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
「稟夫人,林少爺確實去參加府試了,小的親眼看著他進去的。」
前廳,一個小廝跑來報告。
「這個逆子,真是不知死活,竟然真的去了!」
韓月華怒道:「府試不是縣試,乃是盛京府的人親自監考,他再敢作弊,肯定會被發現。」
趙明瑜道:「也許他沒作弊呢?」
韓月華不屑道:「那你說他憑什麼中的縣案首?」
趙明瑜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除了趙林自己,誰都找不出他能中縣案首的理由。
一個在善堂長大,在市井摸爬滾打的孤兒,只是進了侯府學了三年就考中案首了,這誰信啊?
韓月華走來走去,怒道:「本來只要他承認剽竊宸瀚的詩和文章就原諒他,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作死,非要去參加府試,亂宸瀚的心思,真是該死。」
趙明雅卻無所謂道:「娘,不用生氣。那縣試考的是經義和作詩,會背誦就行。但府試可不同,只考一個,而且是策論。」
「這必須要師長指點才能通曉,趙林都是自學,就算再天才,沒這方面的經驗,又能考什麼樣?」
「就怕到時候他胡亂答題,反而貽笑大方。」
韓月華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但就怕他作弊啊。」
趙明雅道:「沒事,要是趙林再考中案首,就去舉報盛京府內外勾結,泄露考題,讓盛京府自己查,不信查不出來。」
韓月華大喜:「就這樣辦。」
……
「爹,你說他能拿到案首嗎?」
內城裡,一座占地並不是很大,連鎮北侯府三分之一都不到的宅子裡。
傅立青問對面坐的筆直正在看書的中年人。
當朝二品大員,禮部尚書,傅承望!
傅承望頭也不抬,淡淡道:「難!」
傅立青不服氣道:「趙公子可是天才,還不夠嗎?」
傅承望平靜道:「科考就是千軍萬馬闖獨木橋。闖過去的才是天才,闖不過去就是庸才。」
傅立青狡黠的眼珠一轉,道:「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傅承望放下書,好笑的看著自家女兒。
大早上賴在這裡不走,就是為了這個吧?
傅立青道:「要是趙公子能連中三案首,你收他做徒弟行不行?」
傅承望淡淡道:「不行。」
傅立青急道:「為什麼?連中三案首也不配做你的學生嗎?」
傅承望平靜道:「我要不是尚書,自然可以收他。但我是尚書,我的學生不僅僅是學生,還有著特殊身份,所以必須要身家清白且品行過關的人才可以。」
傅立青連忙道:「趙公子的品行很好。」
傅承望道:「你怎麼知道?」
傅立青道:「他雖然是孤兒,但從未做過作奸犯科的事情。」
傅承望淡淡道:「這樣更不能收了。你得知道,很多人不做惡事,不是不做,而是沒有機會。一旦給他們機會,他們就會變得比一般人更惡,更壞。與之相比,我寧願收一個富家子弟,也不會收他,懂了嗎?」
傅立青急道:「可是他真的很有才華……」
「青兒!」傅承望打斷傅立青的話。「才華和品行不是等號,有才華的人很多,品行好的人卻很少。」
傅立青很失望。
「不過……」
見女兒這樣,一向疼愛她的傅承望也不想她太失望,道:「他若是連中三案首,我倒可以見他一面。」
「說定了!」
傅立青立刻高興道。
傅承望緩緩點頭,卻是心中思量。
女大不由人,看來得考慮她的婚姻大事了。
……
趙林不知道傅立青竟然為了他去求了傅尚書,在衙役們驗過身份後,進入考場。
府試和縣試沒有太大區別,但只考一張卷子。
策論。
策論,就是議論朝政,向朝廷獻策的文章。
所以叫策論。
經義是基本功,而詩歌做的再好,也沒法治理國家,所以在縣試考了基本功後,府試就直接考策論。
看看你有沒有當官的水準。
趙林略微欣喜。
雖然前身把經義背得很熟,但畢竟只有三年,難免有遺漏。
而策論卻是自己的強項。
趙林前世可是真的靠考試進過體制的。
雖然後來離開,但考試的本領卻沒落下。
「據說取消經義詩詞這些東西,是當朝禮部尚書傅承望建議的。這麼做是因為詩詞經義對於做官沒有任何意義,而朝廷選拔官員的目的就是治理天下,要那些只會背誦寫詩作詞的人沒有任何用處。」
「這麼說來,還是承了傅尚書的情了?」
趙林心裡胡思亂想了一陣,開始看題。
題目:
有一大河常泛濫,如何治理該河。
「竟然是和水患有關。」
趙林微微挑眉,沒想到上來就是這麼大的。
「看來這大啟朝很注重實際,很好。要是盡搞那些虛的,我還不好弄了。」
趙林提起筆,開始在稿紙上慢慢的寫起來。
開篇點題。
「怎麼治水,要看在什麼位置。」
作為曾經體制內的一員,趙林再熟悉不過這些東西。
有道是屁股決定腦袋,坐在什麼位置,決定你該做什麼。
要是只管治水的人,那就簡單了,拿著各種法子去治,只要不再泛濫就行。
而若是治水總負責人,就得考慮方方面面,人工、資金這些是最基本的也是最低的一層,高一層是誰能在治水裡面撈好處,再高一層是治水對誰有好處,對誰有壞處,會影響誰的好處,等等。
歷來所有策,都和人有關,拋卻人去考慮辦法,卻是緣木求魚,最終失敗。
趙林相信上面出這道題也不只是為了治水的法子,否則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趙林考慮再三,挑了幾個前世治水的法子,然後用體制內的語法寫了一遍,檢查了好幾遍後,才滿意的放下筆。
「中規中矩,但卻行之有效,而且責任分明,不信那些當領導的不喜歡。」
趙林舉手示意,直接交卷出去,不等了。
看到趙林走出盛京府大門,不少目光頓時同時看過來。
這些目光里都充滿了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