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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做回自己的少年,賠本生意

2024-12-25 13:34:01 作者: 皮卡丘夢蝶
  第197章 做回自己的少年,賠本生意

  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當然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不然哪裡會來稷下學宮呢?

  嬴成蟜迎著眾人質疑的眼神:

  「與其說你們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不如說你們更知道當下玩樂的歡喜和愉悅。

  「因為學習的滯後反饋,你們並沒有真正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

  「而玩樂是即時反饋,你們在玩樂的時候就能立刻感覺到歡喜和愉悅。

  「若是我拿出一卷書,告訴諸君今日背不下這卷書的人都會受梟首之刑,諸君能背下來否?」

  此時的書都是竹簡,包含文字較少。

  死記硬背一卷書對於大多數稷下學生而言都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只是吃力罷了。

  稷下學生們默默頷首,聽懂了嬴子的言語。

  稷下先生們神情放鬆。

  知道嬴成蟜是在認真論述,而不是為了顏面詭辯後,一個個便都放下心來。

  李斯臉色不太好看,但沒有作聲。

  他的理解速度要比稷下學子快的多,在嬴成蟜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明白了。

  他承認,他小看了眼前的少年……

  有學子迫切舉手,在嬴成蟜同意後急切提問:

  「先生,那我要怎麼忘記玩樂的知,而深化學習的知呢?」

  嬴成蟜再次鼓掌,誇讚道:

  「能問出這個問題,你就已經在深化學習的知了。」

  在提問學習一臉懵懂的表情中,嬴成蟜繼續道:

  「誠意、格物。

  「可以解答此君之問。

  「今日有沒有主學儒的學子,為我們講解一下這二詞的含義?」

  淳于越、孔穿、孔斌等一眾儒學大佬皆嘴角上翹,看著一位儒生挺直腰杆,張口解說:

  「『格物』、『誠意』這兩個詞,皆出自《禮記·大學》。

  「格物的意思是探究事物的道理。

  「誠意的意思是誠其意,真實認清自己的心意,不欺騙自己。」

  嬴成蟜認同頷首:

  「不錯,正是如此。

  「知,會引導你的行。

  「但你在行的過程中,也會獲得新的知。」

  少年摸著自己的心:

  「夜深人靜之時,問問你自己的心。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此為誠意。

  「傾聽內心的聲音後,不要再去胡思亂想,按照心的指引去做。

  「此為格物。

  「先誠意,後格物。

  「知而行,行生知。

  「聖人之道,就在於此。」

  嬴成蟜換了一口氣,暫時不語,給予眾人消化、反應的時間。

  待大多學子們的目中都重現堅定,褪去迷茫後,又說道:


  「上面說的是道,下面說的是術。(注1)

  「孔子說過,學到的事物在用上的那一刻,是歡喜快樂的,我認同這句話。

  「之所以存在怠惰學習,就是因為學習並不能給予一個及時的反饋。

  「若是上午讀了一本書,下午就用書中所講的道理解決了事宜,那學習不就快樂起來了嗎?

  「當然,要做到這點很難。」

  嬴成蟜指著猶如世外高人的鄒衍: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和祭酒一般。

  「知天意,曉陰陽,有先知之能。」

  鄒衍撫須微笑。

  嬴成蟜無奈攤手:

  「我知道,諸君大多都和我一樣,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人,對吧?」

  台下眾學子滿腦袋問號,一個個都瞪大眼睛,舉手者不計其數。

  八歲成為享譽天下的君子,以學問稱嬴子。

  你還尋常啊?

  你哪裡尋常了?

  嬴成蟜輕咳兩聲,雙手下壓:

  「我是反問,不是提問,諸君先把手放下。

  「對於我們這些尋常人而言,想要做到非常人做到的是,就要用一些尋常之術。

  「譬如及時獎勵。

  「學習反饋滯後,我們可以自己給自己設立反饋啊?

