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人是殺死母親的殺人兇手。
陸棠直愣愣地站在路邊,任憑寒風拆遷。
寒風刺骨,她卻感受不到一點冷。
「棠總!」林媛從後面趕出來,把襖披在了她的肩上。
路燈映在她的眼眶裡,淚光都變了色。
林媛一臉心疼地看著她,把她從路邊拽了回來。
「棠總,外面冷,我們先進去。」林媛用力,可怎麼拽都拽不動她。
「把車開過來,回陸氏。」
幾個字從她口中冷冰冰地吐出來,不摻雜任何一絲情緒。
林媛不敢違抗她,去地下車庫把車開了上來。
上了車,陸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眼神看向窗外飄忽不定。
「棠總,這件事不是季總能左右的,罪魁禍首不是季總,是壞人。」
醞釀了好大一會兒,林媛才開口。
陸棠現在已經比剛才冷靜太多,這句話她當然知道。
在剛才短短的十分鐘內,她的心裏面像打了一仗。
換一種說法,季晟洲的命是用她母親的命換來的,但同時他也是無辜的。
可陸棠就是沒辦法再直視他的眼睛。
很快,車子停在陸氏集團主樓樓下。
陸棠推開門下車,腳還沒落地,季晟洲出現在她面前。
他穿著粗氣,眼眶跟剛才一樣紅。
陸棠看著他,眼睛裡已經黯然無神。
「小棠,你別這樣,我們把話說清楚。」季晟洲下意識去牽她的手。
但陸棠刻意躲開了。
「你讓我一個人靜靜。」陸棠一個眼神都沒落在他身上。
說完,陸棠繞開他,頭都不轉地朝著大廳走去。
「不行!」
季晟洲的聲音從她耳朵後面傳來,他直接從後面抱住了陸棠。
「陸棠,我不是不告訴你,我就是怕你知道了之後會疏遠我,會不要我,我沒有勇氣告訴你。」
「從剛才開始到現在,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在疏遠我,你別這樣我受不了。」
季晟洲的聲音顫抖,每一個字里都帶著破碎感。
「我知道我不應該瞞著你,小棠,只要你開口我願意用任何方式補償你。」
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一樣插在陸棠的心上。
人命要怎麼補償?陸棠不知道。
「我們離婚吧。」
五個字從陸棠口中剛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愣了神。
她無法再像之前一樣直視季晟洲。
但凡看到他,聽到他的名字,陸棠就滿腦子都是她母親失蹤時她無助的畫面。
季晟洲死死抓著她不肯鬆手:「不行,我們不能就這麼斷了,我們這麼長時間的感情算什麼?」
快一年了,陸棠不否認季晟洲帶給她的幸福,也不否認他們之間的感情。
可他們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陸母之上的。
每一次陸棠想放棄這段感情,都是季晟洲用尋找陸母死因逼著她留下來的。
「放手。」陸棠說得決絕。
季晟洲搖搖頭,手上的力氣不輕反重,他強硬地把陸棠拽進他的懷裡,死死攬住。
陸棠的喘息聲在不知不覺中加重:「季晟洲,你別讓我恨你。」
話音落下,季晟洲像愣住一般,不敢相信這句話會從陸棠嘴中說出來:「你說什麼?」
「放手。」陸棠咬著牙道。
一陣小風吹來,垂落剛才在婚禮上灑在她頭上的彩帶。
明明一個小時前兩人都還在幻想著屬於他們的未來。
現在卻成了這幅樣子。
「好。」
季晟洲鬆開了手,眼神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陸棠的身子像是僵住一般,每邁開一步,她心裡的抗拒就更強烈一分。
林媛早就進了公司大樓,在門口等著她。
打開頂層辦公室的門,林媛跟在後面打開燈。
迎面而來的是放在桌子上的驗孕棒。
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兩條槓。
陸棠怔在原地,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這樣的刺激陸棠已經受不住了,她的身體下意識往身後倒去。
林媛知道她現在狀態不好,目光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見陸棠要倒下去,她三兩步衝過去從身後接住了她:「棠總!」
陸棠這幾天沒好好吃飯,現在外界帶給她的刺激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林媛把她拖到了後面的沙發上。
辦公室里太長時間沒人來,屋裡被冷氣遍布。
她看著桌子上的驗孕棒,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來。
陸棠想不明白,孩子怎麼就挑這個時間來呢?
她積累多天的煩躁委屈終於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這一晚她哭了很久,直到她沒有力氣,昏睡在沙發上。
林媛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放在了休息室的床上。
林媛把她桌子上的驗孕棒收起來,放在了她的抽屜里。
明天陸氏就要復工了,這件事陸棠沒開口,被別人發現了不是什麼好事。
不出意料,當晚這場「婚禮」就上了熱搜。
季晟洲更是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總之這場輿論帶來的熱度,對誰都是弊大於利。
這一晚,陸棠睡得很不踏實。
婚禮上的片段不斷在她腦海中回放。
季晟洲說出那些道歉的話也圍繞在她耳旁揮之不去。
她找了十九年的「殺人兇手」是她的愛人。
陸棠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季晟洲是無法左右這件事情的,他是無辜的。
這些陸棠都知道,可她就是沒有辦法直視他。
她冷靜下來想了一整晚,對這兩段感情最好的交代就是離婚。
天漸漸亮起來,床上的枕頭已經濕了一片。
她的手落在小腹上,心裡只剩下愧疚感。
這個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咚咚咚...」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陸棠從床上坐起來,擦乾臉上的眼淚。
她披上一件外套,走出了休息室。
開了一晚上的暖風,辦公室里的溫度終於升了上來。
「進。」她坐在辦公桌前,盡顯憔悴。
「咔」的一聲門從外面被打開,季老爺子坐著輪椅被推了進來。
在看到他的片刻,陸棠鼻頭一陣酸,她別過臉去看向窗外。
季老爺子像是瞬間老了十歲,說話都格外模糊。
見陸棠如此抗拒,他連忙解釋道:「小棠,我不是來勸你跟晟洲在一起的,我是單純來感謝你的。」
季老爺子手裡拿著戒指,就是他一開始送給陸棠,陸棠又還給他的那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