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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作為反面教材的師兄

2024-11-08 16:28:28 作者: 愁啊愁
  第93章 作為反面教材的師兄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印證了趙以孚的猜想。

  他坐在一處酒樓,看著吳忠到處奔走,而後回到酒樓匯報導:「二少爺,與您猜測的一樣,這裡的客棧竟然都給我們預留了房間,並且都已經付了定金。」

  他不可置信地說:「這可不是一筆小錢,究竟是什麼人—·

  趙以孚淡淡道:「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能令他得逞。」

  若是他們安然入住,那其實等於是落入了對方的掌控之中。

  或許用『掌控」有些過了,但至少也是進入了對方設定的地方,讓自己陷入存疑之地。

  趙以孚其實是有些精神潔癖的,這方面他是真不想存在任何的疑慮。

  他說:「既然如此,我們不住客棧了。」

  吳忠疑問:「那我們住哪裡?」

  趙以孚思慮了一下,隨後豎起兩根手指道:「有兩個選擇。」

  吳忠驚,他正茫然無頭緒,沒想到趙以孚已經想到了兩個選擇?

  趙以孚道:「其一,義們可以去尋南湖御史大夫謝懷仁,謝大人與我周師是同窗好友,當可照拂一二。」

  隨後他又搖搖頭說:「但謝大人終究只是同窗,我若無事上門,便是一敘長輩情誼。可如今我有事加身,去了便是託庇,是傷了周老師的情誼。」

  「所以我想選第二個。」

  說著也沒說這第二個是什麼,只是慢慢悠悠地走在這省城街道上,看著街道兩邊各色府宅景象,而後忽然駐足。

  吳忠一直默默跟著,此時見趙以孚停下了便問:「二少爺,可是到地方了?」

  趙以孚頜首道:「然也,便是此處了。」

  吳忠抬頭看去,就見上面匾額上龍飛鳳舞兩個大字:文府。

  當然,他也注意到這匾額右下角還有一個印章:廣隆。

  趙以孚來到文府階下,拍擊門環。

  片刻就見一老僕拉門而出,上下打量了趙以孚一番問:「這位公子,來我文府何事?」

  「若是來求字便請回,我家老爺近期不不見客。」

  趙以孚輕笑一下,隨後作揖行禮道:「勞煩老伯通傳,便說是墨山子侄前來拜訪,廣隆公便明白了。」

  那老僕聞言立刻抱拳道:「原來是墨山上下來的-—--老爺早有吩咐,若是墨山之人不來則罷,來必上賓。」

  說著就打開門放兩人進去。

  一路將他們引到偏廳,招待好了茶點這才匆匆跑去通傳。

  趙以孚則是在廳中耐心等待,吳忠侍立在旁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

  這一刻,趙以孚平靜地看著他說:「吳叔,你等下可不要唐突了我師門長輩。」

  吳忠連忙道:「好好好,我不出聲便是了。』

  片刻之後,趙以孚便見一名身穿儒袍看起來頗有文人風采的四五十歲儒生走了進來。

  他連忙起身就要打招呼。

  不過那位文廣隆已經先一步作揖道:「不知這位師弟如何稱呼?」

  趙以孚意外了一下,他道:「在下趙以孚字君信,見過這位———.


  那文廣隆哈哈一笑道:「我名文盛,字廣隆,人叫我廣隆居士是也。」

  趙以孚連忙重新招呼道:「文師兄你好。」

  隨後他報然道:「我本以為該叫你師叔來著。」

  文盛又是哈哈一笑道:「師弟在山上讀書時,傳授課業者何人?」

  趙以孚連忙說:「小弟師從正方公。」

  文盛道:「果然是梁師,為兄這字也是梁師親手傳授,我等果真是至親的師兄弟。」

  趙以孚懵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琢磨了一下問:「不知師兄師從哪位老師?」

  文盛就很懵,他問:「若說正經師承,自然是梁師啊。」

  趙以孚乾咳一聲道:「師兄沒有拜師嗎?」

  這就是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了,怎麼好像這文盛在稱呼上完全沒有拜師的樣子。

  文盛聽了隨即『哈哈』一笑道:「師弟你想差了,我純陽文脈與那些傳統的修行門派不同。」

  「入了內門其實就是『出師」,可以在紅塵中自行歷練,反正各種妙法、根本功法也都已經徹底敞開。」

  「修行中若有什麼疑問,約上三五同門一同論道,難題自解。」

  『為兄早年於書道有靈光,便被直接收入內門教導。」

  「及至下山歷練,便通過科舉一路做官,又因為快書法不擅政務,故而在這臨近山門的地方當了個朝奉郎的散官閒職。

  一,

  竟然還能這樣···

  這聽起來也太輕鬆了一點吧?

