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知道你死了嗎?
周圍的環境很暗,唯有握在手中的一抹亮光照出了女人被髮絲遮掩的面目,
雪白的皮膚浸染著殷紅的血跡,脖子上的一張臉卻是小麥色的。
阿珍臉上的五官凹凸扭曲,嘴歪眼斜,像是在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被折磨得死不目。
顧不得手中的醫療箱,江寒拔腿就跑,他慌不擇路地亡命飛逃,慌亂之間他連自己是在往哪跑都不知道,跌跌撞撞只見一棟棟房屋不斷往後飛馳,月光如水灑落。
見到那張臉的瞬間,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江寒的雙腿已經擅自開始跑了。
理智上他覺得那應該是節目組準備的化妝演員,但感情上他覺得那真的是一隻鬼。他剛才真的被嚇到了。
「哈——....」
江寒單手在牆頭一撐,飛身越過被雨衝垮的低矮院牆,來到了破敗的街道的另一側,剛才跑得太過匆忙,他已經無法確定自己在小鎮中的位置了。
好在鎮中心還有四面佛這個龐大醒目的參照物,抬頭便能看到,只要確定沒有五官的北面朝向哪邊,就能重新校準方位。
只這一抬頭,江寒才剛放鬆些許的神經再次繃緊了弦。
他看見了光。
一棟二層小樓屹立在破敗的街道旁,左鄰右舍的房屋都已被風雨摧垮,破敗而空曠的環境裡只有這一棟小樓鶴立雞群,就連外牆上的防水塗料都是新刷上去沒兩年的成色。
明亮的白光從二樓窗簾的縫隙中透射出來,撒在江寒面前不遠的地方,像是一柄切開黑暗的致命利刃。
「哎喲——.」
「—.哎哎喲——」
有氣無力的呻吟聲從二樓的窗戶中幽幽飄來,仿佛催命的厲鬼盤桓在小鎮的上空,江寒本就很涼的心頓時又涼了半截。
「草!草!草!」
他忍不住在心中怒罵,轉身便要跑走,還未開始動作,雙腿卻似在河中游泳時被水草纏住般滯澀沉重,抬不起來。
低頭一看,是不知從何處伸出的一雙人手,死死住了自己的褲腿。
「糖心?!」借著皎白的月光,江寒看清了這雙手的主人的臉:「你從哪冒出來的————不是,你怎麼了?!這裡怎麼回事?!『
糖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雙手仍死死著他的褲腿,喉中傳出沙啞的低吟。
看見她蒼白的臉色河有氣無力的虛弱模樣,江寒恍然大悟:「貧血又犯了?
你沒隨身帶點糖果什麼的嗎·怎麼搞成這樣子···
江寒不是愛絮叨的人,但也許是為了驅散未知的恐懼,此刻的他話格外多,
一邊絮絮叻地數落糖心不長心眼。江寒一邊從自己衣兜里摸出來一根士力架,
用水化了慢慢餵進糖心口中。
糖心的狀態稍微好了些,江寒鬆了口氣,單手摟住還沒恢復行動能力的糖心的肩膀將她扶起,另一隻手去摸隨身的腰包里的衛星電話。雖然很想配合節目組的劇本推進下去,但現在這情況是必須緊急呼救了。
手在腰包里悉悉索索摸黑摸索一陣,東西還沒找到,江寒的動作卻漸漸地慢了下來,臉上擔憂的表情逐漸凝固,名為「恐懼」的神色爬滿了江寒的臉龐。
糖心今天穿的是露背的米色連衣裙,而現在他的手掌扶著糖心的肩膀,袖子挽起的手臂沒有任何布料的阻隔直接接觸到她柔嫩的背部皮膚,溫涼的觸感一動不動,安靜如死。
她沒有心跳———她的心跳停了。
而且似乎,早就停了。
發覺到這一點的江寒臉色頓時變得極差,將手從腰包中抽出,顫顫巍巍地按在糖心的脖子上一一那裡是頸動脈的位置。
沒有摸到脈搏。
沒有心跳,沒有脈搏,就連體溫都在逐漸冷卻。
這樣的一個女人靠在他懷中,無意識地輕聲呢喃著:「救—·救我———」
江寒的大腦一片空白。
與此同時,二樓窗中傳來了悠長的呻吟。
「哎喲——.」
「江寒他們怎麼還沒來啊。
夏蟲蹲在街邊的台階上,無聊地跟直播間的彈幕有一搭沒一搭地尬聊,她的心裡壓著火氣,豈有此理,從來都只有別人等她,哪有她等別人的道理,簡直豈有此理。
「看看玉足」
屏幕上再次飄過一條彈幕,夏蟲輕咬下唇,有些不滿。催催催,催什麼催。
同樣的彈幕在直播間裡出現了好幾十條了,但不是變態足控在調戲主播讓她拖鞋,而是在催促夏蟲趕緊回到之前摔碎手機那兒,把那座倒栽蔥埋在地里的石雕挖出來。
「江寒他們又沒來,沒有工具,要我用手挖嘛?」夏蟲不滿地輕哼一聲,舉起手機往回走去。
此刻她的心裡也有些鬱悶了,節目組的電話打不通,給小柯還有糖心她們發消息也沒人回,江寒說去找節目組帶人過來,實際上也沒了下文。
手上跟肚子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在這荒無人煙的小鎮裡,夏蟲頭一次有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加上周圍那安靜得有些過分的破敗環境,特別是自己還丟了貴重物品,相當煩躁。
「好好好,玉足玉足,給你們看玉足,死足控,差不多得了!」夏蟲罵罵咧咧地回到了之前踏雪跑掉的地方。
她沒有走出很遠,只是以那隻露出地面的石足為中心,小範圍地四處轉了轉,想著能不能碰碰運氣找到跑丟的貓。
事實證明她的運氣並不好,連根貓毛都沒看到。好在直播間的觀眾絲毫沒有因主播的一臉嫌棄而生氣,反倒是起鬨似的刷起了屏讓她多罵兩句。
罵是不可能罵了,因為當夏蟲舉著自拍杆回到剛才的地方,一個半蹲在地上的人影,便悄然出現在了鏡頭中央。
「矣——·?」
那是一個穿著米色襯衫和黑色牛仔褲的青年男子,衣著簡樸,但很乾淨,兩條長腿屈膝半跪,他低著頭細細端詳著地上的一塊石頭。
就是之前夏蟲發現的那隻石足。
「你,你在幹什麼?」夏蟲鼓起勇氣詢問道。
聽見她的聲音,青年男子轉過頭來,沉默看向舉自拍杆的夏蟲。
這一轉頭,一張青面猿牙、擰可怖的鬼臉面具,便出現在了夏蟲的面前。
「很高興見到你,你知道你死了嗎?」
他如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