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井中陰泉
接下來的一個月,趙以孚的『守仁法』經常性處於破功的狀態。
起先破功了三兩次之後他就決定懶得再煉回來了,畢竟總是還要再破的不是麼?
可是他意外發現自己重煉的次數多了以後,這重新練回來的速度就快多了-可以說是一次比一次快。
這就讓他來了興趣。
他覺得這就和玩遊戲一樣,只要有正向激勵,他可以一直這麼練下去!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麼練下去有什麼用,總不能在戰鬥中隨意切狀態—-吧?
不過這一個月走下來,許多村子的情況令他感到棘手,因為情況的確如孫正頜所說的那樣,這裡的土地變得越來越貧瘠。
越接近囚室山,減產就越是厲害。
而且這些村莊裡的疫病都很厲害,雖然經過他的治療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但他也發現了問題所在:這些村莊,毫無例外都是存在著水源問題!
他多次解開『守仁法」就是為了觀察疫病的源頭,可是每次都只是發現這些村子的水源中似乎存在著一些瘴毒。
這些瘴毒並不濃郁,甚至一直都在揮發中。可無論是地面上的溪流小河還是底下的井水都或多或少出現了這種問題。
不過好消息是這瘴毒只需要把水燒開三分鐘以上就能夠祛除掉。
所以趙以孚每到一處就要強調一下讓百姓多喝開水。
在這囚室山邊緣倒是不用擔心沒有能源來燒水,畢竟山林茂密隨時可以進山砍柴。
就算因此受累一些也沒辦法,現在是水源污染的問題。
「前輩,我看這不是件小事。」
趙以孚看著身邊的百訥道人說道。
百訥道人也是神情慎重地點點頭道:「水源污染,問題恐怕還出在了囚室山中。」
「不行,我得要先行一步,去囚室山中查查問題根源。」
趙以孚皺眉道:「這會不會太過莽撞?」
百訥道人搖頭道:「放心,我會先去囚室山找義那斜月宗的老友求證,想必那老友在囚室山中應該會知道什麼的的。」
趙以孚聽了欲言又止,他有個很極限的想法:萬一這些異常就是斜月宗造成的呢?
可是他不能說這種事,只能對百訥道人說:「前輩萬事小心。」
「對了,這裡有三枚破瘴丹還有十二枚解瘴丹,若是你在山中遇到了瘴氣,問題不大一枚解瘴丹就可以解決,若是瘴毒嚴重則用破瘴丹解毒。」
百訥道人感受著這些丹藥中蘊含的靈氣,感慨道:「好靈丹,多謝賢侄了。『
說著他也將那《寰宇真數》還給趙以孚道:「這書還是放在你那裡我比較安心,反正裡面的東西我都記下了。」
趙以孚也沒推辭,將書接過放入自己衣袖。
百訥道人隨之長身而起,對他抱拳道:「賢侄,我們後會有期。」
趙以孚也是起身抱拳然後一揖到底:「前輩,後會有期。」
說著百訥道人轉身就走,往囚室山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走去。
趙以孚心中稍稍有些感觸,有分有合,緣起則聚,緣盡則散,這便是修者的人生吧。
孫正頜在旁邊看著雖然不太明白,但總算知道這兩位都是在想辦法要幫助這塊凋零中的土地便帶著家人一同向遠行的百訥道人作揖行禮。
趙以孚道:「行了,下一個村子。」
孫正頜點頭,隨後表情卻又有些不那麼好。
趙以孚奇怪地問:「怎麼了?」
孫正頜道:「這個村子收不上稅的原因和別的不一樣。」
「剩下的四個村子都是實在沒什麼人了,可是這個村子的情況是-他們有人,卻都不願意下地幹活,愣是把地都給拋荒了。「
趙以孚驚訝:「還有這種事?」
孫正頜道:「我們邊走邊說就是了。」
於是隊伍再次上路。
趙以孚也是聽孫正頜說起了這個『伍村」的故事。
伍村其實原本就不怎麼富庶,因為這裡丘陵很多。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裡是兩條山澗交匯的地方,漁業資源很豐富,在這裡的百姓若是勤勞隔三差五都可以吃到鮮魚,可以說是日子很不錯了。
可是現在,當趙以孚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副衰敗的景象。
房屋都是年久失修的樣子,甚至屋頂上都長滿了雜草。
但裡面還有炊煙升起來,就是說還有人居住,
可是這裡居住的人,怎麼說呢——
趙以孚硬要形容的話,只能說是「窮得活該」。
為何如此說?
