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自請守邊!
蘇允哭笑不得,趕緊堅定的拒絕了這個不靠譜的提議。
蘇允又不是什麼好色之人,對於納妾之事從來沒有什麼想法,更不會將風塵之中的女子納入房中。
不是他對風塵女子有偏見,而是職業通常會影響一個人的三觀,風塵女子見過太多的黑暗,三觀與常人已經不是一樣的了,若是納了進來,後宅哪裡還能清淨得了。
章若見蘇允這般堅定,自然是十分高興,但還是跟蘇允道:「夫君瞧不上這些花魁,那也無妨,但夫君卻是不可拒絕此事。
咱們蘇家現在人丁太稀,你這一脈就剩你一人,自然還是得想辦法開枝散葉的,光靠妾身一人,可生不了幾個。」
蘇允苦笑,不過對章若的想法表示理解,章若畢竟是這個時代的女性,這種當家主母的想法,通常是要考慮這些的。
章若又是那種十分得體、有大局觀的女子,自然不會在這上面被人所詬病。
章若的支持,讓蘇允的決心變得堅定起來,接下來便是如何付諸實踐的問題了。
不過這事情蘇允不能只自己做決定,還得與叔父蘇轍以及岳父章惇商議一番。
蘇允先找了蘇轍,蘇轍對蘇允的決定很是詫異。
蘇轍想了想,道:「你去西北,能做什麼,想要做什麼?」
蘇允道:「此次永樂城大敗,西北軍估計正是人心渙散士氣低落的時候,侄兒此番過去是一個好時機,正好可以收攏潰兵,重新以新的練兵方法練出一廂兵馬。
侄兒的練兵法,說不定可以練出一支精兵,下次再打起來,便可以倚之為箭頭,定然不會重蹈覆轍。」
蘇轍聞言有些不悅,道:「夏人引兵三十萬,直壓熙河境上,不於他處作過,專於所爭處殺人,此意可見。此非西人之非,皆朝廷不直之故。
此次大敗,難道還不能警醒你麼,若不是官家好大喜功,這二十萬好兒郎何至於葬身他鄉?
你不知警醒,還想以一介文人之身,去投身卒伍,難道沒有想過要繼續掀起戰爭之心?
豈不知道,兵起之後,兵連禍結,三五年不得休,將奈何?」
蘇允聽了蘇轍的話,頓時有些詫異,前世早就聽說蘇轍是個綏靖派,沒想到竟是有這般想法。
蘇允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在蘇允看來,他當然不是天生的戰爭狂人,但在家國大義上面,他還是拎得很清楚的。
首先,西夏乃是中華自古以來的固有領土,哪有不將其收回來的道理。
其次,西夏屢屢主動攻擊大宋,反擊亦是道理之中。
最後,此次二十萬大宋好男兒葬身西北,此仇不報,枉為中國人。
以上乃是從大義出發。
從國家策略來說,和平是打出來的,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這個道理,後世的中國人沒有不了解的。
所以,蘇允很難苟同蘇轍這種餒靖的立場,但蘇轍畢竟是叔父,蘇允並不想與蘇轍有爭執,便笑道:「侄兒此去,只是想要練出一廂精兵,並無掀起戰爭的想法,國戰也不是侄兒能夠干涉的,只是想做些對國家有益的事情而已。」
蘇轍有些慍怒道:「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沒有精銳的軍隊也就罷了,若有精銳軍隊,君王便會忍不住想要動武,你為何不想想這個道理呢?」
蘇允皺起了眉頭,沉吟了一下道:「叔父,保家衛國,沒有精銳的軍隊,又如何抵禦入侵,侄兒要做的事情,對朝廷來說並無問題。」
蘇轍搖頭道:「有沒有問題不是你能夠評判的,你的才能在於官場,你留在汴京,有你岳父照看著你,有官家愛護你,無須十年,你便可以成為朝中大臣,何苦跑去西北吃風沙呢?
