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芷被眾人找到時,正披麻戴孝跪在靈堂,懷中還抱著蕭景弋的牌位。
「成何體統!」陸氏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又尖叫起來:
「今日是你與宴兒大喜,你居然在這披麻戴孝地咒他?還抱著小叔的牌位不放,你們姜家女子怎麼一個比一個沒教養?」
「呵,」姜令芷驀地冷笑一聲,毫不退讓地怒視著陸氏,反唇相譏:「誰說是蕭宴的大喜?今日出門迎我的,是蕭將軍的棺木,那我就是他的妻!」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僵住,這,這......這姜令芷莫不是被氣瘋了??
要知道,國公府的爵位世襲罔替,蕭宴再怎麼混帳,到底是長房嫡孫,日後輪到他襲爵也還是國公,那姜令芷便是尊貴的國公夫人!
想打發一個爬床的女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而她居然為爭一時之氣,要換親嫁給蕭景弋?
縱然蕭景弋聲名赫赫,英明神武,是個十分不錯的男人,可他已經死了!
死了,就一切都成空!
陸氏也嘴直抽抽,指著這個瘋女人的手不停顫抖,瘋子,真是瘋子!
姜令芷才不管他們怎麼想,平靜抱著牌位,一臉決然。
蕭國公膝下四子二女,其實二房院裡也有適合換親的子嗣,但姜令芷覺得,這會兒無論讓誰接盤娶她,心裡都不會太舒坦,還是選個死人最合適。
做蕭景弋的望門寡,有財有權還有地位,不比和那對渣男賤女糾纏來得舒爽?
更何況,蕭景弋他輩分高,她嫁給他,往後便可以狠狠壓蕭宴一頭,好好出口惡氣!
蕭老夫人此時也趕了過來,她是蕭國公的續弦,更是當今聖上的長姐,封號榮安長公主。
一生見慣各行各色女子,頗有些意外地看著姜令芷,這姑娘倒是有點意思。
在鄉下養了這麼多年,居然能養出這麼一副剛硬有骨氣的性子來,倒是讓人生出幾分憐惜和欣賞。
她溫聲勸道:「孩子,你年輕氣盛,可莫要逞一時之氣,這守寡的日子不是好熬的。」
事到如今,姜令芷反倒是越發平靜下來了,她不緊不慢道:
「老夫人,我並非說氣話,往後日子再難熬,也不會難過嫁給蕭宴!我聽聞將軍一直未曾娶妻,我願為他收養子嗣,讓他百年之後,仍有香火供養。只求老夫人成全。」
靈堂內一片寂靜。
良久,蕭老夫人眯了眯眼,臉上的溫和淡了幾分:「你今日若執意要換親嫁景弋,那我便將醜話說在前頭了。」
姜令芷昂著頭:「請老夫人明示。」
「做了景弋的望門寡,這一生便只能為他守節,若生出任何不安分的心思,老身便會讓你為我兒陪葬!」
姜令芷相信老夫人說得出就做得到,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自然。」
「來日你若後悔,我蕭國公府也不會給你放妻書。從今往後,你生是我蕭家的人,死是我蕭家的鬼。」
「我認!」
蕭老夫人紅了眼眶:「好,這門親事老身做主,換!」
她拄著龍頭拐站起身來:「那今日你便在這靈堂中,與景弋拜天地正式結為夫妻吧!」
「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姜令芷抱著牌位,拜完天地,一顆撲通狂跳的心終於漸漸平復下來。
她知道自己今日行事大膽放肆了些,但她不後悔!
母親當年拼死才生下她,無論如何,她也要把日子過得堂堂正正,讓母親在天之靈安息。
蕭老夫人環視一圈,鄭重道:「都聽好了,從今往後,姜令芷,便是咱們國公府的四夫人!」
「是。」眾人心思各異地應下。
姜令芷抱著牌位正要起身,院裡忽中傳來一道高聲呼喊:「四爺......四爺回來了......」
「什麼?」
靈堂中眾人瞬間懵了!
什麼叫四爺回來了?
四爺白日才下葬,現在卻說他回來,這是詐屍還是鬧鬼了?
眨眼間,喊話之人已經飛奔著邁入靈堂。
是蕭景弋最信任的親隨狄紅。
狄紅撲通一聲跪倒在老夫人跟前,激動得簡直語無倫次:「老夫人,四爺,四爺他沒死,他,他回來了!」
「當真?」蕭老夫人身形一晃,忙握住自己的龍頭拐,急聲喝問道:「你好好說,到底怎麼回事?」
狄紅努力的把氣喘勻:「是,是,將軍班師回朝路上被劫殺,傷重墜崖,大伙兒都以為他死了,才回來報了喪。不曾想他竟是落入暗河中,又運氣極好地漂到了藥王谷,昏迷了月余,幸而有人認出了將軍,藥王谷便將人送了回來。」
蕭老夫人聽得又是激動又是心疼:「快!快帶我去看看!」
「是!」
匆忙往外走了兩步,忽又想起來什麼,轉頭看向懷抱牌位的姜令芷,一臉欣喜地招手:「來,好孩子,你是個旺夫的,你一嫁過來,景弋就死而復生,你跟我去瞧!」
姜令芷卻只覺得懷中的牌位燙得抱不住,怎麼,如此,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