還是要從那年旱災說起。
那年旱災百姓顆粒無收,原本這種時候是要餓死一大批人的,可偏偏這個村子的百姓當年都過得很好。
因為這村子的大戶謝家一夜之間滿門橫死!
而後就是個人性之惡如何慢慢綻放的故事了。
村中的人一開始還感到很懼怕,可是隨著旱情的延續,一些人就開始去謝家宅子裡找東西吃了。
而有人開了頭,那自然後面就發展成了哄搶,
謝家滿門橫死,那謝家宅門裡的東西在村民們眼裡就都成了無主之物,搶慢了可就都成了別人家的東西了!
事情到這裡還算是正常,甚至村民們因此還得到了度過旱災的物資,甚至算得上是件好事。
可是,總有一些人會在享受了不勞而獲之後飛快墮落。
來年旱情過去,有些人種了地有些人則沒有種,
而後沒種地的在吃完老本以後會怎麼辦?
已經搶過一次大戶的他們再搶一次鄰居好像也沒什麼-—-就算沒搶,偷總行了吧?
人的下限一旦被突破真就很難再回來了。
於是一年年下來,越來越少的人還願意繼續自已種地,就算是種了,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示人。
這樣這村子破落下來也就很正常了。
趙以孚站在村口聽完了整個故事,就有些無趣地說:「去,問問這村子裡的人,還有多少願意承認原本的地。」
「認下的就保留地契繼續收稅,要放棄的就燒了地契。」
對於這個村子他決定快刀斬亂麻。
而在孫正頜去安排的時候,趙以孚自己則是步到了那幢就連房梁都被抽走了的宅院處。
這裡,已經只剩下殘垣斷瓦了。
趙以孚平靜地在這殘垣斷瓦間行走,當然沒指望能撿到什麼像樣的東西,這裡但凡有些像樣的物件早就都被村民們搜刮乾淨了。
趙以孚要尋找的,其實還是靈性。
他覺得這裡的人真是無辜橫死,那麼應當會留下些什麼來。
找著找著,他懷裡依依倒是先露出了頭來「喵~」
它頗為響亮地叫喚了一聲,然後一下子跳了出來,蹦蹦跳跳地來到了院子處的一口枯井旁。
這口枯井趙以孚已經看過了,裡面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
然而這次得到依依提醒再仔細看去,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他站在井口向下望去,竟然有種凝視深淵的感覺!
這種感覺令他渾身一凜,然後毫不猶豫地就跳了下去-他跳下去了!
真是莽的可以。
當然,他也不是隨便亂跳的,而是在下墜的過程中左手衣袖一甩,便有一柄大陽明精銅劍劍鋒向外飛射而出!
在他想來,無論這下面有什麼,在這最擅長破邪的大陽明精銅劍下肯定得亮血條。
而只要對方能亮血條,那就有的打。
要是沒血條出來.—-不好意思,他這時候會果斷跑路。
其實他根本沒發現這井底有什麼問題,他只是相信依依的判斷而已。
而他這一劍捅下去···還真就捅出了問題來劍鋒刺入地面,原本乾涸的井底竟然就這麼開始湧出淚淚的泉水來,就仿佛只是表面淺淺的一層將這井底給覆蓋了一樣。
可這根本不可能,那麼淺的地層怎麼可能壓得住水?