  「三日內讀通一卷書,獎勵自己去踢一場球,去觀一次賽馬……

  「若是認為一卷書太多,看到就頭疼,我們還可以拆分。

  「假若一卷書有五百字,那我們可以五十個字五十個字學。

  「這樣每學完五十個字,就知道我們距離學完一卷書又進了一步。

  「這樣看到一整卷書,不知如何下手的吃力感。

  「就會變成每學完五十個字的滿足感……」

  學堂內,稷下學子們的眼中全都有光,照射得學堂明亮異常。

  稷下學宮從來沒有哪一位先生會講學習之術,古書典籍上也沒有哪一位聖賢講。

  這會輪到稷下先生們面面相覷了。

  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看向台上還在講如何學習的少年。

  在他們的思維中,學習應該是一件主動的事,而不是被動。

  若是一個人不知道學習的重要性,那他就不該被授業被解惑。

  在當下這個平民百姓近乎都不識字的年代,學習,是一件奢侈之事。

  諸子若是研究,不是找不到嬴成蟜說的學習之術。

  但諸子不研究,因為沒必要。

  想學者,自會學。

  不想學者,教不會。

  師是神聖的。

  教育在當下不是義務,而是恩賜。

  從來沒有人會上趕著教育。

  就算是至聖先師孔子,也只是因材施教。

  嬴成蟜上趕著教育:


  「……不管你們是主學心學、儒學、墨學……都可以試著用這些方法。

  「好用你們就用。

  「分享給別人的時候,一定記得說是我教的。

  「不好用的話……」

  少年一臉無辜:

  「我今天就只講了知行合一,對吧?」

  稷下學子們爆發出歡聲笑語,授業堂內外都流動著歡快的氣息。

  他們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眼前這位年僅八歲的稷下小先生。

  在師能與天地君親相提並論的此時。

  再沒有架子的稷下先生,和嬴成蟜相比,也渾身上下都是架子。

  在歡樂氛圍越來越濃的時候,嬴成蟜拍拍手掌,朗聲道:

  「下課!」

  稷下學子們齊刷刷低首道別,一臉不舍。

  在沒有上嬴子課之前,他們從來沒想過課可以上的如此輕鬆,如此有趣。

  李斯看著師弟。

  師弟的胖臉上,是和其他稷下學子如出一轍的不舍。

  「真是好強的號召力啊……」李斯喃喃:「主君,斯明白你為何非要斯來見一見二公子了。」

  稷下學子們一個一個走出學堂,每一個出去的學子都會走到嬴子面前再次頷首。

  有些會道一句謝,有些則會問下一堂課何時開講……全都是說過即走。

  嬴子大多情況下都會笑而不語,眾學子也不意外。

  少年先生早在之前的課上就說過:

  「你們下課的時候別和我打招呼,和我打招呼我也不回應。

  「這屋裡光坐著的就有五百人啊!

  「我就是和每個人說一句話,那都得五百句啊!你們想累死我啊?

  「上課大家就夠累的了,下課咱們都放過彼此好不?

  「為了保證交通順暢,不擁堵。

  「請諸君下課速速離去,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人漸漸稀少,最後只剩下了一眾稷下先生和李斯。

  張蒼站在授業堂門口,靜靜等待師兄。

  他的學識,不足以支撐他留在學堂內。

  「成蟜,你這次授課欠妥。」老子學派的稷下先生環娟正色道:「老子云:『有道無術,術尚可求也。有術無道,止於術。』你教這些學子學習之術,但他們並不知道為何而學。這樣下去,他們只會一直停留在學習之上,再不能窺覷大道也。」

  嬴成蟜搖搖頭:

  「小子不這樣認為。

  「我教他們學習之術,他們在用術的同時就會一點一點明確自己的道路。

  「先有道後有術可以,先有術後有道同樣可以。」

  環娟沉聲道:

  「這不是正道!

  「人應當先知而後行,而不能先行而後知。」

  嬴成蟜微笑:

  「環娟子用心學的道理言說,那我就用老子的道理言說好了。


  「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

  「連創造了『道』之理念的老子,都認為道是不能夠通過語言去描述的。

  「那環娟子為何敢於下如此肯定之結論,定下什麼是正道呢?

  「知而行,行而知。

  「殊途同歸,皆可上道!」

  二人爭辯不休,誰都說服不了誰。

  這是嬴成蟜在與公孫龍論戰後,第一次在諸子面前展現如此強烈的攻擊性。

  一直遷就每一個諸子觀點的少年。

  以心學在稷下學宮站穩腳跟,以在授業堂講學堂堂爆滿為底氣,為了自己內心的真正思想而辯駁,露出了藏起來的伶牙和俐齒。

  諸子很驚詫。

  既驚詫於少年態度的轉變,又驚詫於少年對老子學說的深厚見解。

  唯獨祭酒鄒衍毫不意外。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嬴成蟜。

  首次見他,就敢以他最擅長的天與他相談。

  鄒衍撫須輕嘆。

  [子秉論辯無雙,是用唯其一人懂的虛實詭辯。]

  [此子論辯,卻是用對方所精之學。]

  [還是年輕,太過氣盛了……]

  「人之初,性本惡。」旁聽許久的李斯加入戰團,緩緩走近嬴成蟜:「人在剛出生的時候,本性為惡,需要後天的教育才能夠分清對錯,知曉道理。可見,知應該在行之前。」

  脫離講學狀態的嬴成蟜眯了眯眼。

  [荀子的性惡論,此人是誰?李斯?毛亨?浮丘伯?]

