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帝聽見這話,眯了眯眼眸:「倒是忘記了這件事情。」
「眾愛卿,這個兩稅法,倒真是個好主意啊。」
蘇明禮聽見這話,有些遲疑的皺了皺眉,隨即又緩緩抬起頭,看向了皇帝:
「陛下說得兩稅法,是以量出制入代替量入為出,以計資而稅代替計丁而稅的兩稅法?」
賀雲策見蘇明禮如此震驚,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點了點頭:
「正是此法沒錯,蘇大人在床榻上也曾聽說過此法?」
「從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將此法贈予你,說是由你想出來的,以此作為我的補償,如何?」
他前世如此位高權重,所有官員都要在他身邊阿諛奉承,說盡好話,如今讓他道歉?
這絕不可能!
賀雲策覺得自己能將這個流芳百世的主意拱手讓人,已經是他最大的退讓了。
可蘇明禮聽見賀雲策的話,卻是突然笑出了聲,他笑著笑著,又是突然咳嗽了起來。
「賀公子的能力和本事,真叫蘇某敢怒而不敢言。」
他的聲音里含著幾分譏諷
大家聽見這話,皆是一愣,皇帝凝了凝神,瞧著臉色蒼白的蘇明禮。
賀雲策也古怪的瞧著他,只覺得這個蘇明禮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副貪婪的模樣,簡直是和宋熹之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怎麼?我哪句話令蘇大人不滿意了?」
辛開濟聽到這裡,已經實在是忍無可忍,「夠了!賀雲策,你提出的這個兩稅法,根本就是阿禮的主意,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眾人辛侍郎這話驚得目瞪口呆。
御書房內的十幾雙眼睛,此刻都齊刷刷的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卻見辛開濟在隨身的包裹里掏吧掏吧,又是怒氣沖沖的掏出來了一分信件:
「早在蘇明禮昏迷之前,便在信中提到過稅法制度的改革!」
「他除了提出兩稅法之外,還提出將國家歲入由陛下私藏改歸政府,重新劃分國庫和私庫之別,等等意見。」
「由於信中未詳細解釋,又因為此法改革阻力十分大,於是在阿禮昏迷之後,老臣便將此計劃暫時擱置,還未向陛下開口言明!」
辛開濟說著,將手中的信件交由太監呈到皇帝面前,又是道:
「老臣的回信大概還在蘇府的書房裡,這是千真萬確抵賴不得的。」
等光啟帝看完了手中的信件,臉色便已經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了,他目光沉沉的望向了眼前的賀雲策。
賀雲策此刻已經完全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了,辛開濟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的當頭一擊,把他炸的七零八落。
如今他心啊,魂啊,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賀雲策喃喃自語。
前世不是這樣的!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兩稅法是蘇明禮的主意!
前世是辛侍郎將此法告知於他,讓他提出來。
他提出後,便名揚四海,一戰成名,此法也成為了利國利民的好政策,是載入史冊的好政策啊!
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樣了!
為什麼他有這麼多東西,是前世不知道的?
賀雲策覺得自己渾身僵直,心沉墜的就像是一顆冷硬的石頭。
可光啟帝接下來的質問卻讓他更加的窒息:
「不可能?那你告訴朕,到底什麼是可能的,又什麼是真的?」
「賀家公子真的是好大的能耐!」
光啟帝此話一出,御書房跪倒了一片。
安定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的肌肉痙攣著,他膝行的往前了幾步,眼眸里滿是哀求:
「老臣錯了!老臣管教無方,罪無可恕!老臣願意以死謝罪!」
安定侯從前是光啟帝的騎射師父,光啟帝實在不忍心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於是他緩緩閉上了眼眸:
「罷了,朕不怪你,你便說要如何彌補蘇家吧?」
蘇紹元瞧著安定侯落魄的背影,也搖了搖頭。
安定侯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毀在這個兒子身上啊!
他知道光啟帝這話,便是給了安定侯一個台階,畢竟他的大兒子還在床榻上躺著呢。
於是蘇紹元也順著台階下了:
「罷了,賀大人,此事說起來不過是小事,便叫令郎賠禮道歉,將事情的真相公之於眾,便足夠了。」
安定侯聽見這話,感激的看了蘇紹元一眼,隨即便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又狠狠給了呆若木雞的賀雲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響。
「孽障!你去道歉!現在便去向蘇家人磕頭認錯!回家就去向你的大嫂賠禮道歉!」
不得不說,安定侯還是很拎得清的。
只是蘇明仁閉了閉眼眸,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安定侯戎馬一生,賀大公子也為國捐軀,下官也實在捨不得怪罪。」
「此事名聲受損的莫過父親和之之,所以賀公子就不必給我磕頭了,回去給之之磕個頭、道歉吧!她是你大嫂,她受得起!」
賀雲策驀地抬頭,身體逐漸變得僵硬。
蘇紹元聽見這話,也點了點頭,並不反對:「此法可以。不過賀公子還是要朝我磕頭道歉的。」
蘇家人此刻站在一起,朝著蘇紹元磕頭就等於朝著他們所有人磕頭!
蘇明仁這是故意的!
他故意要讓自己回去多給宋熹之磕一個頭!
他這是怎麼敢的!?
賀雲策的牙關都要咬碎了,可安定侯還猛地給了他一拳,幾聲催促:
「你還在等什麼?賀雲策!」
「多虧蘇家大人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快給我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