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夏帝臉色一黑,這他娘熟悉的一幕又來了!
但凡他夸顧景之,總有人跳出來反對,這都快成為一種慣例了,雖然不喜這種針對,不過身為皇帝,尚且不能防民之口,更何況大臣?
不過,這種局面顧景之早就有想到,商人地位低下,他在寧州的所作所為,也怕是只有這個藉口可以攻擊一二。
不過,顧景之卻沒有和他爭辯的心思。
只是淡淡地說道:「本侯治理地方,第一考慮的只是我之百姓能不能吃飽飯,穿暖衣,生病有沒有錢治病……」
「農政也好,商賈也罷,只要能為我大夏百姓來帶好處,何來卑賤之說?」
「商人重利,不通禮教,有負聖賢,如此……」
「如此說來,這位大人覺得商賈就不該存活於世?」
「正是如此!」
「既如此,那這位大人為何不直接上書陛下,以聖賢之道諫言陛下殺盡天下商賈?」
啥?
顧景之那殺氣騰騰的話一出口,滿朝文武都傻眼了,就連夏帝也滿臉錯愕,似乎沒想到顧景之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那開口的官員,更是指著顧景之,嘴皮子都抖了!
「你你你……枉顧你讀聖賢書,豈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所想不過是教化之,讓其棄暗投明,你……」
「我什麼我?還棄暗投明?」
顧景之不屑道:「豈不聞存在即是合理?商人重利不假,難道他們就該死?」
「你等只看到商販重利,可曾看到他們仁義禮智信的一面?商賈不過是眾多行當里的一門,可說到底根源還是人。」
「有的人天生壞種,就算是讀了聖賢書做了官,那也是貪官、昏官……甚至是惡貫滿盈!」
「有的人天性商量,即便是從事你等口中的卑賤職業,卻也能做到心憂國家,體恤萬民!」
「這是人之錯,非職業之過也!」
「所謂位卑未敢忘憂國,你怎知天下商賈就是壞種?」
顧景之一頓噴,直接讓那人啞口無言,畢竟他也沒辦法狡辯不是?顧景之都將那些貪官污吏拿出來做反面教材了,這些人難道不是飽讀聖賢書?
朝中百官就靜靜地站在兩側,看顧景之和人對噴,一副吃瓜群眾的架勢。
那人退卻後,宋璞想了想,說道:「顧侯之言誠然在理,然則你所言之人,只是小眾,同樣的,這天底下讀聖賢書入朝為官後……為惡者也是少數!」
「我等為官治國,自然要從眾而非從寡,如此天下可大定!」
一句話說的,當即讓原本那人像是打了雞血一般!
當官的作惡,這畢竟只是少數,而重義的商人也只是少數,大多都是重利,這治國之道雖然無法擺脫那少部分的惡,卻要取大多數的善,看你還能怎麼辯解?
「宋相之言倒是有些道理,然則本侯往往覺得,真理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顧景之說道:「聖賢書教化萬民,然則聖賢之言都傳承幾千年了,到了我大夏,這聖賢之言依舊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本侯請問宋相,何來之教化?」
「這……」
宋璞臉色一變。
要說這事兒,他可就有經驗了,世家壟斷知識,目的就是要保世家百年千年昌盛,自然不可能將知識公開。
所謂教化,不過是嘴上說的罷了!
顧景之瞧他那樣,當即輕聲一笑,道:「這聖賢之言傳不到百姓的耳朵,相反,這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為惡當受懲處……似這律法,百姓雖不能知其全貌,卻也知道淺顯的法理!」
「以律法規範百姓,他們起碼能做到子子孫孫口口相傳,既能在為惡之人心頭上一道枷鎖,也能保護百姓之權益!」
「聖賢書開啟民智,然則律法卻能規範萬民行止,試問……律法的存在,難道不比聖賢書教化更有效,更快捷?」
「商人若是重利而為非作歹,以律法處置約束,豈不比教化更先見效?」
顧景之的話,無異於驚雷。
滿朝都是讀著聖賢書的人,顧景之這番話,在他們看來,就是在推翻聖賢書,不僅宋璞,就連其他人也都皺起眉頭。
即便是魏玄,臉上也微微有些不同。
更何況一些激進之輩?
只見不少人跳出來,指著顧景之罵道:「滿口胡言!聖人絕學教化萬民,豈容你質疑,你……」
一時間,朝中不少人指著顧景之謾罵,仿佛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
宋璞等人看了,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萬萬沒想到,能言善辯的顧景之,今日竟然會給自己挖這麼大一個坑!
有了這些嘴替,他根本就不用再出手,只需等著顧景之俯首認罪。
夏帝坐在上頭,也有些無奈。
這些事其實誰看不明白?然而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不過,顧景之卻不能現在就倒下,他畢竟還要依仗顧景之辦事呢!
於是,夏帝準備開口。
然而,顧景之卻從容不迫。
「諸位……」
只聽顧景之高聲道:「你們說我否定聖賢之言,然而你們哪只耳朵聽到我否認了?」
嘎?
所有人一愣。
這個問題……
似乎,顧景之是沒有直接說聖賢教化無用啊!
一老頭卻不管,他說:「你推崇法學,言法學優於聖賢至理,難道不是否認?」
「呵!」
顧景之冷笑道:「如此說來,那朝廷定律法何用?聖賢教化在於德,而法律乃是道德的最底線!」
「百姓接觸不到聖賢之言,是以用律法規範之!」
「不過是想告訴諸位,所謂商人重利,自有律法規範約束,諸位何必輕之賤之?」
「更何況,商人於社稷也是有功,若非商人的存在,這天下百姓吃什麼穿什麼?」
「農戶可重地養活自身,我等登得天子堂,有俸祿養活,然則城中那些不事農桑者,他們吃穿靠的是誰?」
「爾等一身穿戴,又來自何人?」
「你等吃著用著,卻看不起給你們帶來這些便利的人,聖賢書就是這般教你們的?」
「萬物存在即為合理,你們看不起商賈,可知寧州推行商賈之道,為朝廷帶來多少稅收?為百姓帶來多少收益?」
「解決了多少人口就業?養活了多少家庭?」
「你等不過多讀了幾本書,就在天子跟前、丹陛之下狂言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我看你們這是高舉雲端太久……忘了本!」
「飲水思源的道理都不懂,我顧景之羞與之為伍!」
顧景之很鬱悶,想他堂堂宰相根苗,咋就拿了噴子劇本呢?
呸!
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