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莊璧大師
「蒲老先生,這是後人按照聊齋志異修建的一個園子。」
蘇嘉禾說著,帶蒲松齡和賀雙卿進了門。沒走幾步,只見一片偌大的空地上,到處飄著白色的煙,如同天宮,許多遊人在白煙中嬉戲玩耍。
「莫非,這真的是仙境?」蒲松齡看著到處飄灑的「仙氣」,遲遲不敢上前。
「老先生莫怕,這些煙都是人造的。」
在蘇嘉禾的攙扶下,蒲松齡小心地走到了「仙氣」之中。只見白煙縷縷飛起,想要伸手觸碰,卻又在指間消散。
「原來這就是置身仙境啊。」
蒲松齡正在白煙中漫步,突然感到腿被撞了一下。
「哎呦」,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蒲松齡低頭,只見白煙里鑽出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小娃娃,慢點跑。」蒲松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叫你別亂跑,撞人了吧,快和爺爺道歉。」男孩的母親追了上來,將男孩教訓一頓領走了。
小男孩回頭看了眼蒲松齡,咧開嘴,露出天真笑容。
「蒲老先生,您是不是很討小孩子喜歡呀?」蘇嘉禾問道。
「沒錯,我們那裡的小娃娃都喜歡我。閒來無事的時候,我就坐在門口講故事,小娃娃們可喜歡聽了,每次都圍好幾圈呢。」
逛完聊齋園,已是日薄西山,幾人找了家旅館歇息。第二天一早,又按照旅遊計劃前往淄川其它景點。
一行人來到湖邊,只見一個廣場上圍著許多人,時不時發出叫好聲。
「那邊好熱鬧,是不是有賣藝雜耍的?」蒲松齡頓時被吸引過去。
「哦?現在還有賣藝的嗎?」蘇嘉禾也拉著賀雙卿走了過去。
三個人擠過人群,才看到廣場中央搭著一個臨時舞台,舞台上掛著一幅長長的紅色條幅,上寫著「國學書畫大師表演會」。
「書畫大師?難不是當街賣字畫的?既然這麼多人圍觀,必是有過人之處吧。」蒲松齡甚是好奇,努力踮起雙腳,翹首觀望。
一名西裝革履的主持人走到舞台上,拿著台詞卡片,字正腔圓地朗讀起來。
「各位觀眾,接下來由著名的書畫大師莊璧,為大家表演現場即興創作。」
「好!」觀眾們又發出一陣掌聲。
「首先,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大師。莊璧大師現任書畫協會副會長,傳統文化研究小組負責人,莊派草書創始人……」
主持人念完一大串頭銜之後,兩名工作人員又抬上了一排桌子,擺上筆墨紙硯。
在眾人的一次次鼓掌之後,大家終於看到莊璧大師的真容。只見他穿著一件中式灰色長袍,披散著稀疏半白的長髮,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桌前。
「不愧是大師,你看著打扮,真是仙風道骨,特立獨行,不拘一格!」前排一名觀眾高聲讚嘆道。
莊璧大師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紮好馬步,雙手從兩側伸過頭頂,十指交叉,又從面前壓了下去,同時口眼微閉,深深地吸氣吐氣,仿佛在運氣發功。
「這人在幹什麼?是寫字還是練功?」蒲松齡眉頭微皺。
「蒲老先生,我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繼續看吧。」蘇嘉禾也看不懂莊璧的操作,不過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過了大概半分鐘,莊璧終於結束了運氣,猛然睜眼,大叫一聲,將許多觀眾嚇了一跳。「我的娘啊,這人是跳大神的吧。」正踮著腳的蒲松齡差點摔倒,幸虧被蘇嘉禾拉住。
接下來,莊璧一把拿起毛筆,浸滿墨汁,重重落在了宣紙上。剎那間,毛筆上的狼毫四散開來,墨汁飛濺。
莊璧雙手握筆,伴隨著腰肢擺動,毛筆在宣紙上不規則地運行著,留下一片狼藉的墨跡。本來就不多的頭髮,也如他筆下的「書法」一樣胡亂飄動。
不一會兒,莊璧的大作就完成了。他瀟灑地扔下毛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墨汁,轉身走下舞台。兩名工作人員將他的「書法」舉起,向眾人展示。
那張可憐的宣紙,已經被揉搓得皺皺巴巴,上面是一坨看不出形狀的字。
「好!」前排的幾個觀眾帶頭喝彩,一些不明所以的圍觀群眾也跟著鼓了幾下掌。
「這……」蒲松齡已經徹底無語,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偏偏此時,另一個老頭兒又走到舞台上,拿起話筒,一本正經地點評起了莊璧的作品。
「莊大師的性格素來遺世獨立,他的作品,超脫了舊書法的框架,達到了一種自由的新境界。」
「今天的這幅作品,充分體現了他的個人風格。大家看,這扭曲的筆觸,宛如一條掙扎的龍,體現了懷才不遇,不被世人理解的悲涼心境。」
「莊大師自創的流派,也被稱為『丑書』,他通過表面的丑,來揭示世間的醜惡,從而表達對美的渴望。」
……
老頭兒在台上誇誇其談,可台下許多人都在偷偷玩手機。
「小伙子,他們明顯是在胡說八道啊,你們怎麼都不走,還在這裡聽著?」蒲松齡偷偷碰了碰旁邊的年輕男子,一臉不解地問道。
「我們都是被單位拉過來湊人頭的。」男子的表情很是無奈。
「唉!」蒲松齡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人群。
蘇嘉禾和賀雙卿也實在受不了了,見蒲松齡離開,連忙跟了上去。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蘇嘉禾吐槽道。
「一個欺世盜名,譁眾取寵之徒,竟然高居殿堂,盛譽加身,更有人指鹿為馬,不辨妍媸,著實可悲!」蒲松齡憤憤地攥了攥拳頭。
幾人剛走出不遠,便看到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在路邊支了個攤兒,正在出售自己的書畫作品。
他身後有一條繩子,上面掛著各種素描頭像、水彩畫、還有幾幅書法。
蒲松齡駐足觀看許久,只見他的字雖然不是上乘,然而一筆一畫很是用心。
「老哥哥,您這麼大歲數,怎麼還出來賣字畫?」
「家裡窮,兒女不在身邊,只能自己出來賺點錢。」老人一邊說話,一邊低頭寫字。
「唉,你也不容易啊。」蒲松齡對老人甚是憐憫。
「我從小就喜歡書畫,但是家裡困難,只能偶爾自學,全是野路子。不成想活了快七十歲,這手藝反倒救我一命。」
蒲松齡蹲在原地,沉思良久,忽然問道:「老哥哥,能不能借你的筆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