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曲中殺意
「大人，小人真不知他如何死的！」
「那天深夜，我聽得動靜便出門跟了上去，說來也怪，明明是前後腳跟著，等我趕到的時候那老的已經沒了生機，小的不知所蹤.」
秦掌柜兩腿打戰，身形變得更加佝僂，眼神更是無比驚恐。
被神眼一照，他只覺仿佛進了文堂直面道德法令一般，根本不敢有半點謊言。
周校尉微微頷首，心中對身旁這位江巡查使更是敬佩，又抬頭厲聲發問道：「你當時為何不報官？」
有江岳在前，秦掌柜早已被嚇出一身冷汗，如今更是直接站不穩，整個人跪伏在地，顫顫巍巍道：「小人當時又驚又恐，只怕擾了客棧生意，一時被豬油蒙了心，還望大人見諒啊！」
「狗東西，卻是險些誤事。」
周校尉罵了兩句，卻是沒有繼續發作，只等著江岳做決斷。
畢竟這掌柜也不知事關重大，只當是兩名普通旅客，怕橫死在自己這裡影響不好，誰曾想連巡天司的人都如此重視。
江岳也懶得理會這些細枝末節，繼續發問道：「老者死狀如何？」
雖已經開始驗屍，但秦掌柜當日所見畢竟是第一現場，說不定能以此推斷出一些東西。
按秦掌柜所說，一老一小二人出門後到老者死亡，並沒有過去多少時間。
一尊封侯強者，竟會這麼快就殞命當場？
還是在雲州城內。
見江岳發問，秦掌柜哪裡敢猶豫，連忙開口道：「死狀極慘！似是同時被刀劍斧鉞劈砍穿刺一般，皮肉爛成一團，根本是不見人形了」
「小人也是被嚇破了膽，一時間不敢聲張，但從未有過隱瞞的心思，還請兩位大人明鑑」
說著，秦掌柜抬了抬眼皮，想要觀察這兩位巡天司大人的神情，卻依舊不敢直視江岳。
周校尉擺了擺手，扭頭望向江岳道：「與司內調查結果差不多，江巡查，此事怕是不得了啊。」
「封侯強者短時間內慘死，沒可能是什麼意外，許是早有人要暗害那京城來的小娃娃」
江岳深知對方話里的意思，卻是沒有接過話茬，只輕輕點了點頭。
或許此案的根本，不在雲州，而是在於上面的爭鬥。
雖說找人是目前的重中之重，整個巡天司都為此忙上忙下，但也許最終結果並不會在雲州產生。
不過畢竟出任了這個巡查使，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又盤問了幾次，確認客棧內眾人的說法一致後，周校尉吩咐了幾句，一眾小旗和捕快再次鋪開，進行全方位搜索。
「江巡查。」
「此番任務，卻是有些不容易啊。」
「莫說線索難尋，即便是找到了線索，能短時間內擊殺封侯強者的人.我們也怕是沒有辦法處置。」
見下屬已經離開，周校尉忍不住吐槽幾句，不滿之意言溢於表。
畢竟，任誰接到這種任務都會忍不住罵娘的。
江岳也是點了點頭：「是啊，真是個苦差事。」
「不說這些了，還個地方要去呢。」
「哦？」
周校尉有些疑惑，如今線索未明，連個頭緒都沒有，還有什麼地方能去？
「天上閣，聽曲。」
江岳的回答頓時讓他疑惑全消，甚至不由得感慨，總算是碰到個還算是近人情的上司了。
巡查使職位特殊，平日裡就高於校尉，如今更是有明確任務在身，這段時日裡，江岳便是他的頂頭上司。
「江大人果然非同一般，這天上樓來往客人眾多，的確是了解案情的好地方啊。」
脫去了官服的周校尉不再時刻繃著張臉，進了樓之後臉上笑容可掬，看起來平易近人，哪還有平日裡的架子。
「周大人盡興之餘，可別忘了我剛剛所說就是。」
江岳吩咐了兩句，便自去尋了處離歌台最近的席位，掩面端坐。
來這風月場不算公事，但以他和周校尉之職，傳出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這次前來，江岳另有目的。
一是為了確認余家女的安全，二則是打探哪戲司司主具體情況，順帶著還能提升提升戲神命格，攢些光陰。
周圍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熟面孔之後，江岳也放鬆下來，閉目聽著曲目。
