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從遊船落水後,被送回了皇宮裡。
太醫說是嗆水太久,傷及肺腑,感染了風寒,用了藥後,整整昏睡了兩日才醒。
她睜開眼時,床榻前空無一人。
宮殿裡靜的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
舞陽面無表情瞪著床帳上繡的凌霄花,一點也不意外。
就知道會是這樣。
母妃眼裡,一切都比不過三皇兄。
就算她差點命都沒了,母妃也不會屈尊降貴來看她一眼。
而她的父皇。
賢明的君主當然是要以朝政為重,或許等他忙完前朝那些事情,才有空暇來看她一眼。
但父皇一向很少有空暇。
雖然她是人人都艷羨的,最耀眼的舞陽公主,但除卻這層光鮮亮麗的外殼,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甚至沒人關心她昏睡兩日餓不餓。
「彩雲。」舞陽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到底有些難耐腹中火燒火燎的疼。
一個圓臉宮女推開門,探身進來,步伐沉穩又利落「公主殿下,您終於醒了。」
舞陽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吩咐:「拿些吃食來。「
彩雲立刻應下:「是。」
轉頭便出去備膳。
等待的功夫,舞陽就這麼繼續躺在床榻上發呆。
她才嫁過蕭國公府,才見到表哥一眼,還沒有來得及在表哥心裡留下好印象,就被表哥給一腳踹下湖裡。
當真是諷刺。
還為的是那個鄉下來的賤種。
她期盼已久的美好未來,如今一切都被毀了。
舞陽當然不會甘心。
在她看來,那個給過她溫暖的蕭景弋,就是她拼命想抓住的救命稻草。
而姜氏那個賤婦,居然敢擋她的路,實在是該死!
彩雲就端了吃食過來,扶著舞陽做起來,在床榻上支起小桌板。
舞陽拿起勺子喝了兩口甜湯,才覺得舒服了些許,渾身也恢復了些許力氣。
「本宮昏睡這兩天,外頭怎麼樣了?」
彩雲自然知道,公主最關心的,其實是蕭將軍:「回公主的話,將軍今日一早啟程去朔州查逆賊餘孽的事情了。」
舞陽沒說話,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憧憬著,若是她能隨著表哥一起走多好。
其次便是宮裡的消息:
「貴妃娘娘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三皇子,如今已經無大礙了。不過東宮那邊似乎有些問題,說是太子殿下的傷腿在湖水中泡了太久,癒合的不好,如今皇上就在東宮呢。」
舞陽嗯了一聲,雖然這些事和她沒什麼關係,但她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想著,母妃應當會高興的吧。
如果太子真成了瘸子,三皇兄的機會豈不就來了?
「還有宮外,」
彩雲斟酌了一番,到底又說出了蕭宴一家人的消息:「蕭大爺和大夫人被國公爺給送回沙洲去了。只把駙馬一人留在上京。」
「蕭宴自己在上京?」舞陽一時有些意外,得到彩雲肯定答覆後,她一時又忍不住笑了。
好啊,這可真是老天爺送上門來的機會。
蕭景弋走了,她正好趁機叫人弄死姜令芷。
而蕭宴......父母不在身邊,他一個紈絝子弟,自該住回蕭國公府,接受祖父母的教養。
自己作為蕭宴的新婦,當然是一起回去。
到時候,日久天長的,和表哥的那點誤會還不好解釋清楚嗎?
正想著美事呢,外頭忽然響起一陣通傳聲。
來人是周貴妃身邊的花嬤嬤。
舞陽臉上立刻又掛起溫柔可親的笑容:「花嬤嬤來了。」
花嬤嬤的態度十足的恭敬而又客氣:「給公主請安。」
「起來吧。」
花嬤嬤這才緩緩起身,垂著頭回話道:「公主,老奴奉命,有樁事來問問您的意思。」
「什麼?」
舞陽一時有些意外,母妃來問她的意思,當真是稀奇啊,從小到大,哪有她做主的份?
花嬤嬤似乎能看出她的想法,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皇上這會兒在三皇子宮裡,說是今日蕭國公上了份奏摺,言稱公主和蕭大公子脾性不和,請皇上恩准和離。皇上便讓老奴來問一問,公主怎麼想的?」
舞陽立刻回絕道:「我不和離!」
她方才暢想的未來那麼美妙,她瘋了才要和離!
若是再回到這皇宮裡,還不知道又要被母妃許婚給誰。
她立刻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樣,眼淚汪汪道:「國公府是瞧著我落了水,昏迷不醒,才落井下石地同我和離嗎?未免太刻薄了些!」
花嬤嬤點點頭:「老奴回把公主的話轉達給皇上。」
「嗯,有勞花嬤嬤。」
花嬤嬤一走,舞陽氣得掐斷了指甲。
她一時氣惱又疑惑,好端端的,為什麼蕭國公會上奏要她和蕭宴和離?
難道是為了扶靈舒所生的孩子為嫡子?
不......若是如此,那便該在賜婚前就阻止才是。
舞陽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最終覺得始作俑者定然是姜令芷那個賤婦慫恿的。
她肯定是知道了遊船上的事,所以才鬧到蕭國公跟前,逼著蕭國公寫這份奏摺。
畢竟,兒媳和孫媳,蕭國公閉著眼也知道該選哪個。
舞陽想起她敬茶那日,蕭國公甚至在看姜令芷的眼色,頓時心中泛起冷意。
她還沒想好怎麼弄死姜令芷這個礙眼的賤婦呢,她倒是又上趕著來找不痛快。
既然如此,她便不客氣了!
舞陽眼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
她在心裡將計劃周全了一番後,便朝著彩雲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你這樣......」
她自小在宮裡長大,深諳各種生存之道,豈會對付不了一個鄉野村婦?
姜令芷不是自以為聰慧能把持人心嗎?
這一次,就等著走進這精心為她準備的陷阱吧!
......
聽完花嬤嬤傳的話,佑寧帝臉色不好看,當即吩咐曹公公去蕭國公府一趟,「讓蕭宴好好侍奉公主!」
畢竟是他金口玉言賜的婚,才成親幾日,蕭國公就上奏要求和離,佑寧帝心底到底是不舒服的。
君子一言九鼎,說出的話再收回,哪有那麼容易?
更何況,舞陽自己都不肯和離。
而另一邊的周貴妃卻皺眉不解。
舞陽居然不肯和離?
當初不是跟她說了嘛,嫁給蕭宴是替三皇子拉攏蕭國公府。
如今大房都被趕回沙洲去了,徹底成了棄子,還有什麼好費心力的?
蕭宴又是那麼一個紈絝廢物......舞陽別是掉進湖裡腦子進水了吧?連這點曲折都想不清楚?
不過周貴妃並沒有花很多心思在舞陽身上,她的視線又慈愛地落在三皇子李承稷臉上。
正如舞陽所預想的,她的確很高興。
她就盼著,最好太子的腿傷再嚴重一些,儲君之位不費吹灰之力地落在稷兒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