而且這水可以說是從地底噴湧出來的,水壓極大。
趙以孚一見此景立刻雙腿用力一蹬,就從井底直衝上天,根本就沒帶一絲猶豫的。
而就在此時,他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為從井底竟然泛出了一蓬陰鬱之氣,隱隱間如同手爪要將他抓住一般。
趙以孚屏息凝神,左手揮動大劍在身前搶圓了一圈。
大陽明精銅劍上隱隱綻放出金燦燦的火星子,立刻隔斷了這股陰鬱氣。
趙以孚得以安然落地,但他看向那口井的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很明顯,這口井是有大問題的。
而原本他以為接下來必然會是一片山呼海嘯般的局面,可令他意外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唯一的變故就是從井口中瀰漫出來的惡臭。
那湧出的井水就好像是個沼氣池裡面的水,充滿了排泄物發酵過的惡臭。
趙以孚捂著鼻子連續後退。
他呼吸就停了。
『守仁法』之下,此時他周身運行的真氣令他全身成為了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任何外力都無法侵入。
此時的趙以孚已經算是一種無漏之體了。
從這種角度來看,『守仁法」其實真的是一種極好的修行之法,或者說修行狀態。
這種無漏之體的狀態,本身就和金丹無漏的境界相契合!
趙以孚已經可以肯定了,以『守仁法」修行,絕對可以增加結丹的成功率。
此時他屏住了全部的呼吸,等待那口井的進一步異變。
可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好奇地又凌湊上去看了看···—
結果才把腦袋探過井口,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這是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孩,等著一雙漆黑的眼晴在這惡臭的井中潛伏在井口。
而在對視的瞬間,它露出了純真到詭異的笑容,隨後猛然伸手要拽趙以孚-——」
可是在下一刻,它的如同被燙了手一般連忙將手又收了回去。
就因為它觸碰到了浩然法衣,被周肅加持的浩然正氣給燙傷了。
趙以孚見狀則是「哈哈』一笑,猿臂輕舒就抄手將這鬼娃兒從井裡給摘了出來。
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
整個井內的污穢之氣全都沸騰了起來,趙以孚也分明感受到了其中的翻湧的陰氣。
他忽然間想到了《寰宇真數》里的一些內容,再回憶了一下外頭兩條小河交匯的景象,再結合這位置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這宅子恐怕是建立在了兩條底下河流交匯的點上!
地面上的小河河道與底下河流的走向未必一致,但毫無疑問這地下水脈交匯點上建宅院,絕對應該是相當不錯的。
而這口井,應該就是挖在了交匯點上的井,可以視為『泉眼」。
但現在看起來,地上河流的水中有瘴氣污染,而地下水也並不乾淨。
至少眼前他看到的這些地下水都是被污染了的,充滿了污穢。
也就是說,這謝家的衰落也與地下水脈被污染之事有關。
那麼這小娃兒又是怎麼回事?
趙以孚想不明白,已經拖著鬼娃遠遠躲開,任由那井中的污穢陰氣四處蔓延尋找這鬼娃也無濟於事。
而趙以孚在拉開距離之後,他立刻輕聲喊了句:「依依,給我拿靈紙!」
依依會意地從一旁牆頭跳下,然後一溜煙地鑽入了趙以孚右手的衣袖裡,隨之從他的衣袖裡取出了靈紙、靈墨。
而趙以孚左手接過靈紙一抖,便將一卷靈紙在半空展開。
依依也適時打開了靈墨的蓋子。
這時趙以孚左手一點,戳破罐子上的五行封印,蘸取了一點靈墨之後就伸手一揮拍在了被他右手抓著的鬼娃娃身上。
靈墨立刻化成數不清的奇異紋路爬滿了鬼娃娃的全身,而後左手壓著它一同撞向靈紙-—
下一刻,就好像是一顆石子被輕輕去入了水面。
靈紙上泛起一片漣漪,隨之上面出現了一個鬼娃娃精緻畫像。
這畫像還會動,在靈紙上不斷地扭曲掙扎,可始終無法突破紙面的二維空間,令這一切都看起來如此地徒勞。
五行封印。
趙以孚是以五行封印將這鬼娃給封印在了畫紙上。
也就是師父給的靈紙有這個承載能力了。
趙以孚看了看自己的封印術,感覺還是挺滿意的。
而那口污井失去了這個鬼娃之後也就一下子失去了靈性,就此平息了下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趙以孚忽然聽到外面一聲嘶啞凶戾的貓叫聲。
「喵鳴~」
而後則是傳來了某不知名動物的鳴叫。
貓叫是外面的花大妞傳來的,那它對著的是誰?
趙以孚只能暫時丟下這口並向外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