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已過,初秋來臨,這時的夜晚格外涼爽,熱京東張燈結彩燈火通明,隔著九曲橋都能看見矗立在大黑島上的那座雄偉建築。
一樓巨大的夜總會此時已經是載歌載舞,黑河各界高層齊聚一堂,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只要秦天經過的地方,必定會擠滿各個領域的大佬。
如果說秦天早就出了名,在外人的眼裡,他也只是日寇的鷹犬狗腿子罷了,但這次,所有人對他的看法有了本質上的改變。
一來秦天擁有新貴族的身份,二來已經從預備役正式成為少將級別高層,這一條普通人拿命都跨不過的鴻溝,秦天已經順利通過,而且還有坂西和福岡兩位巨頭保駕護航。
滿洲第一人可不是吹的,相比皇族的那些酒囊飯袋,秦天這個從草根發跡的典型,足夠讓那些心無家國大義的人瘋狂,更會促使那些良心尚未泯滅,一直在瞻前顧後左右搖擺之人下定了決心。
有秦天這個榜樣在前,為了榮華富貴,為了高人一等,誰還他媽在乎那點民族情節,當下底層大眾活都快活不下去了,不徹底倒戈,難不成為了那點所謂的骨氣活活餓死?
觥籌交錯間,秦天這顆冉冉升起的將星已經成為無數人追逐的榜樣,但同時,也成為了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距離黑河幾十公里外的大山深處,昏暗的山洞裡,一道倩影看完手裡的密信,猛拍一巴掌破舊的桌面,聲色俱厲的說道:「狗漢奸,決不能讓他成為這種負面典型,否則造成的影響回事空前絕後的,我申請,由我帶隊秘密將其處決。」
坐在一旁靠著山壁的影子吐著青煙咳聲嘆氣道:「你說的是沒錯,但他並沒有做出對平民和組織有害的事情,小松原雖然算得上是我們的合作陣營,但目前關內的局勢一定,全面戰爭不可避免,他死,對關內的抗日戰爭有著不小的幫助,這件事我覺得還是得仔細衡量和考慮。」
「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寧嘉,你是不是立場有問題?」
抽菸的寧嘉瞅了一眼這位新來的女支書,想了想還是覺得閉口最好,這女的腦子有坑,最好是避而遠之別和他沾邊。
「寧嘉的說法不無道理,從秦天來黑河,確實沒發現他對我們的人有過不好的舉動,而且他的商社還給我們提供了不少物資援助,且不管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光是這一點,就能確定他是同情我們組織,有民族情感,有家國大義之人,何況特派員當初與他有過約定,我們不能出爾反爾。」
女子看向坐在門口的隊長,憤怒的直接懟了回去:「他只是和特派員做了交易,當時我們正處於被圍剿的特殊時期,事急從權,不得已而為之,所以才留了這條倭寇狗活到現在,但現在不一樣了,關內大戰已經進入到白熱化階段,組織命令我們充分發動游擊戰,對滿洲各個地方進行破壞,從而造成日寇後方不穩,拖住他們的精力和兵力,如果不殺秦天這個大漢奸,他所起到的負面效果,只會增加我們執行任務的難度,會大幅度增加我們潛伏人員暴露的概率,他這件事一出,所有人都會相信投靠日寇能夠獲得榮華富貴高官厚祿,那些意志不堅定之人就會成為定時炸彈和我們的敵人,這會讓所有滿洲的分支機構舉步維艱,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會給特派員去電說明利害關係,必須將這個典型處決,一旦他死了,那些搖擺之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是投靠日寇,還是不要命。」
言罷,女子拿起自己的破爛筆記本氣憤的離開山洞,等腳步聲消失,坐在火堆邊吃烤土豆的老隊長淡淡的說道:「外甥啊,你得盯著這個女娃娃,她的想法沒錯,但這事兒做不得,越是到了關鍵時刻,我們越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只要他不針對我們,就沒有必死的理由,特派員早就叮囑過我這件事,但這個女娃娃的身份,我管不了,除了必要的協助和保證她那個小組的安全,其他的我們黑河大隊就沒有更多的能力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靠著牆眯著眼的寧嘉無趣的哦了一聲,抱著後腦勺直接躺在鋪著乾草的石板上。