  趙以孚聽了之後,心中唯有一股濃濃的羨慕之情鑽湧出來。

  這日子過得也太瀟酒了一點吧?

  他的舌後兩側泛酸,肚裡泛苦水,眼晴里則是滿滿的膜拜-——

  「師兄厲害。」

  他這麼贊著。

  文盛哈哈一笑道:「師弟你呢?」

  趙以孚苦笑道:「小弟不通音律、不弈道,書法勉強、畫技普通,唯在恩師座前苦苦哀求,蒙恩師開恩終於得入門牆。」

  文盛聽了心裡還挺得意的,他說:「師弟這是在自謙吧?」

  然而看趙以孚那一副認真的樣子,他慢慢地信了。

  隨後拍了拍趙以孚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師弟莫要擔憂,如今既然已經入門,那便算是苦盡甘來了。」

  趙以孚聞言也是深以為然地說:「是啊,入門之後受恩師教化,如今方知我是我。」

  「若非師父說我丹青門弟子總要下山來歷練一遭,我還真想留在山上日日聆聽恩師教誨不分離。」

  這話有些肉麻了,但這年頭的讀書人表達情感就是這個調調,反正趙以浮現在說這種肉麻話已經可以做到內心波瀾不驚了。

  只是當他說完之後,文盛愣愣地看著趙以孚,眼中慢慢晶瑩。

  他吞咽了兩下,隨後以一種明明很是羨慕但故作從容的話語道:「你可隨時向梁師請教?」

  趙以孚點點頭說:「或許是小弟過於愚鈍,恩師常常言傳身教,才能令小弟茅塞大開。」


  文盛忽然轉過身去,負手站立腦袋望天,一副憂國憂民大文豪的模樣。

  趙以孚試探著問:「這是怎麼了?」

  文盛連忙收拾情感道:「無他,為師門暖心所感動罷了。」

  趙以孚就有些不能理解,這暖的是我,你感動什麼?

  不過說實話,與這文廣隆在一起的確有種同輩人的輕鬆感覺,

  丹青門中的輩分其實比較混亂,一般來說都是以五十年為一輩來記。

  因為陌路書堂中的講師五十年一換。

  但若是有幸跟上了輩分較高的老師,那麼就意味著輩分也可以來一次躍升。

  趙以孚跟的梁中直只能說正常輩分。

  但他外公跟的蒼丘先生就是個大前輩級別的了。

  只可惜目前為止蒼丘先生只是將外公彭虎收入門中,卻並未說要真正收為弟子了。

  趙以孚樂與那文盛聊天兩句,便說好了在這文府暫且住下。

  同門找上門來,那府上留宿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文盛對此也十分歡迎,畢竟對於混跡人世的丹青門弟子來說最歡喜的事情莫過於互相切學問····

  當天夜裡,文盛流出羨慕嫉妒恨的眼淚。

  「真是該死啊!」

  為何?

  只因為一到了晚上,趙以孚的師父梁中直就陰神過來教徒弟了。

  這種仿佛要把趙以孚揣在褲腰帶上的態度著實讓文盛繃不住了,他現在深恨自己當年臉皮不夠厚,為何也沒有拜個好師父呢?

  哪像現在,他倒是也能夠在旁邊蹭課,可是蹭課和專門為了開課比起來那可差得太多了。

  好不容易等梁中直給趙以孚解答完了問題,文盛才端著自己近日來最滿意的作品湊了上去道:「梁師,弟子文盛,許久不見了。」

  梁中直見了瞭然道:「是廣隆啊,的確有段時日沒見了,聽聞你現在日子過得極舒適啊。」

  這可真是大實話。

  文盛因為書法之雅、文章之美名傳朝廷,故而得以朝奉郎這等文職散官的職銜。這也是大徐朝廷的一大特色了,因為文化鼎盛,故而專門有這種以散官俸祿『養文』的傳統。

  這本是當今的正常現象,可是文盛聽在耳中卻有些奇怪的感覺,仿佛梁中直並非是真在誇讚他文盛還沒想明白,但這時他已經端著自己作品走到了近前,只能按照自己的節奏道:「梁師,此乃學生最近的作品,還請梁師指正一二。

