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病床上,姜楠輸著液。
一位老中醫坐在病床邊上,手搭在她纖細白皙的臂腕處,細細地給她把著脈。
厲寒在旁邊看著干著急。
「醫生,我太太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這位老中醫頭髮花白,是蓉城有名的中醫教授。
很多人排一兩個月都無法掛到他的號。
是厲寒託了關係,親自去老中醫的家裡,把他請到了醫院裡,來給姜楠看診的。
因為醫院的院長看了姜楠的情況,覺得她不是什麼大毛病,就是肝氣鬱結不疏的原因,只有中醫才能解決她的問題。
老中醫也不答話。
這讓厲寒更是著急了。
但他只能等著。
瞧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姜楠,他整個胸腔壓抑著一股窒悶之氣。
連這窗外五月的艷陽天,也因此變得有些灰沉沉的。
厲寒還想再問。
身側的鴨舌帽男,輕輕拉了他一下,「別著急,你先讓醫生好好把完脈。」
如此以來,厲寒才沒有繼續問下去。
但看著還在昏迷當中的姜楠,他胸口的窒悶之氣仍舊凝結成團,久久散不去。
他緊鎖著眉心,緊繃著額角,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還是胸口又堵又難受。
「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說這句話的人,是跟著一起來了醫院的賀禹州。
他是對鴨舌帽男說的。
鴨舌帽男便跟著他,一起走出病房。
賀禹州打量著他,除了一頂帽子遮著他的臉以外,還有一個嚴嚴實實的口罩。
七年前,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跟在厲寒的身邊。
說他像陸淮書吧,他的聲音又不像。
賀禹州對鴨舌帽男的身份,好奇起來,「你是厲寒什麼人?」
鴨舌帽男:「信得過的人。」
賀禹州打量著他,又問,「那你和厲寒的外甥陸淮書,又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回答賀禹州時,鴨舌帽男特意將戴在頭上的帽子,往下面壓了又壓。
似乎生怕被人瞧見,他的容貌長相。
賀禹州打量著他,沉默幾秒後,又問,「那請問,怎麼稱呼你?」
「厲先生叫我小陸,我姓陸,你也可以叫我小陸。」鴨舌帽男應了一聲。
賀禹州點點頭,又問,「小陸,請問,你呆在厲寒和姜楠身邊,有沒有見過姜楠的好閨蜜姜唯一?」
鴨舌帽男:「我不認識這個人。」
得到答案後,賀禹州的眼神里有些許失意。
他什麼也沒有再問了。
病房裡。
老中醫終於替姜楠把完了脈。
胸口壓著一股悶氣的厲寒,沉不住氣,問,「醫生,我太太怎麼樣了?」
頭髮花白的老中醫,不答,反問,「病人生完孩子第幾天了?」
「第七天。」厲寒答。
老中醫臉色沉下來,「第七天氣血體力都還沒有恢復,你們是讓她受什麼氣了,把她氣成這個樣子?」
厲寒覺得有些冤枉。
他沒讓姜楠受一絲一毫的氣。
他把姜楠為什麼會暈倒,坐月子這七天發生了些什麼事,都告訴了老中醫。
老中醫點點頭,道:
「大喜大悲過了度,都是容易傷肝氣的。既然大喜之事,容易讓病人情緒激動過度,避免讓她接受太過大喜這事。」
厲寒發了愁。
幸好是沒告訴她,小堯堯是用他的精子受孕的。
不然這個月子裡,姜楠不知道要哭多少場。
老中醫嚴肅道:
「你們要重視,過度興奮高興會耗傷陽氣,導致氣血運行不暢,引發胸痛等胸痹症狀。」
「在極端高興的情況下,還可能誘發應激性心肌病,表現為胸痛和呼吸困難,甚至昏迷,稱為『開心綜合徵』」
「既然病人高興過度已經暈過去一次了,一定要注意。」
這樣的解釋,讓厲寒什麼都明白了。
他擔憂地看了病床上的姜楠一眼。
見她整張小臉因為氣血運行不足,顯得蒼白無色。
他額角緊緊一繃,「醫生,那我太太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先讓她好好睡一覺,自然會醒的。」醫生說著,起身,「我給她開副方子,調整一段時間。」
老中醫回去開方子了。
厲寒讓鴨舌帽男,跟著去取方子和取藥。
病房裡,只留下了賀禹州和厲寒,還有跟過來幫忙的捲髮玲姨。
厲寒坐下來,牽起姜楠的手時,發覺這溫暖的五月天,她的手卻是冰涼的。
他只好把她的雙手捂起來,在嘴邊哈了哈氣,又搓了搓她的手。
身後的賀禹州看在眼裡,打趣地說了一句:
「一個星期換一次女人的厲寒,也有真心真意的時候?」
厲寒依舊在替姜楠搓著她冰涼的雙手,「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一個星期換一次女人了?」
回應他的,是賀禹州的不答反問:
「那你又哪裡眼睛看見我,買兇殺了賀家的人?」
這七年,厲寒與他的關係疏遠,無疑是因為賀家的那些事情。
七年了,兩兄弟的關係越來越遠。
連最基本的聯繫也沒了。
賀禹州的胸口也堵著沉沉的悶氣,「厲寒,我記得之前,我和你的兄弟關係很好,好過你和雲驍。但現在,你見我像見陌生人一樣。」
這時的厲寒,依舊握著姜楠的手,也看著姜楠蒼白憔悴的面容,背對著賀禹州,道:
「我太太還生著病,今天我不想和你敘舊。」
「改天再說。」
賀禹州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抱歉!」
望著病床上暈倒昏迷的姜楠,賀禹州又說,「看得出來,你對姜楠是真心的。我先走了,姜楠醒了,給我來個電話。」
厲寒背對著賀禹州,淡淡道,「她不會告訴你,姜唯一在哪裡的。」
走到門口的賀禹州,什麼也沒有再說。
只是在聽到姜唯一的名字後,他短暫是停下了腳步,那雙明朗的雙眸忽然黯下來,染上一層無法言喻的無奈。
「走了。」
賀禹州走後,厲寒把心思全都放在姜楠身上。
這個丫頭啊。
說她堅強吧,她又是如此脆弱。
任何困難苦楚,任何痛苦都打不垮她。
她在周佳茹和姜國棟還有陸淮書的面前,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不肯掉一滴眼淚。
這麼堅強的她,卻因為姜唯一甦醒過來的事情,高興地暈了過去。
這丫頭啊,她是有多需要這種溫暖的姐妹情,又是有多缺失這種溫情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