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弋也十分苦惱。
他當真是很想聽她說話,想知道方才那事怎麼收場的......
也不知道這個小村姑可有受什麼委屈?
可那湯藥一進到了自己嘴裡,舌頭便不受他控制地將藥吐了出去。
......倒顯得他多矯情似的,連苦藥都喝不下去了。
姜令芷沉吟了一番,將他的腦袋輕輕扶起,靠在自己的臂彎中,這次舀了半勺,一直把湯藥送到他的喉頭,才灌了下去。
可下一秒,那湯藥居然嗆得他悶咳起來,臉都漲得通紅。
嚇得她趕緊丟下勺子,輕輕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蕭景弋心說,何苦呢?
她的關心,他心領了的,但她笨手笨腳的,做不來這些就交給下人去做,非要來成逞這個強呢?
他倒是不嫌折騰了,就怕她自己較勁。
結果姜令芷她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勺,又看了看那半碗湯藥,在看了看懷中那張雙眼緊閉英氣俊美的臉,眼睛一轉,便有了主意:「夫君,我實在是不想占你便宜的。」
蕭景弋:「!」
她又要做什麼?
姜令芷已經乾脆利落地將人又放回枕頭上。
隨後端起湯藥喝了一口,捏住他的鼻子,逼他張開了嘴,壓住他的舌頭,一點一點地渡了進去。
蕭景弋:「!!!!!!!」
啊!!
她居然用這樣的法子給他餵藥,真是太羞恥了!
姜令芷才不覺得有什麼呢,很快把那剩下的半碗都餵完了,她微微有些得意:「怎麼樣?我這法子是不是特別好使?」
蕭景弋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姜令芷放下藥碗,自顧自地笑了一聲,從旁捻起一塊冰糖,就著自己的手指,送入他的口中。
這才說起了方才在繪春園中發生的事情,她省去了自己辯駁那部分,把功勞全推在蕭老夫人身上:
「姜令鳶一開始是怕被陸氏責罵,才把自己摔倒一事,栽贓到我頭上的,後來見著老夫人,她又想讓我受罰,就紅口白牙地要把這事坐實了,結果最後搬起石頭打了自己的腳!」
蕭景弋安心了幾分,是啊,母親出面的話,定然是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去的。
正想著呢,屋門口響起通傳聲:「夫人,管家帶人搬了好幾隻大箱子過來,說是府里十年的帳冊都搬過來了,奴婢來問您如何安排?」
「西廂房還空著,都先放回去吧。」
「是。」
蕭景弋又生出疑惑,帳冊?
管家將府里的帳冊送過來做什麼?
該不會讓這個小村姑查帳吧?
姜令芷就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隨即又解釋道:「大夫人以次充好換了我的回門禮,這事兒也被姜令鳶給抖摟出來了。老夫人斥責了大夫人,明日起,就讓二夫人和三夫人管家了。」
最後還調侃道:「母親還說讓我查帳,找大夫人的錯處,夫君,你說,我哪會這個呀?還是算了吧。」
蕭景弋一愣,旋即有些難以置信,大夫人到底是國公府的當家主母,竟然做出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嗎?
至於管家這事......他到底是個將軍,兵書看過不少,這等內宅小把戲自然一聽就明白了。
母親雖然斥責懲罰了大夫人,收回了她的管家權,卻也留了餘地。
只要大夫人及時填上了虧空,過些時日,這管家權,應當還會還給她的。
至於小村姑最後那句看似不在意的調侃,想來是她心裡也十分明白,這些舊帳冊搬過來,不過是做做樣子。
畢竟,大字都不識幾個的村姑,去查國公府當家主母的帳本,根本就是拿她做筏子,走個過場罷了。
蕭景弋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小村姑就算再怎麼樣,那也是他的新婦,這般利用她,讓他的面子往哪放?!
只是姜令芷言語間,就像是什麼也沒看出來似的,還樂呵呵的:「別的就算了,看見姜令鳶倒霉,我就挺高興的。」
蕭景弋:「......」
還挺記仇。
可隱隱的,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記得墜崖前,領頭的那個黑衣人說的那句:「蕭大將軍,今日就讓你們國公府鑄的刀,送你上路吧。」
那時他還以為,這只是誅心的話。
可如今瞧著大夫人一個當家主母,又是想強占嫁妝,又是私扣回門禮,這般貪財,他便不由得將這一切聯想起來。
他莫名覺得,那些帳目,說不好,真有什麼問題。
他努力想張嘴說話,可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也始終無法牽動唇角,喉嚨中涌動的氣息靜靜流淌著,僅供他平穩地呼吸。
他心中無限焦躁,無人得知。
......
姜令芷這邊餵完藥,又陪著他睡了一小會兒。
順園一片寧靜和諧,可大房那邊都要鬧翻天了。
大房,雅園。
陸氏被牧大夫的銀針扎醒,又灌了一碗參湯,勉強才定下心神來。
「母親,你醒了!」
蕭宴和姜令鳶圍坐在床榻前,緊張地守著陸氏。
陸氏一見姜令鳶就氣不打一處來,掙扎著坐起身來,操起瓷枕就砸了過去:
「都怪你這個狐狸精喪門星!還沒進門就害得我宴兒受家法,進了門又害得我被搶了對牌鑰匙!賤人!」
「砰——」
瓷枕砸在姜令鳶的腳背上,疼得她站不穩,整個人軟倒在蕭宴懷裡。
蕭宴皺著眉:「阿娘,您做什麼又要打她?」
陸氏氣得咬牙切齒:「打她怎麼了?你沒瞧見她辦的什麼事?若是早知道她是個這樣克我的,我就不該點頭叫她進門!」
姜令鳶也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害婆母當眾沒了臉,又丟了管家權,還要被查帳,真真是一句話不敢多說,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蕭宴望著滿臉淚痕的姜令鳶,憐惜之餘卻又有些煩悶,她……怎麼一點也不像自己從前認識的那般溫婉善良了?
蕭景平打圓場道:「好了,令鳶,你到底懷著身孕,回去好好養胎吧。」
蕭宴也不想在這麼壓抑的環境裡待著,胡亂嗯了一聲,朝著父親母親告了個別,把姜令鳶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