一旁的周校尉卻是十分融入環境，美酒一盞盞下肚，還不忘直勾勾盯著來往的佳人。
不過他並非沉迷酒色之輩，江岳的叮囑也自是不敢忘，這風月場的種種情況看在眼裡，若有何異常也絕不會放過。
【光陰＋2年】
【光陰＋3年】
【光陰.】
「換人了。」
又一曲罷，新曲續弦如天籟，頓時贏得台下一片讚賞，還有佳人和歌而舞，好不美哉。
席位中，江岳睜開雙眼，端坐起身，細細聽著。
如今台上一展歌喉者，自然是余娘，所唱曲目名《鎮魔斬妖記》其中的一節，改編自鎮魔司曾於灌州誅殺一尊大妖的故事。
這種傳統曲目流傳已久，但余娘卻是唱出了新的韻味。
多次聽曲，江岳的鑑賞能力自然也上了一個台階，遠非那些只會驚艷於其歌喉的看客所能比。
「鎮魔斬妖本是喜，卻為何聽出了幾分悲意？」
江岳心知台上的余娘絕非無的放矢，細細品味著歌聲里那如訴如泣的悲意。
很快，此曲便到了高潮部分。
台下看官喝彩一片，但這些嘈雜聲並未影響江岳的思考。
「那日所斬之妖為一尊古樹大妖，其蠱惑能力極強，掌控許多游靈鬼物，以此吸引周圍路過商隊或俠客供自身吸食。」
「那日鎮魔司一名校尉奉命前往誅殺，卻在半路已遭其蠱惑，等到到達之時，只能淪落為血食。」
「最後，還是如今的灌州總兵，當時的江湖武者偶然間發現，才誅滅了此妖。」
聽著那歌聲更加悽厲，江岳的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答案。
或許，那戲司司主，已經將要對余娘下手了。
通過那拋繡球的方式傳遞信息，多了總會引得懷疑，好在余娘還算聰慧，選擇了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
還有
江岳還沒來得及思考，不知從何處鑽過來的周校尉輕拍他的肩膀。
「江大人，有情況。」
「哦？說來聽聽。」
周校尉點了點頭，臉上的酒氣一消而散，再度恢復嚴肅面容：「那老者的屍體已經檢驗完畢。」
「確是一尊封侯強者無疑，但奇異的是，雙方打鬥的痕跡卻並不明顯，那些可怖的傷口似乎並不足以擊殺一尊有防備的封侯強者。」
「只是，看起來那老者也是有護送任務在身，怎麼會如此放鬆警惕呢」
說著，周校尉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是濃厚了幾分。
江岳卻是仿佛猛然間驚醒一般，連忙望向戲台。
那老者，分明就不是在戰鬥中被殺！
但此時一曲唱罷，余娘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不知所蹤。
一曲更替，新人登場，整座天上樓的氣氛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江岳拿出巡山令牌，又想了想，將其收回後先是低聲說道：「走。」
他本想直接動用權限封禁此地，但顯然此時雲州動盪未平，人手不足，若是讓那背後的人逃脫，可就前功盡棄了。
不明所以的周校尉點了點頭，當即準備向外走去。
江岳回頭深深看了眼戲台，此時的余娘應是被帶到了後台，這險地不能久留，但江岳還需等待時機。
那吸食女子以練功的戲司司主，或許和劫走了甲寅的強者，是同一人！
雖還不清楚二者的具體聯繫，但余娘的暗示卻讓江岳不得不往這個方向猜想。
恐怕那日的老者，帶著甲寅入住客棧後，早已經被秘法蠱惑，就如同戲曲里的樹妖一般。
而後，當他走出客棧時，實際上已經毫無生機，只剩一副封侯境的軀殼。
這也正是為何如此強者對戰，卻並未引發什麼動靜的原因。
至於那些傷口，恐怕只是對方刻意留下來的證據，為的就是讓他們調查方向有所偏離。
「神道修士。」
「余娘暗示的戲司司主能力，與擊殺老者的那位，似有重合.」
「應當是錯不了。」
江岳心中已經有幾分確信，只等離開此地後，向巡天鎮魔兩司總兵說明情況，而後
誅殺之！
