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宮殿。
柔和的光線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古老而莊重的皇家藏書閣內。
此處為皇家重地，尋常人非召不得入內，若是哪位臣子得令能來此領本書卷，也算是不得了的重賞了。
趙葭尹身穿月白錦袍，踏入其中。
高大的書架林立，擺滿了各類珍稀典籍，捲軸與皮書層層迭迭，瀰漫著陳舊紙張與歲月沉澱的獨特氣息。
她腳步輕移，走過一排排書架，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書脊，眼神專注而敏銳。
偶爾停下，抽出一卷書柬，展開查看，卻又微微搖頭，放回原位，藏書閣內靜謐無聲，唯有她翻書的沙沙聲。
忽然，角落裡一本積滿灰塵的黑色皮書引起了她的注意。
趙葭尹心中一動，抬手輕揮，將灰塵拂去，露出古樸的書名。
皇家秘典種類極多，記有各州府風土人情，又或一些秘聞。
她迫不及待地翻開，目光急切地掃過書頁，越看越驚喜，此書正是她苦尋之物。
「雖然拿不到具體記載仙神墟的秘典，但這冊子上記錄了成功從中走出的一些人所說秘辛…」
將冊子收入懷中，趙葭尹面不改色，找了處隱秘的角落，細細看著。
此處別人難進，但她那些兄弟姐妹偶爾也會過來，趙葭尹並不想與之打什麼交道。
皇家無親情一說，回歸以來，她甚至沒有見到那位當今聖上。
畢竟，趙葭尹非長非嫡，母族權勢也不足，只能算個邊緣人，失蹤以來那位父皇有沒有過問都不好說。
如今歸來最多也就是通知一聲，日後尋了機會前去請安才能得見。
而今日來這藏書閣，自然是為了仙神墟一事。
一路同行，萬里相護，那兩位巡查使對她終究是有恩情在的，雖目前不能報，但日後若還有機會相遇，提供些情報也是好的。
「上一次仙神墟開始，是三十年前，存活之人共計有三，其中一人已成巡天總兵…似乎正是苗巡查使的師父。」
「據記載，當初三人回歸時身體並無異常，也未受傷，但似乎極為驚恐…」
「後續問詢之下，幾人皆表示其內爭鬥不斷，之所以能安然走出，並非實力突出，而是有幾分運氣成分。」
「至於探得仙神遺蹟一事…未能參與。」
看到這份記載，趙葭尹倒是沒有感到意外，三十年前那回，她在路上已聽苗星宇大概描述過。
倒是和這記載沒什麼區別，畢竟對方可是從親歷者口中聽來的。
「再往前，七十年前…」
「存活者五人，其中二人得以封王，不愧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天驕。」
「有人表示，仙神墟實乃修行寶地，於其中突破境界成功概率更高，且靈植寶藥也多。」
「但，於其中廝殺也是免不了的，哪怕有意避開，也會隨時間流逝被某種存在所針對一般，所遇危機越來越多。」
「就像是…有無上偉力將眾人聚集一處。」
又看完些記載，趙葭尹眉頭輕蹙，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危險程度隨著時間而提升…
雖然她見識過那二人的實力，可根據這些記載，能否存活可並非完全看實力的。
畢竟，那冥冥間存在的指引，其來頭可不一般。
又翻了幾頁，大周曆年探索所留，這裡都有記載。
再往前看，其中記載的內容卻讓趙葭尹一驚。
「這是…」
「前朝所留傳聞！」
「此冊竟也有所記載，前朝距今已久，資料倒是不好找。」
迅速掃了幾眼，趙葭尹瞳孔一縮，連忙將書頁合上。
這傳聞…
所涉及之事，似乎有些不得了！
此非史料，只是傳聞，但…
「據其上所說，我大周與前朝…本是一體？倒是與我所知略有偏差。」
「昔日大周太祖，本受前朝敕封，得武聖人之位，但妄圖更進一步…便惦記上了皇朝氣運，取之於己身。」
這一段，趙葭尹隱隱總覺得，這書冊上本寫的可能是「竊」字。
那位先祖本就位居高位，連連征戰，而後又得了幾分氣運，但終是未證得仙神，蹊蹺的是…
隨著昔日仙神隕落，前朝也逐漸衰敗，直至世間再無仙神之時，先祖這尊武聖人才得以當世無敵。
而後高舉反旗，一路廝殺，烽火狼煙四起，終是打入皇城。
