時,
悅來客棧的門口高高掛起紅色燈籠,
張貼了紅色喜字。
逃過劫難的旅客們,紛紛站在庭院當中,分享這份難得的喜悅。
一幫旅居客棧的響匠主動拿出隨身攜帶的嗩吶,
坐在客棧門前,
吹奏起歡快的喜慶樂曲。
今天是畢劍三個女兒大喜的日子,
畢寧、畢夏、畢玉三姐妹打扮一新,端坐在繡樓等待著慶典儀式的開始。
嗩吶聲聲,
叩動三位少女的芳心。
她們三人都即將達到官府規定的婚配年齡。
再找不到夫婿出嫁。
官府就會代勞,
拉著她們四處奔波供人挑選。
今天不但三姐妹鬆了口氣,
就連她們的父母,親人也為她們高興。
期盼著良辰吉時早點到來。
柳小龍坐在客房中,
心裡五味雜陳,
還沒到達滄州地界,
卻憑空多出了三個媳婦。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相公,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千萬不要愁眉不展吆!」
春桃一副關心備至的可愛模樣。
「呵呵,大哥,這還是兄弟我第一次見你當新郎官呢!羨慕著呢。」
石虎更是滿臉堆笑地說道。
「你們幾個啊,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相公咋得了,給你娶媳婦,你還不滿意呀?」
平時溫婉賢淑的李十娘,此刻顯示出強勢的一面,說出的話讓人不容置疑。
「十娘,我……」
「既然心裡願意,臉上就高興些,別讓人家娘家人看見了不高興,知道嗎?」
李十娘說著,
細心的替柳小龍整理衣服。
這身新衣服是借來的,穿在柳小龍的身上顯得有些侷促。
扯了下邊,上邊又露出破綻。
提了上面,下面又懸空。
李十娘仔細打量眼前的柳小龍,
用手丈量著他手臂、胸膛。
嘴裡驚訝地說道,
「相公這身子又長高、長壯實了些,衣服又得重新做了。」
這時,
站在門口值班的綠竹轉臉說。
「十娘姐,女方那邊已經準備完畢,司儀問我們這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馬上過去。」
李十娘說完,
牽著柳小龍的手走向婚禮現場。
聽說客棧掌柜今天嫁女兒,很多的客人選擇留下來見證這一美好時刻,順便蹭頓喜飯吃。
客棧的大院裡,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就在新郎、新娘各就各位之際。
客棧門口傳來一陣陣的喧譁。
柳小龍、李十娘等人猛然一愣。
石虎見狀輕聲說,
「大哥、大嫂我出去看看情況。」
說完,不等柳小龍回應,轉身離開了婚禮現場。
悅來客棧門口,
一幫年輕壯漢,正站在那裡叫嚷,
「你們這幫癟犢子玩意兒,吹這麼喜慶的曲子,是不是嫌棄鎮上死的人不夠多,啊?」
「再不停下,看老子不打爛你們的樂器。」
「都他媽的給我停下,換成哀樂。」
「給老子換成哀樂。」
……
「你們這是幹嘛,沒看見客棧今天辦喜事嗎?」
為了不影響婚禮的喜慶氣氛,
石虎走上前來溫言勸說。
「你是哪根蔥,感情你們家沒死人是吧?」
「就是,全鎮人都在舉喪,就你們家特殊,非他媽的辦喜事?」
「你們這是在看全鎮人的笑話。」
「你們辦喜事,我們決不同意。」
……
一幫人根本不給石虎辯駁的機會,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著。
嗩吶聲也暫時停了下來。
石虎轉臉看向坐在那裡的響師,
「大夥別停下啊,婚禮馬上就要舉行。各位賣力些,大哥說了有賞錢。」
這些響師一聽,隨即不再理會這些前來鬧事的青年,繼續吹奏起嗩吶。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分開人群來的石虎的近前。
「小伙子,面生的很啊,你不是本鎮人何必替畢劍出頭?」
「就是,讓畢胖子滾出來。」
一個年輕人虛張聲勢的叫囂。
「蘇大林,我們家辦喜事礙著你啥事了,你找了這麼一幫人前來鬧事?」
隨著聲音,畢劍從客棧大門內走了出來。
「畢胖子你公然和全鎮人作對,今後還想不想在安平鎮安安穩穩的經營客棧生意?
我勸你趕快撤下紅燈籠,將嗩吶聲換成哀樂。
否則,
出現的嚴重後果,
將不是你畢胖子能夠接受的。」
聽到如此威脅的話語,
石虎上下打量面前站著的這位白髮老者。
只見他慈眉善目、神態安詳,
可是眼神里無意中透出的那一抹陰鷙,
卻讓人不寒而慄。
此人,
絕非善類。
「蘇大林,一大早你來我客棧門前就是要向我興師問罪?可惜你找錯了時辰。
我奉勸你趕快帶人離開,否則將自取其辱。」
蘇大林眼看畢劍對於自己的威脅絲毫不予理會。
冷冷一笑,衝著身後一揮手。
「給我砸。」
「我看你們誰敢?」
一聲輕斥,
春桃手拎弓弩走了出來。
「不怕死的儘管來。」
蘇大林看著泛著黑色幽光的箭矢,面色一沉。
「一個姑娘家家的,舞刀弄箭的,像什麼樣子?還不退到一旁,不要干擾我們男人間的事情。」
畢劍一聽,哈哈大笑。
「蘇大林,你的太平客棧昨晚遭的損失不小吧,咋,看著我辦喜事眼紅啦?」
「我呸,畢胖子,全鎮人都在辦喪事,就你他媽的搞特殊呢?
你為啥就不能等兩日,等死者過了五七、三年什麼的,再舉辦喜事。」
畢劍向前走一步,
來到蘇大林的對面
看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們家死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死光了才好,省的和老子搶生意。你他媽的再在這裡鬧事,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有石虎在場,還有春桃的弓弩撐腰。
畢劍的態度不自覺地強硬起來。
對著蘇大林厲聲呵斥。
「來,你朝這裡抽。」
蘇大林仗著身後的一幫青年打手,毫不退讓。
話音未落,
只聽
「啪啪」
兩記響亮的耳光剎那蓋過了嘹亮的嗩吶聲,傳入在場眾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