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洗墨軒內,宋熹之是被吳嬤嬤叫醒的。
「小姐,快醒醒,今早要奉茶,您可千萬不能去遲了。」
宋熹之渾身酸痛的睜開眼眸,一下瞧見近在咫尺又赤身裸體的賀景硯,眼皮猛地一跳。
昨夜自己沐浴完畢,便躺下去呼呼大睡,也不顧他的死活。
還是半夜裡賀景硯體溫太燙,把她燙醒了,她才發現了不對,於是又是起來一陣折騰。
想起此事,宋熹之有些心虛,臉頰又有些發燙,她急急斂下眸子,小心翼翼的從賀景硯的身上跨過去了。
吳嬤嬤早已打好了水,手腳麻利的為她梳洗、穿衣,又提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聽聞昨夜您睡下後,二小姐與賀家二公子大鬧了一場。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二公子在新婚夜奪門而出,又是在書房枯坐了一夜。」
宋熹之聽見這話,原本還殘存的睡意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她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宋若安和賀雲策沒有圓房?」
吳嬤嬤一邊為宋熹之挽發,一邊點頭:「是呢,二公子昨夜盛怒至極的樣子所有人都看見了,外頭的下人們都在猜測,是二小姐從前不檢點,新婚夜被二公子發現了,所以二公子才這樣生氣。」
宋熹之聞言,心中很是詫異。
前世的新婚夜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那時候的賀雲策小心翼翼,青春、體貼又悸動。
可這一世,怎麼會出了這樣大的變故?
難道是賀雲策也重生了……?
可若是他重生,又怎麼會厭惡了宋若安?
宋熹之不知道原因,可她知道下人的傳言加上賀雲策昨晚的舉動,也足以讓侯府的長輩疑心宋若安的清白。
恐怕一生爭強好勝的宋若安,如今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熹之正想著,卻聽吳嬤嬤輕輕說了一句:「好了。」
吳嬤嬤站在宋熹之的身後,雙手放在她的肩頭,又微微彎腰,朝著面前的銅鏡望去。
看見的就是宋熹之那張美艷絕倫的臉,黑髮如雲,膚白如雪,一雙杏眸似春水瀲灩,顧盼流連。
略施粉黛,便又是叫人眼前一亮。
吳嬤嬤瞧著宋熹之的這副模樣,越看便越覺得欣喜:「老奴覺得,姑娘與從前不同了些許。」
重生了一回,皮囊是十七歲的模樣,可內里卻早已千瘡百孔,自然與從前不同。
宋熹之想著,輕嘆一口氣,她斂了眸子,從圓凳前站了起來:「嬤嬤,咱們也要快一點。若是去的遲了,怕是也要落人話柄。」
無論是什麼原因,容她看看再說。
吳嬤嬤聽見這話,也深覺有理,急急扶著宋熹之的手,便出了洗墨軒。
可她趕到賀老夫人的晚香堂時,裡頭已經烏泱泱的坐滿了人。
她一腳邁入門檻,耳畔便聽見了宋若安抽抽搭搭的聲音,似乎帶著滔天的委屈:
「祖母、父親、母親……昨夜若安沒注意,便被姐姐偷偷換了親!夫君知曉了此事,十分生氣,在書房枯坐了一夜。」
「都是若安沒注意,求長輩們原諒若安、也原諒姐姐!」
宋熹之眼皮一跳,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頭,便瞧見宋若安纖細的身影正跪在地上,脆弱的身子哭得一顫一顫。
原來是昨夜她惹得賀雲策生氣,見換親的事情無法輕拿輕放,便惡人先告狀了!
瞧見這熟悉的伎倆,宋熹之簡直想笑。
安定侯深深的皺著眉,目光沉沉的盯著宋熹之。
見眾人目光都集中在宋熹之的身上,宋若安得逞的眼神簡直是不懷好意。
可宋熹之只是福了福身子,禮數叫人挑不出錯處:「兒媳宋熹之,給諸位長輩見禮了。」
她微微抬頭,懵懂的表情帶上了三分疑惑和三分純真:「什麼換親?男女大防,我沒有見過賀家兄弟,確實不知道夫君長什麼樣。」
「可成親都是按照規矩來的,流程繁瑣,誰也不敢出差錯,妹妹憑什麼說是我換親?」
聽見這話,堂內的眾人都回過味來,賀老夫人的眉頭皺的也越發緊了:「是了,宋熹之她又不是傻子,為什麼要換親嫁給一個活死人?」
她說完,沉沉的目光鎖定在了宋若安的臉上:「除非是你嫌棄了景硯,是你換得親!」
宋若安一聽這話,渾身一抖,她剛剛開口想要辯解,可宋熹之又說話了。
「只怕如今是換不回來了……」她扭扭捏捏的沒有把話說完,小臉卻紅撲撲的。
吳嬤嬤見狀,便極力上前,向賀老夫人展示了一個木盒子。
賀老夫人一打開木盒子,瞧見裡頭的元帕,眼神在瞬間變得驚喜極了,她一向偏愛這個文武雙全的大孫子。
不管是不是換親,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宋熹之就是她認定的孫媳!
「好孩子!好孩子!」
「景硯能有後了!」
她突然從椅子上起了身,親手扶起了宋熹之,又將自己手上的傳家玉鐲戴到了她的手上:「日後你跟祖母學著管家!」
只有侯府未來的女主人才能戴上這玉鐲!
從前是先夫人云氏戴的,也就是賀景硯的生母,在她死後,賀老夫人便將手鐲收了回來。
就連侯府的繼室黃氏,生下了賀雲策,都沒有戴過這手鐲!
黃氏攏在袖子裡的手在一瞬間收緊。
可當她轉頭望向宋若安的時候,心中的嫉妒又在一瞬間變成了對宋若安的厭惡。
若不是宋若安換親,惹得雲策生氣離去,府中風言風語,傳家手鐲也不至於到了宋熹之的手裡!
黃氏想著,又回憶起自己聽見的風言風語,一瞬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雲策素來溫和,可如今卻連奉茶都不願意陪同……」
她猛地從椅子上起了身,疾聲厲色的質問:「雲策沒見過你,不可能因為換親的事情生氣,宋若安,你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