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念持明(6)
林懷恩回到房間,在床上躺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去餐廳吃飯的時候,下樓仍感覺右腿的小腿肌肉在痙攣。吃過飯以後又喊了個理療師,用白龍寺的特製精油和跌打膏藥熱敷了兩個小時,一下就舒服了許多。
上網研究了會各種資料,晚上他還是繼續又在禪房自己練了一陣,不過沒什麼效果,什麼能量啊、軍荼利啊、靈量啊,『』啊,電信號啊,一概沒有感覺到。
但他一點也不急,畢竟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第三天學的是「軍荼利明王相」,難度更上一層樓,林懷恩真就成了白龍女教鞭下的小白鼠,電擊頻率也勇創新高。這天的法相練習實際並不那麼可怕,就是要被抽陀螺,實在有點難繃,幸好林懷恩再次英勇的挺住了。
在白龍女的摧殘之下,他依靠魯迅的那句名言撐到了最後:「真正的勇者在慎重中前進,為了保護自己心中的柔軟,斬殺魔王!」
他在心中許下宏願,總有一天,要拿起教鞭,把今日份的疼痛,悉數回饋給大魔王白龍女!
等他艱難的從電梯裡出來,靡裟亞和阿難塔又坐在長椅上,一個雙手抱胸,
一個今天變成了一隻叼著棒棒糖的熊貓。
白龍女瞧都不瞧兩人一眼,如鬼魂般飄走。
阿難塔立即問道:「空蟬,今天又堅持住了吧!」
林懷恩點頭。
阿難塔立即與林懷恩擊掌,暢快淋漓的說道:「真男人!居然能在師姐手上蹦噠三天!」他轉身看向熊貓人,「師兄,今天你總不能再要賴了吧?」
靡裟亞變幻成的小小熊貓人跳下長椅,一腳踢在林懷恩的屁股上,「笨蛋,
你就不知道趕緊認輸,讓我來教你啊~」她嘻嘻一笑,轉了個圈,又變成扎著雙馬尾的金髮蘿莉,穿著可愛的熊貓頭像睡衣,單腳站立,雙手握在一起,「我可比師姐溫柔多了.....我只會踢你的屁股,
1
林懷恩拍了拍褲子,沒好氣的說道:「才不要毛都沒長氣的小屁孩教我呢!」
靡裟亞氣的哇哇叫,「老娘一百零八歲,都足夠當你奶奶了!你這個雜魚敢說我毛都沒長齊?」
林懷恩靠著牆,向靡裟亞伸出了手,無精打采又十分不屑的說道:「身份證呢?拿出來看看?」
阿難塔也向靡裟亞伸出了手,微笑著說道:「師兄,先把賭帳結了吧!」
「身份證?什麼身份證?」靡裟亞又看了眼阿難塔,轉眼又變成了一隻熊貓,隨後聲音出現在了遙遠的轉角,「結帳?結什麼帳?明天再說..::
接下來的幾天,靡裟亞和阿難塔每天就等在電梯口看他的笑話,兩個人每天都在打賭,靡裟亞堅持認為林懷恩堅持不下去,阿難塔就反過來賭林懷恩堅持的下去。
而林懷恩隨著一天又一天的修習,一天又一天頑強的出現在兩個人面前,靡裟亞說了聲「無聊」便不再出現,阿難塔也就跟著消失不見了。
至於他,隨著修練繼續,恍然明悟,如何分辨幻覺對現在他來說,比如何製造幻覺要重要的多,也許他應該就從白龍女的教鞭中尋找突破口。於是那些疼痛難耐的鞭撻,從一開始的刺痛、灼疼,無法忍耐,漸漸變成了酸漲、麻木,可以忍受,然後還產生了一絲絲愉悅,再後來居然白龍女抬手,大腦就自動生成了酥酥麻麻的愉快感.:::
「這算是變態,還是贏麻了?」
再又承受一鞭,卻覺得舒適異常的林懷恩不知道,他看著白龍女手中的教鞭,心想:大腦確實能隨便更改對於外界刺激的感受。
發現了林懷恩無動於衷,白龍女皺著眉頭問道:「是不是感覺不到疼了?」
林懷恩此時正擺著最難的「帝釋天相」,左腿屈膝,腳尖起觸地,如同芭蕾。右腿盤在左腳腳踝處,不能挨著地面,右手於側後方撐著,左手擱在左膝上方捏法印,整個人看上去就如靠著左腳指尖懸空盤坐一樣,頗有一指禪那種神功的既視感。
他也不敢仰頭動彈,就盯著白龍女的大腿,那白色綢緞料子很是貼身,能隱隱窺探到白龍女圓潤健美的大腿,他又聯想到四師兄「大腿任摸」的豪言,呼吸一屏,差點歪倒在地,他立即閉眼,將心思重新凝聚在「帝釋天相」上。
等再次穩住身型,他才回答道:「是的。」隨後又虛心的問道,「師姐,我這算不算通過大腦改變了你施加於我身上的電信號?」
白龍女又是一鞭抽在林懷恩的捏印的左手上,冷冷的說道:「疼還是不疼。
+
火辣辣的疼感從手背燃起直抵大腦,林懷恩到抽一口涼氣,剛才心中還頗有些欣慰這些天的打沒有白挨,似乎摸索到了一些經驗,結果馬上就被白龍女教做人。
不過瞬間他就反應了過來,這種疼和那種電擊似的疼完全不一樣,他稍稍抬起了不該觸碰左膝的手,垂眸看向手背,就看到手背腫起了一條紅痕。
「這是不是幻覺?」
林懷恩不敢確定,他又稍稍抬頭,看向白龍女手中的教鞭,自從跟徐睿儀學了觀察之術,他也會習慣性觀察一些旁人不會關注的細節,在白龍寺為了辨別真實與虛幻,他會強化觀察力度,比如關於這根銀色的伸縮教鞭,他就曾經觀察過白龍女握鞭的姿勢,教鞭延伸到頂端的節數,揮舞時在空氣中震動的幅度,在燈光下的反射率......
