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卿頓覺凌亂。
不管紅石谷時也好,現在也罷,殺他的人為何都愚蠢得別無二致。
他剛入神都,遭無數人的鄙視,暗害,那是他們不了解。
經過敗陳乾、殺歌姬、廢崔浩、又在闕仙樓殺李正揚,龍吟洗脈掠盡皇子龍吟,無一不是經典的大勝。
為何還有人懷疑他的實力!
竟屢次派這種小角色來暗殺自己,如果沒錢沒實力,何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
李長卿得出一個結論,都是棒槌!
「你們這種小角色,我只用單手,便能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言語落下,他果真將一隻手背在身後,單手持劍,如虛影般縱橫交錯。
殺手群起,配合得當,能看出,是殺了無數人歷練出來的陣型。
可在森羅萬象的劍勢之下,只是彈指,被打得七零八落。
劍光密的如狂風驟雨將小巷照亮,劍光呼嘯中,牆壁不斷被劃出劍痕,石屑紛飛。
李長卿在依稀的光亮中,看到女子俊俏中扭曲的臉,還有妖嬈的身段。
就是仙客居圓台上的歌姬,梁夢!
「殺了他,價錢翻倍!」
梁夢見殺手陣型被沖亂,有敗退的徵兆,面上露出慌亂,將價碼提高了一倍。
「提高十倍也殺不了他,何必呢!」
梁夢身邊的陰影中還有一人,嘆息中,卻是深深的無奈和空洞。
「閉上你的臭嘴,誰讓你跟來的,你這種窩囊廢,我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在世上!」
梁夢暴怒,「殺不了他,就傷了他,傷不了他,也絕不讓他好過!」
說話時,眼中的憤恨一刻沒有停歇。
驚艷絕倫的面孔,被仇恨渲染得極為可怖而又極度扭曲。
「對啊,我為什麼活在世上,你恨我恨得要死,卻不讓我死,你想看我狗一樣活著,現在如願了,還想怎樣?」
男子滿眼的落寞,比黑夜暗淡。
他絕望地苦笑一聲,仰著頭大口喝酒,在他看來,女子如當初的他一般,色厲內荏而已。
流星般的劍光中,哀嚎不斷,沒有殺手在意賞金,他們修為盡出,更不為賞金。
他們想逃但逃不掉,只能殊死一搏。
女子從劍光中看到人頭接連飛起,又被一片薄霧中身穿輕紗的女子吞噬。
血液從未落地,逆流而上消失於薄霧。
巷子的上空浮著一個大鼎的虛影,死去殺手的神魂,一個個被吸附了進去。
饒是仇恨溢滿胸口,她仍為此刻如同屠戮般的場景震懾,渾身顫抖起來。
「梁夢,梁姑娘?」
巷子中風聲落下,歸於沉寂,血色的衣襟散了滿地,卻不見半具屍體。
「李長卿!」
梁夢攥著拳頭,臉色發青,李長卿虛影一閃已經站在他面前。
「應該叫你梁靜吧!」
李長卿半嗔半笑,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曾經的未婚妻,應天書院前副院首梁子義之女。
梁靜!
「我親自來殺你,就不怕暴露身份,更沒想活著回去,你最好現在殺了我,否則,我以後還會殺你!」
梁靜眼欲噴火。
她話雖如此,卻站在原地,始終未出手,麵皮在輕微地顫抖。
李長卿不緊不慢,掏出一塊布來,將劍身上的血跡擦乾,回劍入鞘。
「你和崔浩還真是一對,他也曾這麼說,我的回答還是一樣,殺你,我不屑,你活著,反而讓我更有快感!」
「別跟我提崔浩,我跟他沒任何關係!」
梁靜臉上的厭惡溢滿,「你今天不殺我,總有你後悔的一天!」
「是這樣麼,崔公子?」
李長卿煞有介事,問梁靜身後,躲在陰影里的人,就是崔浩。
在仙客居門口,被慘烈的羞辱,在一瞬間激起了他活下去的念頭,就是報仇!
可看到梁靜派來的殺手,在幾息之間,電光火石般,似的渣都不剩。
崔浩絕望了!
短短月余時間,李長卿的修為,幾乎暴漲了一大截,他的上限,超出人的想像。
找他報仇,此生無望了!
崔浩曾經的自卑與自尊,都隨著根骨體質被吞噬,消耗殆盡了。
如今苟活於世,再沒有追求!
「我跟梁靜?哈哈,她是對我這個乞丐特別有善心的人!」
崔浩言語間頗有諷刺。
「每當我快餓死的時候,她便會居高臨下施捨於我,讓我繼續苟延殘喘,或許跟你一樣,我活著,她很有快感!」
李長卿聞言,不禁唏噓。
當日陳乾要殺他時,也是在小巷中,僅僅過了月余,如同情景再現,卻物是人非。
那時的他們,依偎在一起,你儂我儂,想看自己被陳乾所殺。
梁靜更是如戀愛腦一般,即便知道自己是李長卿的未婚妻,仍舊當著他的面,表達對崔浩的崇拜,和對自己的厭惡之情。
現在雙雙被逐出神都,浪蕩江湖,彼此間卻都是濃烈的憎恨。
「這是你應得的!」
梁靜恨道。
自己被逐出神都,父親降職為應天書院的普通執事,梁家自此敗落,她幡然醒悟。
崔浩何曾真正愛自己,不過是愛他應天書院副院首之女的身份,為他那可憐的自尊心。
在宗正府,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杖責,未曾有一句話向著自己。
她甚至痛罵自己,為何會喜歡這麼個人!
「哈哈,我是應得的,你能好到哪去,我殺李長卿不都是為了你麼!」
崔浩怒意翻湧,「明知道殺皇子是大事,你何曾勸阻過我一次,然而不斷慫恿我,將梁家拖下水,將我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梁靜被他一番說辭,說得眼神狠厲,隨即又暗淡下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一股悲戚湧上心頭,她哽咽了,崔浩說的何嘗不是真的,不就因為她,才讓自己,讓梁家遭此橫禍!
可她不甘,她憤怒,無處宣洩時,唯有看到崔浩痛苦地活著,心裡才能舒服一點。
李長卿被二人相互間惡毒的對罵,搞得有些頭大,「你倆誰也好不到哪去,就不必相互指責謾罵了!」
「你們看彼此時,會不會如同照鏡子,看到的竟是醜陋的自己?」
「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不來神都,會有這麼多事麼?皇上怎會下旨見我賜婚給你,只有你死了,才能太平!」
梁靜怨毒道。
李長卿聳肩,「沒錯,那又如何,你殺得了我,還是崔浩殺得了我?」
「你父親知道你落得這般光景,在亂魂城的仙客居當個歌姬,會作何感想?」
他忍不住感嘆,「好歹培養了十多年,成為名滿神都的名媛,估計他的心在滴血!」
「你不要提我父親!」
梁靜癲狂了一般大叫,臉上的負罪感,幾乎要溢出面龐。
「我被趕出了梁家,已經不是梁靜,只是仙客居的歌姬梁夢,我的任何行為,都不會代表梁家,梁家也沒我這樣的子孫!」
李長卿臉色微動。
聽梁靜的語氣,她好像並不知道梁子義來了亂魂山脈。
只是他有點不明白,辛雪宜離開時,他曾囑咐過,如果可以,幫一把梁靜。
怎麼將她幫到亂魂仙城這個地方了,這個築夢聖人,在搞什麼鬼!
遙遠的雲夢澤聖地。
辛雪宜正在跟夜靈兒攀談,說的就是神都的六皇子,李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