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停留在那個下午
斯洛克拖著海豹氣呼呼地走了，臨走時膽大包天地罵了凱撒一聲：「你沒救了！」
凱撒看著他隨著走動搖晃的屁股上隱約露出來的方尾巴，沒過兩秒就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
他躺在冰面上，伸了個懶腰，看著眼前聚攏起來的小小雪堆重重呼了一口氣，將那些鬆軟的雪絮吹的飛揚起來，其中一兩片落在鼻尖，帶來一絲涼意。
公熊打了個噴嚏，抬爪子揉了揉鼻尖，發出一陣呼嚕聲。
斯洛克覺得果宓生氣了，但凱撒總覺得怪怪的，他覺得果宓不像是在生氣。
比起生氣，或許煩躁和無所適從更來的貼切一些？雖然挨了比以前還要多的大爪巴子，但是凱撒看的分明，果宓那雙圓溜溜的杏仁眼裡承載著的怒意浮於表面，她更多的應該是驚慌無措。
而她離開時有些不受控制的爪子和錯亂的腳步在無形之中佐證了這一點。
成年的母熊被公熊追求實在是太稀鬆平常了，就算帶崽的母熊同樣也會收穫公熊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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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頭渴望交配的公熊都會在心儀的母熊面前儘可能的展現自己，並且完成母熊的考驗，然後能夠順利獲得芳心。
……就和趕走他的時候一樣。
可是果宓又不一樣，她和所有的熊都不一樣。
為什麼這麼記憶猶新呢，因為生下他和斯洛克的母熊同樣獨特，比起普通的熊媽媽，最開始的她看起來似乎更加冷酷。
凱撒站在她的腳邊，看著斯洛克已經放棄，小小一團蜷縮在陡峭的崖壁上，猶豫著抬頭喊她：
「媽媽……」
曾經凱撒想問那頭母熊，為什麼那個時候要拋下斯洛克，既然選擇了殘酷，最後又為什麼要極**包容。
他對母熊那一刻的殘忍毫不懷疑，因為海邊的陡峭懸崖實在過於兇險，無論斯洛克留在原地還是踏錯一步掉下去，最後都必死無疑。
凱撒清楚的記得自己那一瞬間的震撼，在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如果不成為勇敢的幼熊，如果不成為強悍的成年熊，那麼連生育他母熊都不會包容他！
她和那兩隻小崽子連血緣關係都沒有，僅僅只是突然在雪地里相遇了，她就決定對他們好。
現在他只能獨自猜想，或許母熊並不是天生對小熊就有感情的，他和斯洛克對於媽媽來說，只是身上突然多出來的兩個累贅，所以她沒有那麼愛他們，只是迫於血脈，才不得不養育他們。
凱撒眼神暗了暗，除了斯洛克，任何一頭熊在媽媽眼裡恐怕都沒什麼不同。
凱撒到最後甚至不知道斯洛克到底記不記得那個下午，停留在那個下午的熊似乎只有他。
明明自己活得磕磕絆絆，卻還是像熊媽媽那樣盡全力去呵護那兩隻萍水相逢的小崽子。
所有的感情都來自於時間，被賦予愛的大概也是時間吧。
至於讓媽媽生下他們的公熊，哦，按照現在果宓的說法，應該是他和斯洛克的爸爸。
所以媽媽最後對斯洛克予取予求，對他卻像所有熊媽媽對幼崽那樣，時間一到就毫不猶豫驅逐，沒有一絲留戀。
斯洛克選擇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依舊毫無保留的靠近她，而他則心有忌憚，總是冷眼旁觀。
可是她沒有動容，只是冷漠地看著。
那頭公熊和她遇到的任何一隻北極熊都一樣，頂多強壯了一些能夠討得她歡心，實際上並沒什麼區別。
所以就算是分開了，媽媽也沒有一絲惋惜不舍。
小熊有什麼好的。
斯洛克從小喜歡纏著她，懦弱又無能，於是她在好幾天沒有進食的情況下，將他拋在海邊嶙峋的岩壁上，站在崖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但這個問題卻始終沒有問出口，如今也再也不會得到答案。
凱撒沒有任何一丁點印象，媽媽也只是偶爾提起過一兩句，她提起那頭熊的時候神情沒有一絲異樣，就好像在說腳邊的一塊石頭。
他對延續自己的血脈沒有渴望，也不想莫名其妙讓一頭母熊去添一兩個累贅，然後隨著時間被迫去愛它們。
凱撒不知不覺就已經去看她了，能夠靠近也好，離得遠遠的也罷，就算藏在灰影之中，他也總是不由自主去注視她。
斯洛克已經餓的沒有力氣，無數次仰著頭，哀哀地呼喚著，祈求她的心軟。
但洋洋得意過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濃重的困惑。
以至於後來媽媽對他們越來越好，凱撒卻仍舊記得那個下午，明明被拋下的不是他，卻駐步不前，只是靜靜地看著斯洛克和媽媽撒嬌。
那時候的記憶如今還很清晰，公熊想要殺死他們的目光歷歷在目。
好在斯洛克最後還是爬上來了，可是他不像凱撒，雖然也有被拋棄的怨懟，但很快又沉溺進媽媽溫暖的懷抱中，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緊緊依偎在媽媽身邊，如饑似渴的汲取著溫暖。
他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那麼殘酷的母熊，最後會用盡一切來哺育他們，明明最開始的時候那麼苛求斯洛克變得獨立堅強，最後卻又在他成年還賴著不走時包容他，堅持養育他。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大概斯洛克現在是北極唯一一頭成年了還能依賴母親的「熊寶寶」。
「要是我辛苦養大了他，最後他卻因為懦弱慘死，倒不如一開始就把他扔到這兒，也不至於我花費這麼多精力。」
媽媽無心再交配懷上幼崽，但依舊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公熊一番，最後得出結論：「他比不上讓我生下你們的公熊強壯，我不會選擇他。」
然而媽媽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只是冷聲道：
正因為如此，凱撒在成年之後突然對交配沒有想法，倒不是反感或者避諱，而是沒了興趣——
他和斯洛克還是幼崽的時候，媽媽就曾經被另外一頭公熊追求過。
所以當斯洛克想去做「熊爸爸」時，凱撒一樣嗤之以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自找麻煩。
最開始是因為她奇怪的長相，最後卻已經變成了習慣。
想到這裡，公熊瞳孔里透出幾分自得來，頗為驕傲地想雖然斯洛克和果宓看起來關係更好一些，可是他不如自己了解她！
現在他想和她交配！
果宓長得這麼漂亮，又有性格，還很聰明，應該會很受公熊的青睞才對！
凱撒像所有求愛的公熊那樣，已經做好接受考驗的準備，並且有自信能夠從那些求愛的公熊殺出重圍，把他們都趕走！
卻沒想到他想到的那些麻煩還沒開始，最先遇到的困難反而是果宓對他的追求露出來的膽怯慌亂和牴觸！
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公熊陷入了困頓之中，凱撒「砰——」一聲倒回雪地里，重重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