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也同樣有人睡不著。
春杏來找楚氏傳完話後,姜令鳶就一直撲在床上哭。
姜令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母親,這可如何是好啊?姜令芷她搬了嫁妝,蕭夫人就不讓我進門了,我活不成了。」
楚氏沉著一張臉:「別胡說。你懷著蕭宴的孩子呢,她們大房盼子嗣盼多久了,能不要你?我告訴你,蕭夫人那意思,不過是讓咱們找姜令芷把嫁妝要回去。」
「可是她都把嫁妝搬進自己院子裡了,怎麼還?」姜令鳶一臉絕望。
「讓她離開國公府不就好了?令鳶,那個賤人她換親嫁一個昏迷不醒的癱子,指不定心裡多後悔呢!咱們姜家難道不能出面做做好人,勸她和離?」楚氏安慰道:「你放心,只要和離了,嫁妝她就還得帶回來!」
姜令鳶眼睛一亮:「那明日她回門,阿娘你可要好好勸住她,讓她立刻跟蕭將軍和離!」
「多大點事。」楚氏無奈地笑笑:「好了,別哭了,你還懷著孩子呢,要多注意著些。」
姜令鳶聽話地點點頭:「阿娘,我就知道,你最有辦法了!」
「傻孩子,阿娘不疼你疼誰。」楚氏笑著,眼底一片慈愛:「我是不會讓她比你風光的。」
她曾為了做正妻吃的苦,今日絕不會讓令鳶再受!
姜令芷這種害人精生得賤人,就應該一輩子待在爛泥里和蛆蟲為伍!
......
一大早,姜令芷被丫鬟們叫起來梳妝打扮。
雪鶯去替她挑衣裳,雲柔則將她按在妝檯前,一副雄心勃勃的模樣:「今日是回門,奴婢給您打扮得貴氣些,好讓家裡人知道您在國公府日子過得還不錯。」
姜令芷欲言又止,她實在不想拂了丫鬟的一片好心,就乾脆任由她們去了。
當年姜尚書的原配生下兩個兒子後,身子一直病弱,但為了長輩們定下的這門婚約,她執意要生個女兒。
十月懷胎,終於誕下一女,她卻血崩撒手人寰。
姜尚書痛失愛妻,連帶著厭惡極了這個女兒,看都沒看一眼,就讓奶娘抱去鄉下養。
後來他為了兩個年幼的兒子,便又續弦娶了姜老夫人的侄女楚氏,楚氏一直無所出,就又從宗親中過繼了姜令鳶。
為的也是和蕭家這門親事。
姜令鳶才貌雙全,聰明乖巧,是姜家眾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
若不是蕭國公執意要姜令芷這個原配嫡長女,姜家估摸著早把她給忘在鄉下了。
姜令芷回到尚書府一年,她親爹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曾施捨過。
她那兩位兄長更是連家都不曾回,至今,她都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
而姜令鳶自覺被搶了婚約,暗中沒少給她使絆子,繼母楚氏也因為盼頭落空,不停地想出各種花樣罰她,姜老夫人更是不待見她這個粗俗的鄉下丫頭,從來對她沒有好臉色。
甚至於,姜令芷覺得她對姜家最美好的回憶,就是被罰跪在祠堂時,能與母親魏嵐的牌位日夜相對。
所以對於回門這件事,她十分漠然。
若不是想回去給母親的牌位磕個頭,她甚至都不想回。
打扮妥當,姜令芷只吩咐了下人好好侍奉將軍,就帶著丫鬟倆出了門。
馬車在姜府門口停下。
姜令芷萬萬沒想到,繼母楚氏竟然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迎她。
楚氏三十來歲,保養得當,穿著打扮也十分艷麗,只是眉宇間總是帶著些許仇怨,擰成了一個川字。
見她下車,楚氏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臉上掃視了幾眼,隨即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姜令芷今日穿著件雲錦滿繡對襟大袖衫,下身配了條月白的石榴裙,喜慶的桃心髻上插著點翠步搖,瞧著十分貴氣典雅。
眉眼更是和魏嵐有五分相似。
楚氏很快收拾好思緒,迎上來笑眯眯道:「令芷可算是回來了,怎麼獨自一人?」
她眼底帶著些幸災樂禍,面上卻做出一副憐惜的表情,拉著她往裡走:「你這孩子,有什麼委屈回家來說呀,非要自己鬧著換親,如今,那蕭將軍癱在床上不省人事,你往後這日子可怎麼過?我這做母親的......」
姜令芷漠然地抽回自己的手:「你不是我母親。」
楚氏頓時變了臉色,笑容僵在臉上,她最厭惡的,就是姜令芷這副高傲的樣子,跟當初魏嵐拒絕抬她做妾,一模一樣!
「你是個有主意的,我說不得你了。」楚氏勉強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擔憂模樣:「你在前廳坐一會兒,我去叫你二哥來見見你。」
說著,叫府里的管家過來,姜令芷迎進了前廳。
姜令芷自打回來上京,還未曾見過她兩位哥哥,對這位據說一直在外遊學的二哥,不免有些期待,雖是便坐下了。
府里的丫鬟過來送上茶盞,然後就退到門口,用正好能讓她聽見的聲音說笑著。
「哎,還得是咱們大小姐有本事哈,放著好好的長孫媳婦不當,非要靈堂換親嫁小叔。」
「她那就是不要臉!沒聽二小姐說嗎?大小姐下了轎子,就直奔靈堂,抱著蕭將軍的牌位不撒手,哭著喊著要嫁,二小姐上去攔她,還被她甩了兩巴掌!」
姜令芷換親嫁給蕭景弋的事,已經滿城皆知了。
蕭老夫人手眼通天,為了國公府的面子,放出消息,說是姜令芷進門當日,蕭景弋死而復生,欽天監批命,說二人乃是命定姻緣。
這樣一來,議論姜令鳶和蕭宴的人才少了些。
原本,這事就這麼翻篇過去就算了。
但如今楚氏有意要逼姜令芷跟國公府和離,於是便特意安排了這兩個丫鬟在這說些難聽話。
打算好好將她羞辱一通後,再出面做好人,勸著她和離。
「四夫人,她們……」
雪鶯聽不下去了,做奴婢的,怎麼能這般以下犯上折辱主子?
只要夫人一句話,她現在就去把她們嘴撕爛!
「我聽到了。」姜令芷放下手中的茶水,站起身往外走。
外頭那丫鬟越發高聲:
「我還聽說,大小姐為了讓這門親事坐實,當天夜裡就自己主動圓的房,那蕭將軍還昏迷著呢,她就跟那青樓里的窯姐似的......啊!」
姜令芷一腳將人踹了出去,丫鬟慘叫著咕嚕咕嚕從台階上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