你若是沒有建功立業的想法,那就不用去西北,你若是去西北,當然有建功立業的想法,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蘇允沉默了起來,蘇轍說的沒錯,他既然要去西北,自然是要做些事情的,不做事情,去西北做什麼。
蘇轍見狀哼道:「你聽叔一句勸,就留在汴京,你若是有建功立業的想法,等你做到一方封疆大吏乃至於參政的時候,到時候你去西北指揮大局,豈不是更好?」
蘇允搖搖頭道:「十年太久,侄兒只願爭朝夕。
而且,若是不去訓練出來精兵,我去指揮大局,又有什麼用呢,打仗靠的是精銳的士兵。
沒有精銳的士兵,侄兒就算是有諸葛丞相之智,也難以盡情發揮。
叔父,今日我來,是想提前跟您辭別來的,侄兒以後不在汴京,叔父還請好好照料自己,照顧好嬸娘以及弟弟妹妹們。」
蘇轍聞言頓時怒起,蘇允這意思是,我不是來跟你商量的,我已經做好了決定,你就別再勸了。
叔侄二人鬧了一個不歡而散。
蘇轍甚至都不給蘇允留飯,自顧自跑書房去了。
嬸娘趕緊出來跟蘇允說合。
蘇允安慰了一下嬸娘,然後便告辭去了章府。
章惇見到蘇允卻是冷笑道:「呦,貴人光臨,那可真是罕見啊,以前倒是常常來,自娶走老夫女兒後,就不怎麼登門了,今日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
蘇允忍不住一笑,道:「您這風涼話說得令人發笑,小婿最近在做什麼,您能不知道?」
章惇聞言笑了笑,他不過是開了個小玩笑而已,自家女婿的事情,他可是常常關注著呢。
「嗯,聽說了,逛了把青樓,花魁當眾告白,嘖嘖,了不得啊,自薦枕席,給自己贖身,非要帶著珠寶箱嫁給你呢。」
蘇允:「……」
媽的,都是什麼人傳得閒話!
蘇允哭笑不得道:「連您都知道了,恐怕滿朝文武,就沒有不知道的了吧?」
章惇仰天大笑,隨後有些好奇道:「可不是麼,這可是蔡相跟老夫說的,整個三省六部都已經傳遍了。
都說蘇狀元已經超越柳七公,成為青樓花魁殺手。
他們還將你在黃州時候的事跡也給挖了出來,聽說鄂州九江樓也有一個花魁,為你贖身,想要給你做妾是不是?」
蘇允苦笑道:「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鄂州九江樓那一個不過是借我聲名,以脫離青樓而已,成功之後,早就隱姓埋名過自己的生活去了。
這個樊樓的柳香蘭,未必不是走的這個路數,她愛贖身贖身去,反正小婿也懶得搭理她們。」
章惇呵呵笑道:「你也不必這般避諱這些,這些算是文人的雅事,對你的聲名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甚至讓你的聲名更大一些,男人嘛,青樓的風花雪月,也算不得什麼。」
蘇允瞟了一眼章惇,道:「岳父大人說這話,丈母娘知道麼?」
章惇笑道:「你去問你丈母娘,看他會不會阻攔老夫,還有,你也去問問若兒,她會不會避諱這些。」
蘇允:「……」
好吧,大家的三觀終究還是有些不太一樣。
說了一會笑,蘇允便說起來意,道:「岳父,小婿有個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小婿打算自請守邊去,便去西北。」
章惇頓時愕然抬頭,看向蘇允,道:「仔細說說。」
蘇允點頭道:「大宋之患在於邊疆,在於軍伍,若是不思以改變,說不定某一日,西北與北方的敵人便要南下,滅國災禍便在不遠處。」
章惇聞言皺起了眉頭,道:「也不至於吧,你這說得有些危言聳聽了。
大宋與遼國也好,西夏也罷,打打和和一百餘年,有勝有負的,也不過是維持個平衡罷了。
遼國早就熄了滅宋的想法,就算是西夏跟咱們大宋連連摩擦,其實也不過是其深感大宋的威脅,先發制人罷了,若是說他們有滅宋的想法跟實力,老夫卻是不信的。」