  說看他將自己寫的一幅字給展了開來。

  梁中直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應了,而後陰神站在這幅字面前細細閱讀。

  趙以孚也蹭在師父的身旁一起觀看,然後越看越覺得自卑。

  這字就不說了,文盛的書道足足甩他一條街。

  那種筆力精湛運筆由心感覺太妙了,

  而那文章更是辭藻華美令人讀之如飲甘泉,比趙以孚的文采也要好得多的多。

  他不由感慨,不愧是早年能夠憑硬天賦就入門的師兄啊,這種文采天賦真不是常人能夠比擬的。

  梁中直看完了這幅作品,欣然贊道:「是幅好作品,文章華美,單論書道也足以開宗立派。」

  文盛露出了一個非常欣喜的笑容,因為他知道梁中直的誇讚是真心的,

  畢竟有鎮靈章『作證』。

  可是梁中直隨之卻又搖搖頭道:「可惜—·

  文盛露出奇怪之色,他連忙問:「請問梁師,學生這作品可是還有哪裡不足之處?」

  梁中直又是搖頭,然後看向文盛道:「廣隆,你有多久沒有好好練氣了?」

  文盛面色有些怪異,他目光游弋片刻,便道:「梁師,這南朝早春,近些時日多是同僚友人踏春宴請,以至於有些荒廢了—

  趙以孚聽著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再仔細感應了一下這位師兄的狀況,只覺得其真氣蟄伏于丹田中,並不像自己這般於全身百骸奔騰不休。

  起先他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現在再看·----他立刻就想起了已經放棄了修行的另一位師兄宋!

  單從修行的角度來看,這文盛似乎與宋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一人科舉失敗需要靠賣字為生,而文盛科舉成功徹底『財務自由」。

  念及此處,趙以孚忽然也就沒那麼羨慕了。

  因為他知道無論書畫都只是手段,而他的目標始終是成那長生久視的仙人道!

  梁中直嘆息一聲道:「廣隆,你今歲年幾何?'

  文盛道:「四十有三矣。」

  趙以孚聽了確定,這位師兄可以當他的爹了。

  梁中直又問:「不惑之年,可曾真的不惑?」

  文盛茫然,他本來是覺得自己已經不惑了,可現在反而又迷糊了。

  梁中直又道:「以你如今這修為,若是能維持住或可強身健體,活個百歲高齡。」

  「若是繼續荒廢下去,甚至繼續酒色虧空下去----再多十年我與君信就該來參加你的葬禮了。」

  文盛一下子懵了。

  隨後默然。

  是啊,他的人生太順了,日子過得也太舒服了,都忘記自己是修行門派出身,是到紅塵中來磨礪的。

  趙以孚奇怪地問:「以師兄天資,當是能夠不斷收穫陽和靈氣才對,就算無暇修行,也不該是是這個修為啊?」

  梁中直立刻對著趙以孚和顏悅色道:「痴兒,你以為陽和靈氣是什麼?

  「那是我們以鎮靈章匯聚的別人的一絲真陽,說穿了那就是別人的東西,作為真氣不如自身提煉的純粹,同時若獲取之後不常常練氣雕琢,便會慢慢散去。」

  簡而言之,用陽和靈氣堆起來的修為若是自己不練,還會自己掉回去?

  這個奧秘還是趙以孚第一次知道。

  其實他早該知道,可問題是他對練氣之事珍之又重,怎麼可能荒廢修煉?

  更何況後期他的陽和靈氣都是用來溫養經脈了,自然也沒發現這個缺陷。

  這時梁中直見他明白了,又毫不留情地拿文盛作為反面教材:「君信,

  你看廣隆其實就是一個本末倒置的絕佳案例。」

  「這也是我們丹青門許多弟子都會犯的錯誤。」

  「有些幡然醒悟得早,便能夠及時重拾修行從而繼續追尋長生之道。」

  「有些醒悟得晚-—·—.-那就只能為子孫計了。『

  文盛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他看了看趙以孚又看向梁中直,指著自己問:「梁師—————-恩師,您看學生還成嗎?」

  梁中直看了他一眼,然後說:「若真是一心向道,五十亦不晚。」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只怕你安逸慣了沒辦法再守得住修行的清苦——-你需記得,莫要讓自己沉溺於舒適之中,當奮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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