  少年從諸子平淡的反應,立時反應過來李斯身份不尋常,猜測這到底是荀卿的哪位高徒。

  還沒等他細細思索,李斯已經自報家門:

  「李斯。」李斯拱手道。

  嬴成蟜眼現瞭然之色,拱手回禮。

  少年回禮未畢,就聽到了淳于越的聲音:

  「通古此言謬也!

  「人之初,性本善!」

  於是,李斯、淳于越就性善性惡開始辯駁。

  很快,諸子陸續論戰,堂中亂成了一鍋粥。

  嬴成蟜深感無奈。

  少年最開始覺得秦國朝堂很吵鬧,就像是一個草台班子。

  後來周遊列國,發現列國朝堂耶很吵鬧。

  現在,就連學問最高的稷下學宮也是如此吵鬧……

  少年耳朵動了動。

  聽到了孔斌、慎至,在就人治還是法治的問題激烈爭論,這就是此刻的話題。

  少年有些許無語。

  [明明最開始是論的學習之術啊,話題怎麼又扯到政治上去了?]

  [每次不管最開始論什麼,最後都能偏到政治上去,老子也是服了……]

  一個半時辰之後。

  嬴成蟜住所,大堂。

  李斯站在少年身前,微微躬身,拱手行禮,很是恭敬的樣子:


  「見過公子。」

  嬴成蟜挑挑眉毛:

  「我聽說荀子在的時候,稷下學宮有兩名學子最為出眾。

  「皆是荀子弟子,學識皆可稱子。

  「其一是韓非,其二便是你李斯。

  「韓非我在韓國的時候,母親帶我見過。

  「今日見了你,聽了你的論述,才知道傳言確實是真的。」

  李斯語氣謙遜:

  「稱子的只有韓非師兄,李斯未稱也。」

  「無子之子李通古。」嬴成蟜笑道:「你這名號,可比稱子的韓非還要響啊。我聽說你是因為韓非先稱子而決定不稱子,此為真否?」

  「否。」李斯低頭道:「斯學識不如韓非師兄,不該稱子。」

  少年靜靜看了李斯片刻。

  李斯神情一直不變,似乎察覺不到少年注視。

  「師長讓你來找我的嗎?」少年突然問道。

  「是。」李斯像是一直在等少年提問,立刻回應:「主君要我面見公子,告訴公子一件事。」

  「何事?」

  「呂氏商會,盡遷秦國。」

  短短八個字,讓嬴成蟜心中一震再震。

  「多久?」少年閉目,鎖眉相詢。

  李斯驚訝於少年抓住重點如此之快,回答慢了半拍:

  「我負責齊國,主君只給了我兩月時間。」

  嬴成蟜眉頭鎖的更深了。

  從秦國走到齊國就需要一個月的路程。

  再加上在齊國各個城池的通傳時間,買賣時間……兩個月實在太趕了。

  如此作為,呂氏商會的損失,會遠遠超過他剛才預想的。

  他的師長呂不韋,這次做的是徹徹底底的賠本生意!

  「斯將緣由講給公子。」李斯主動說道。

  「不必了。」嬴成蟜揉著眉心:「我已經知道了。」

  李斯:「……」

  有無子之子稱號的李通古,並不相信少年言語。

  若非主君相告,連他都猜不到緣由。

  少年身在距離秦國最遠的齊國,萬里之外,剛聽到消息就猜到了?

  不可能!

  …………

  【注1:本章中,道是理念,術是方法、手段。筆者認為,道、術並不是對立關係,而是相輔相成。道並不神秘,也不高於術。道是找到人生道路,術是如何在道路上行進。若是一個人覺得殺人好玩,那麼殺人就是他的道,如何殺人就是他的術。道分正道邪道,術也一樣。人人都可得道,人人都可為聖,僅一家之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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