蘇允點點頭道:「遼夏漢化多年,已經是趨於穩定,但是草原以及東北皆有蠻族,蠻族初崛起之時,銳氣十足,如同五胡亂華時期一般,到時候大宋沒有一支能打的軍隊,屆時該當如何?」
章惇呵呵笑道:「你這是異想天開,遼國與西夏盡皆是強國,哪有什麼蠻族可以在這種時候擊敗他們的。
而且就目前來說,大宋遭受了這麼大的一個失敗,恐怕短時間對於軍隊的支持將會降到最低,官家就算是想要給與支持,想來朝中大臣也不會再允許的了。
所以,最近十年八年的,守邊已經不是能夠快速升遷的地方了,你還是呆在汴京為好,你再干出一些成績來,誰都攔不住你的升遷。」
蘇允心下嘆息,也怪不得蘇轍與章惇阻攔,當下情況的確就是如此,永樂城之敗後,朝廷肯定對邊疆戰事避之唯恐不及,十年之內,再有人敢言戰,恐怕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可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改革軍隊的好時機嘛。
西北二十萬精兵覆滅,這會兒的士兵,恐怕是要重新招募的,新招募進來的士兵,正好是白紙一張,可供自己揮墨。
而且這個時候軍隊將帥盡皆氣沮,自己若是過去,提出新練法,他們大約也不太敢阻攔的。
嘿嘿,若是能夠想辦法從趙頊那裡得到點可以當令箭的雞毛,那能夠發揮的餘地就更大了。
蘇允點頭道:「岳父說的是,不過小婿正想驗證一下自己總結出來的一些練兵法,也想鑽研一下軍陣,換了平時,想要去那邊可能還不太容易,這個時候去,反而要簡單許多。」
章惇點點頭,蘇允所說是這個道理,這會兒西北州縣的差遣,恐怕許多官員都視若畏途,能不去肯定是不去的,若是蘇允這個時候肯去,自然是相當輕鬆便能夠得到差遣。
章惇知道自己這個女婿主意大,一旦下了決定,就算是自己,也很難攔得住的,想來蘇子由亦是攔阻過,但沒有成功。
章惇想了想道:「若兒知道你想去西北麼?」
蘇允點頭道:「若姐已經知道了,若姐想要跟小婿一起去西北。」
章惇聞言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你們夫妻都沒有意見,那老夫又能說什麼,去吧去吧。」
蘇允倒是有些詫異道:「岳父就不怕若姐在西北吃苦?」
章惇笑道:「她既然嫁給你了,你去哪裡,她便要跟你去哪裡,吃不吃苦的,就看你這個夫君的本事了。
你們兩個感情若是好,吃些苦又如何,人這輩子,哪有一帆風順的時候,既然結為夫妻,自然是要同甘共苦的。」
蘇允不由得感慨,自己能夠遇到章惇這對父女,真是自己的幸運。
蘇允不由得對比起來蘇轍與章惇,心下不由得有些憂慮。
政見這種東西,有時候並不因為親情而改變。
就像他自己一樣,若是到了以後,蘇轍當了宰執,然後要將大宋取得的土地還給西夏,將建好的堡壘給拆掉,到時候自己能夠因為自己是蘇轍的侄子而對此事置之不理麼?
答案是不會。
同樣的,蘇轍以及蘇軾同樣不會因為自己是他們的侄兒,而同意自己發起對夏戰爭,乃至於對遼戰爭,屆時勢必要起爭執。
這些也就罷了,關鍵是黨爭這個事情,等到高太后執政,舊黨回歸之際,舊黨勢必要清洗新黨,到時候章惇要被清洗,自己又該如何站隊?
唉,算了算了,正好趁著去西北,避一避這個風頭,免得在這裡自己也難做。
如今已經是元豐五年的年底,很快就是元豐六年,而趙頊是在元豐八年年初駕崩的,滿打滿算,也就是不過兩年時間,高太后與舊黨就該執政了。
蘇允從章府出來,馬上就上書,自請去西北守邊。
不過很快便被打了回來。
蘇允又再請,又被打了回來。
但蘇允是鐵了心想去西北,再次上書。
這一次終於有了回音,甄時選來了,是趙頊派來帶他進宮的。
蘇允見到趙頊,頓時大吃了一驚,短短不過一個多月不見,趙頊像是老了十歲一般,才三十六歲的人,竟然已經是兩鬢斑白,已經是有了暮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