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安緊緊的皺了眉頭,想都沒想就拒絕:
「我說的不過是氣話,若是我剛管家,不僅出爾反爾,還將他們的月例扣了,他們的唾沫星子便能把我淹死!」
胡嬤嬤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把銀子減半,少的那半銀子不是不給,而是換成鋪子裡的物資。」
「你瞧瞧,那些貪墨的掌柜,許多都是賣布匹、糧食、蔬果的,把這些東西按照市場價,補給他們兩倍,那實際下人們得到的東西便更多,他們想要自己用或是轉手賣了都可以。」
「更重要的是,此舉可以解決鋪子裡的貪墨,物資的去處明晰,帳本便做不了手腳了。」
聽到這裡,宋若安終於明白了胡嬤嬤的意圖,這真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啊。
宋若安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欣喜若狂:「好,那就這樣辦,修繕房屋的事情先放放,把我答應漲月例的事情做了,對下人們來說也是一樣。」
「賀景硯戎馬半生,得了那麼多賞賜,管家之權在我手裡,等我徹底管住了侯府,找出他的那些賞賜,想要撈多少油水就是我說了算!」
她說著,想起宋熹之,眼眸又是晦暗了一下:「只怕宋熹之死也想不到,我能想到這麼好的主意。」
「既然她將管家之權讓給了我,那麼我便不會讓她好過!」
暮色四合,宋熹之從晚香堂回來的時候,一路便感受到許多人同情的眼神。
等她回到了觀墨軒,青銅他們眼眸里的自責和同情都要溢出來了。
宋熹之一屁股坐在了軟榻上,古怪的盯著他們:「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做了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情?」
青銅幾人一聽這話,紛紛單膝跪地,朝著宋熹之告罪:「晚香堂的事情,屬下都已經聽說了。」
「是主子昏迷未醒,無法護著您,夫人,若是您想哭,便直接哭出來好了!」
哭?
算算時辰,此刻怕是拿到了管家之權的宋若安,在屋裡偷偷哭吧!
宋熹之聽見這話,差點要笑出聲,還未等她開口解釋,卻又聽見三七絮絮叨叨。
「昨日給公子擦身體的時候,發現主子與以往不同,身體似乎有了些反應,想必在您的照顧下,他很快就能甦醒了。」
「到那個時候,有公子在,便沒有人再敢欺負您了。」
「賀景硯有了反應?」宋熹之聽見這話,眉骨微抬,下了榻子便急急的往內臥里走。
賀景硯靜靜的躺在床榻上,意識緩慢回籠,隱約能聽見外頭細碎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說話。
他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從床榻上爬起身,卻又覺得自己的四肢沉重無比,眼皮就像是被澆築了鐵水。
就算是他使盡全身的力氣,卻也無法挪動分毫。
賀景硯的記憶只停留在他跌落下馬背的那一刻。
此刻,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活死人,只能靜靜的躺在床榻上,不能動作。
身體不能動作,卻使賀景硯的感官變得更加的敏銳。
他聽見幾人步履匆匆的朝著內臥而來,似乎帶起了一陣微涼的風,緊接著又是有一道擔憂的女聲。
「三七,你說他有了反應,是哪裡的反應?」
宋熹之必須確定這一點,若是賀景硯的眼球、四肢對外界有了反應,就說明他的身體在慢慢變好。
可若是那個沒有禮貌的大傢伙……那只能證明他在耍流氓。
女人?他的營帳里哪來的女人?
一道悅耳的女聲傳到賀景硯的耳畔,使他渾身都防備的緊繃了起來。
還未等他開始思考,便感受到一雙柔軟又細膩的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肌膚相貼,傳遞著女子雙手的溫度,賀景硯甚至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草藥清香。
他從未這樣近的接觸過女人。
這是青銅找來的女醫?
賀景硯全身的意識都集中在兩人肌膚緊貼的手腕處,他明白這位女醫是在為自己把脈。
思及此,他渾身的防備才鬆懈了下來,心中也不免對青銅生出了些許的責怪。
男女大防,他從不喜女人近身,青銅怎可隨意安排一位醫女來為他診治?
這豈不是哪裡都容易被看了個遍?
可賀景硯又是驟然聽見了青銅的聲音:「夫人,是屬下今早餵藥時,發現主子的眼球微微動了動。」
「這可是個好兆頭啊!您放心,他一定能醒的!」
夫人?
什麼夫人?
誰的夫人!?
賀景硯被青銅的話炸得七零八落,他呼吸一窒,渾身又是在一瞬間緊繃了起來。
宋熹之瞧著青銅亮晶晶的眼眸,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覺得這大概是青銅得知她失了管家之權的安慰。
畢竟她剛剛把了脈,卻不見與從前有什麼不同。
她緩緩鬆了賀景硯的手腕,又是順手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硬邦邦的,哪裡像是個有反應的活人?
不過她盯著賀景硯那張如玉的臉,伸手撫上他墨黑的鬢髮,又是一點點下滑,來到了殷紅的唇瓣處。
宋熹之看得有些恍神,她不受控制咽了咽口水,隨後又是給了青銅他們一顆定心丸:
「你們放心,無論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情,無論我受了什麼委屈,我都會陪著他的。」
畢竟這麼好的軀殼,又是俊朗又是威猛,還能予取予求,天底下再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若是捨棄豈不可惜?
青銅幾人聽見這話,才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隨即便聽宋熹之突然嚴肅的開口。
「你們先出去吧,為我拿來銀針,我要趁熱打鐵,深度為夫君治療,讓他快快醒來。」
她的話落地,偌大的臥房便陡然安靜了下去。
賀景硯清晰的感受到那隻柔軟的手,從他的臉頰一點點往下遊走,他渾身都滾燙了起來,只覺得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
如此孟浪,如此唐突……
還從未有女子對他做過這樣過分的事情!
啪嗒一聲,是衣裳扣子解開的聲音。
賀景硯只覺得胸膛一涼,他想要起身反抗,可沉重的四肢卻又在宣告他的無路可逃。
他只能感受著自己渾身都在戰慄,心跳猶如擂鼓。
那雙手在他的胸膛上游來游去,真的是在為他施針嗎?
宋熹之剛把賀景硯的扣子解開一半,便瞧見他漲紅的胸膛,就連脖頸都浮起了一層粉霧。
她動作一頓,眼眸里升出了幾分狐疑。
宋熹之將手心貼在了他的額頭處,臉頰也靠在了他的臉上:「身體這麼燙,難道是發燒了?」
賀景硯的急速跳動的心臟突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