很顯然亮度和表面的光澤度有不小的區別,他記得很清楚,昨天那些光都有些朦朧,根本看不清自己的面孔,今天那光滑如鏡的銀色金屬杆上,就能看見他滿是汗水的臉龐。
「這次是真的挨打了...
林懷恩這樣一想,便更覺得手背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火燎過一般,這種痛感與之前針刺電擊般的疼感全然不同。
「疼。」他凝視著白龍女手中的那根教鞭說,「這次是真的教鞭。」
白龍女沒有回應他的回應,在他的眼前屹立如不動的佛像,冷聲說道:「繼續。」
林懷恩屏息凝神,再次將心念聚焦回自身,時間在大殿中便如同凝固了一般,萬物消失,只剩下他的心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龍女說道:「起來吧。」
滿身是汗的林懷恩鬆了口氣,癱坐在地,維持法相是尚不覺得,松下來渾身都疼。他甩了甩手腕,捏了捏腳踝,就準備爬起來,趕緊跟白龍女出去。然而白龍女卻站在「帝釋天」的金色佛像之下沒有動。
「你在這裡等著,今日是你修煉完一個輪轉。」白龍女淡淡的說,「等下禪師回過來。」
林懷恩「哦」了一聲,又把抬起了屁股放在了冰涼的石板上,繼續揉手腕。
白龍女走去了門口打開了又高又重的大門,沉沉的轟鳴聲中,穿著灰布衣的道鏡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靡裟亞和阿難塔。
林懷恩立即站了起來,垂手恭候。
道鏡禪師不疾不徐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慈祥的問道:「這些天適應的怎麼樣?」
林懷恩立即回答道:「挺好的。」
「無暇沒有刁難你吧?」
林懷恩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沒有。」
「空蟬.....」穿著小號練功服披著一頭金髮的靡裟亞跳了出來,滿腔同情又怒其不爭的說,「你被師姐折磨成那個樣子,都不敢反抗嗎?千萬不要屈服於她的淫威!把真相說出來,老師會給你做主的!」
白龍女瞥了靡裟亞一眼,小女孩吐了吐舌頭,又躲到了阿難塔的另外一側。
道鏡禪師看向林懷恩,微笑著問:「是這樣嗎?」
林懷恩搖頭,「沒有。」
「把手抬起來給我看看。」道鏡說。
林懷恩抬起手,衣袖滑了下去,不止是手背上殘留著好幾條長條形紅痕,還有手臂上也有,那些痕跡像是貓爪般凌亂的橫過他白皙的肌膚,光是看上去,就有些觸目驚心。
「這是為何?」道鏡禪師問。
林懷恩低頭回答:「這是體驗。」
「哦?」道鏡禪師微微一笑,「是何種體驗?」
「真實與虛幻的體驗。」
道鏡禪師點了點頭,「說看看。」
「前些日子無暇師姐都是用欺騙視覺,和在我大腦中植入電流的方式,來讓我認識到別人的意識是如何入侵我的意識的。並且讓我觀照到了我的意識又是如何反應,把那些虛假的電流,重新編譯成了無害的,甚至是愉快的電流。」
靡裟亞冷哼了一聲說:「笨蛋,你這就是斯特哥爾摩綜合徵,被虐出快感啦!」
「斯特哥爾摩綜合徵也是大腦自我保護的防禦機制。」林懷恩回答道。
道鏡禪師看了靡裟亞一眼,淡淡的說道:「靡裟亞,你年紀尚幼,生性頑劣,平時諸人皆忍讓於你,但你也需謹記:避免妄語,降伏口舌之狂。」
靡裟亞若寒蟬,立即站直,雙手合十,鞠躬說道:「感謝師傅教誨。」
道鏡禪師又看向林懷恩,指了指他手背、手臂上的傷痕,又問:「那此番傷痕,又作何解釋?」
「我這些天也有在網上看些佛家經典,看了《金剛經》對其中一句話記憶深刻,『是實相者,則是非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便是說真實和虛幻其實沒有差別。」林懷恩說,「而我覺得,師姐沒有傷害我的心,所以這些就也是幻象。」
道鏡禪師張嘴開懷大笑,「甚妙!」他笑過之後,轉頭看向了白龍女,微笑著說道,「無暇,就選空蟬與你同修雙身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