他根本不擔心這個新來的女娃娃會對秦天造成什麼危險,但製造麻煩是肯定,就跟蒼蠅一樣,打又打不死,趕又趕不走,這種人才是最煩人的,他得想個辦法,悄咪咪的通知天哥一聲。
立場?呵呵,我他娘的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個什麼立場,跟我講這個,你吖的有病吧。
熱京東大廳,與各界大佬都見過面喝過酒,一巡下來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這種交際場面秦天是擅長的,但也是最厭煩的,那些人為什麼會對他笑臉相迎畢恭畢敬,不用多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場面上的東西做不得真,但他又不得不去應酬,這就很勞心勞力了,還不如自己坐在房間裡喝點小酒來的愜意。
任務完成,秦天回到三樓的總統包間,坂西和福岡正在閒聊,見秦天進來,福岡打趣道:「看樣子龍一不太喜歡我們的安排啊。」
身心疲憊的秦天立馬打起精神擺手否認道:「沒沒沒,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可從來沒有體會過眾星捧月的感覺,老師和參謀長的好意,我怎麼能不喜歡,只是我對這種場面上的交際不太感冒,就算參加,也是去那些好玩的地方湊熱鬧,這種帶有特殊性質的活動,還是有些不太適應,要是參加別人舉辦的還湊合,我自己的就顯得有些不真實,應付起來也有些疲憊,還是大場面見的少了,參謀長就別笑話我了。」
福岡最近的心情不錯,整個司令部經過大清洗,小松原一系被連根拔起,光是覺醒會會員就有數十人之多,如果任其發展,後果不堪設想,幸虧秦天在最後時刻力挽狂瀾,他才能徹底掌控北部戰區。
「我剛剛和坂西前輩說了,以後我負責司令部的軍政事宜,前輩負責諜情工作,你作為後起之秀,一定要好好輔助前輩才是。」
坂西面帶寵溺的接話道:「這個提議已經得到新京的批准,我已經老了,精力不夠,加上這次遇襲,身體也明顯不如從前,諜情八處從明天開始改名龍機關,你為機關長,我退居二線,身兼北部戰區諜情顧問和特使,以後主要精力放在和俄國人吵架上面去了,諜情工作的重擔,你得自己扛起來才行,為了方便行事,你身兼北部戰區司令部情報副參謀長,以後的工作只對我和參謀長負責。」
「啊?不是,司令部是軍隊體系,我...我不夠格吧?還有,難道以後這裡就沒有司令官了嗎?」
福岡和坂西相視一笑:「當然是有的,只不過參謀本部經過這件事的教訓,對各級司令部司令官的權限有了不小幅度的鎖緊,以後司令官只負責軍事訓練和指揮作戰,其他的事情都由參謀部全權負責,你負責情報工作,與那塊工作並不衝突,而且完全獨立,你放心,不會有人給你使袢子的。」
秦天聞言頓覺亞歷山大,裝作一副無法勝任的姿態推辭好幾次,嘴巴上這麼說,臉上卻一直洋溢著欣喜之情,福岡和坂西都看在眼裡,這才是勢利小人該有的模樣。
三人又聊了個把小時,福岡才告辭要走,坂西讓秦天親自送一送,領命之後秦天點頭哈腰的將其送出到熱京東一樓大門外,參謀長的專屬轎車早已等候在此,親自開門將其送上后座,在關門的時候,福岡和秦天的眼神突然交匯在一起,半秒的時間不到,隨後一觸即散。
等車隊離開,往回走的秦天后背已經被汗水浸透,剛剛那個眼神,眼神里所包含的意思,讓讀懂其中深意的秦天冷汗直冒,恍如五雷轟頂,腳底板都是麻。
所以,這才是真實的真相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多細節上的瑕疵就有了完美的解釋,果然是坑,好大一個天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