這等大案，非他一人能解決，江岳也樂得清閒，只等兩司司主快刀斬亂麻，他也能閒下來攢些光陰與修煉資源。
正當江岳準備離開之際，卻見周校尉的神色一臉古怪。
「不對勁」
「江大人，門口竟被下了禁制！」
聽聞此話，江岳望向門口，只覺一陣惡寒從脊背處生出。
避凶趨吉，此刻，大凶之兆！
再看那周圍看官，竟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樣，似乎沉浸在朦朧夢鄉中一般，無法自拔。
台上戲曲卻未停歇，依舊咿呀咿呀唱著，只是此時的江岳越發覺得嘔啞嘲哳，難以入耳。
看來是那戲司司主將要下手了。
「下手這麼快？」
江岳皺起眉頭，也不知對方是否衝著自己而來，但看這架勢，再不求援恐怕是來不及了。
剛拿出巡天令牌，江岳只覺心有預感，身體不自覺向後一步。
下一瞬，竟是有劍光堪堪擦過鼻尖，險些命中。
江岳扭頭看去，卻發現周圍看客已是紅了眼，殺成一團。
原先還沉浸在舞曲氣氛里的眾人此時已開始拔劍相向，能有條件來這天上樓消費的，往往實力也不低，但看其模樣已幾近癲狂。
只剎那間，處于禁制里的天上樓死傷一片！
江岳望向一旁的周校尉，見他眼神還算清明，便放下心來。
這種程度的攻擊，倒是不足以傷他，便是硬接了也無所謂。
但江岳的避凶趨吉能力告訴他，再待上片刻，將有大危！
雖是大凶大吉皆有，但既然可以不冒這個險，又何必原地等死？
「看來危險並非來自於這些看客。」
「恐怕.是那戲司司主，就要出現了。」
「趕緊離開此地，引來援兵後方能無虞。」
江岳與周校尉對視一眼，快速將此地的情況上報以後，各自拿出兵刃來回衝殺。
三尖兩刃刀揮舞之下，無人能靠近江岳半步，一路持兵刃阻攔者盡皆慘死。
幾個躍步，江岳便縱身至戲台後，迅速定位到余娘所在的方位後幾步沖至近前，也不多言，拉著余娘就向外飛奔而去。
那戲台上的新人竟如同沒看見一般，繼續唱著。
周校尉長刀染血，早已衝殺出一條路來，三人直奔門口的方向趕去。
卻見原先的大門緊緊鎖著，其上附著有一層暗紅禁制，力不可破。
「江大人，你我以此門為依靠，固守大門，等待兩司之人破門解救吧。」
「那些人已被控制，周某下刀時也不至于于心不忍，只是此地為何如此怪異？」
還有些不明所以的周校尉雙手持著長刀，擺著一副架勢，只當身後緊閉的大門是無需防守的死角。
這種級別的禁制，恐怕是高境神道修士方能下達，想要以武道修為衝破，不是他這個境界可以做到的。
在他看來，這次恐怕是遭遇了什麼埋伏，哪裡能聯想到戲司司主如此人物竟會有這般勾當。
「那戲司司主應當不在此處，不然大凶之兆就不會是一刻鐘之後了。」
「不過.一刻鐘之後，又該怎麼解決他呢？」
與周校尉不同，此時江岳思考的，卻是另一件事。
離開這裡倒是不難，只是援兵恐怕一時間來不了。
非是總兵級別的人物，又怎能匹敵能夠誅殺封侯境強者的司主？
「罷了，先開門帶著余娘出去再說。」
「至少出去了，應該就不是大凶之兆了吧」
江岳心中想著，額上神眼已經驟然亮起。
該怎麼出這個門，一直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無非就是些神道手段罷了。
而且並非神道修士全力出手，只是隨手布下。
又怎可能阻擋住他？
眉心神眼張開，其內如有大星顯現，法則誕生，星河流轉。
【破萬法】！
剎那間，門上神道禁製法令轟然破碎，泛起點點紅光後便消失不見，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法令破碎的一剎那，這道朱紅大門也被三尖兩刃刀瞬間砍碎，三人直衝出大門，頓覺放鬆。
「兩位總兵大人已經在前來的路上，命我們迅速召集周圍人手，是戰是退自做決斷。」
「大人，還請您下令！」
一旁的周校尉早已是驚為天人，一臉恭敬地詢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