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門房驚呆了。
大老爺每次被舅爺糾纏,頂多是掙扎推搡,從沒有動過粗。他在一旁看的著急,恨不得替主子跺一腳。
這會看到安老爺把舅爺跺出去,心裡那個爽。
就是安老爺動作不熟練,看得出來是新手,以前沒幹過這事,差點歪倒,幸好自己旁邊扶了一下。
安大夫整整衣擺,大踏步往裡走。
前面有個下人,快快領著他,往太夫人院裡走。
鐘太夫人是得知李氏去世,這麼多年對她的牽掛一下松下來。
有句話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李氏離開之後渺無音信,不知死活,李太夫人因此病倒,臨死都不見她。
鐘太夫人現在得知李氏的消息,精氣神像被抽走了,一下垮了下來
兒媳夏氏雖然被她關了起來,但是當了鍾家這麼多年的媳婦,也得有她自己的人手,她竟然派人去見她娘家兄弟。
不用問就知道她為何,想讓娘家兄弟為她出頭。
鐘太夫人動了怒,病得更加嚴重,臥床不起。
她見安大夫進來,掙扎著要坐起來,被外甥一把按住。
「姨母,又不是外人,躺下說話。」
他也顧不上給一旁的表哥見禮,伸手搭在姨母手腕,皺著眉。
安大夫鬆開手,扭頭對兩位表哥說道:「姨母這個年齡,是個人都知道切忌動怒。偌大的鐘家怎麼能讓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母親身子虧空成這樣?」
鍾翰林無言以對,他弟弟恨恨的看了一眼大哥。
鐘太夫人說道:「誰也不怪,只怪我自己瞻前顧後。考慮娘家,考慮鍾家,考慮你兩個表哥。」
其他的她也沒法說。
如果當初她也能像李氏那樣一走了之,或者像庶妹那樣離開糟心的鐘家,讓他們祖孫、讓他們父子過他們願過的生活,願娶的人,她也不至於幾十年耗在鍾家。
到頭來兒子兒子沒教好,兒媳背井離鄉,自己也被自己折磨一輩子了,後半輩子在後悔中度過。
最近總夢見李氏離開前說的那句話,她熬不下去。
是啊,自己熬下來了,可是結果又如何?
安大夫開了個方子遞過去,「表哥,速去抓藥。」
鍾翰林沒接方子猶豫道:「表弟要不要看太醫開的方子?」
安大夫知道表哥是不信任他,剛想說話,姨母艱難的對兒子說道:「聽你表弟的,你去抓藥,「又對次子說道,「我和你表弟說說話。」
鍾翰林接過方子,打算先讓太醫看一下,聽表弟說了兩個藥名,他停下。
「之前的方子裡有這兩味藥,和姨母的病症並不對症,喝了藥後看似壓住了平喘,但是,積於心內。哪天再動怒,很難挽回。」
大家族的讀書人家裡有長輩的多少都看醫術,懂一點藥材。
鍾翰林聽了表弟所說,大吃一驚。
表弟只靠把脈,並沒見方子就能說出兩位藥材名,那表弟就不是之前他認為的是一個普通大夫,他拿了藥方哥倆急匆匆出去。
鐘太夫人看著外甥微笑,庶妹的兒子如此能幹,庶妹的後半輩子過得要比她幸福。
老話說女子前十五年看娘家,後十年看丈夫,再以後就是看兒子了
李氏去世的早,可是有兩個好兒子,只可惜女兒……
鐘太夫人問道:「靈仙如何?」
安大夫說了大致情況,鐘太夫人又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安大夫說道:「三成,不過聶家兄弟對我的信任增加了兩成,還有……」
他又把何夫人的情況說了,聶二小姐時不時把何夫人稱呼娘。
「有何夫人的參與又增加一層。」
鐘太夫人中努力去想何家莫家,不認識。
鍾家的地位,五六品官員他們也不會認識。
她拿出一張銀票,「等我不在了,把這個給王太太,是我給靈萱的。」
安大夫眼裡露出悲哀,因為知道姨母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鐘太夫人微微笑道:「你不用難過,我能撐到現在也是菩薩眷顧。等我沒了之後,你也不必和鍾家來往,以後有什麼事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
「能在死前見到你,得知你娘的消息,我很高興。你能給靈萱看病是菩薩憐惜靈萱她娘,我知道我時日無多,能在死前見了要見的人,沒留遺憾。」
安大夫難過,但,他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他拿了銀票,回去後一看嚇一跳,數目挺大。
因為聶承平是姨母親孫子,姨母要是給聶承平,他肯定不要,才給了聶靈萱。
這麼說聶承平兄弟是他表侄。
安大夫把銀票收好,想著要不要把醫治時間再往後推推,姨母拖不了一個月。
沒想到才過兩天,外面傳來消息,鐘太夫人病逝。
安大夫吃驚,姨母喝了他的藥,不可能這麼快離世,除非被人氣著。
這時候王家來了一個人,說是鐘太夫人身邊伺候的嬤嬤要見安大夫
安大夫單獨見了那個嬤嬤,嬤嬤哭著跪下道:「安老爺,我家太夫人走了,我家太夫人並沒喝老爺給開的藥,太夫人命老奴給安老爺送過來一些東西。這是安老爺那天走後,太夫人讓老奴悄悄帶出府。」
安大夫明白,是鍾家人不知道給了他什麼,他覺得這些東西不止是給他一人的,大大小小總共有六個木箱。
「我家太夫人故意讓太太拿首飾給夏老爺,被發現後太太口不擇言氣死了太夫人,我家太夫人說和大老爺二老爺無關。」
安大夫濕了眼眶,這是姨母讓嬤嬤告訴他,讓他別記恨表哥。
等嬤嬤走後,安大夫見木箱上有名字,分別是他和聶家姐弟妹四人,王太太聶承平兄弟倆,最後一個是何夫人。
這也是他給姨母說何夫人身上有兩個魂魄,王太太懷疑其中一個是聶家兄妹的親生母親的緣故。
所以姨母給了何夫人一個。
安大夫換了素服,去鍾家。
在大門口見夏琪然跳著腳大罵,一幫人圍觀。
這時候二表哥出來,他披麻戴孝,一臉淚的對夏琪然說道:「表哥,你和我大嫂氣死我母親,我母親留下遺言,讓大嫂出家給我三個侄女祈福。我母親哪裡對不住你夏家?一個和娘家兄弟合夥偷竊夫家財物、氣死婆母的兒媳,難道還讓我鍾家供著?
「我母親一輩子吃齋念佛、捐銀子修橋鋪路,嫁妝都沒給兒孫留下,全讓你夏家得了去,你還有臉上門罵我母親?」
眾人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