遺憾的是，前朝皇室用盡最終手段，將皇城封存，仙神遺冢也隨之消失，似乎已去往了另一個層面。
正是如今的「仙神墟」。
此後，大周雖也有過敕封仙神之能，但自千年前，世間也再無那般存在了。
仿若重蹈覆轍一般。
「前朝沒落就是此因，若是這樣的話，我大周豈不是…？」
趙葭尹瞳孔中的震驚久久沒有散去，莫非這當世九境的前路已斷？若是真得有新朝方能再證世間仙神，又有幾人不會動心…
「不能去想，這種層面的事非我所能參與。」
「只是如今看來，這仙神墟或許的確能挖掘出什麼秘聞…或關乎大周命脈！」
「若是重蹈覆轍，這千里京都…是否也會在某一日消失於世間？」
雖是不願去想，可這些念頭依舊在腦海中久久盤旋，揮散不去。
趙葭尹搖了搖頭，將書冊拿起，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並努力記住所放位置。
皇室藏書閣積累極多，可如這般的書冊，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其內容恐怕不能外傳，否則…
…………
瘴氣之後，江岳與楚夕瑤倒是沒有遇到過什麼險地了。
一路探索，雖沒有個具體行進方位，但那冥冥間存在的指引應當不會讓他們走錯路。
又得了幾株寶藥，江岳只覺留於此地還真是好處極多，甚至有些不願出去了。
嗯…可惜持續時間結束後，所有人都會回歸原地，而這時間每一次都不確定。
說不得明日這仙神墟就會再次消失，到那時可就找不到這樣的寶地了。
「休息片刻吧，我已探查過，附近沒什麼危險。」
此地無晝夜之分，江岳也不需要許多睡眠時間，但他能看出來，楚夕瑤似乎得停歇一陣了。
倒不是睏乏，而是需要修煉時間。
部分寶藥中蘊含的海量藥力，在被採摘下之後很快便會流失，就比如楚夕瑤此前拿出的那花蕊。
除非有特定保存方法，又或是乾坤袋這般好物。
楚夕瑤也得了些寶藥，顯然此時煉化將會是最優選擇。
煉化一些再去尋一些，實力提升之後安全性也更足。
「好，你我輪流休息，我將藥力煉化小半即可，剩餘的可在路上慢慢吸收。」
楚夕瑤晃了晃手中的血靈草，找了處空地盤坐而下。
「血靈草藥力狂暴，短時間內吸收對肉身恐有不利，若是能輔以清心蓮子、蛇參，能抵消大半副作用，還能增強許多效果。」
想了想，江岳開口勸說道。
倒不是不知其餘減輕副作用的方式，只是這兩株靈植…他剛好有。
吞了那麼多寶藥，江岳對其特性自然再了解不過，如何吞服才能利益最大化，他早已爛熟於心。
「哦？」
「江巡查使竟還懂這些，只可惜靈藥難尋，短時間尋這兩株恐怕…」
楚夕瑤看了過來，眼神中似有不解。
倒不是她有所偏見，只是雲州所處偏僻，未必能有這些靈藥產出，而對方這方面見聞竟也不少。
「偶有涉獵，若你想讓這血靈草帶來的收益最大化…」
江岳一拍乾坤袋，將兩株靈藥拿出，又開口道：「可以同等靈植交換。」
雖是同行，但他和對方可還攀不上什麼交情。
至于贈予…江岳可沒準備做這個賠本買賣。
這麼久以來，他何曾為美色耽誤了修行，雖是男女有別，可他也只當對方是武者，僅此而已。
「也好。」
看著眼前的兩株輔助靈植，楚夕瑤也拿出腰間儲物袋，將其中器物盡數倒出。
兵刃、丹藥，以及一路所得靈植…
「此非外界坊市，物品價值不能一概而論，只以需要為先。」
「江巡查使看有何需要之物，盡取便是。」
楚夕瑤很清楚，在這仙神墟中，靈植寶藥不缺，接下來這一路還會遇到很多。
但唯有血靈草這般能迅速轉化為氣血的，又或是療傷所用靈植，價值才最高。
而有些靈植，放到外界雖然價值極高，但此時用處沒那麼大，又怎可能真開出高價。
以物易物，只以需要而定價。
「好。」
「一株血靈草，輔以三顆清心蓮，些許參須即可，我可助你入藥。」
「至於價值…」
江岳很快便選中了一株靈植，其以溫和進補為主，緩慢提升全身恢復能力。
「我那兩株並非盡數入藥，取你這靈藥半株即可，價值相仿。」
楚夕瑤自然沒有意見，點頭後將那靈植一分為二，由江岳挑選其一。
這次交易價值不算貴重，但顯然能為接下來的合作打下基礎，其象徵性帶來的信任度顯然高過靈植本身價值。
片刻後。
將血靈草的藥力煉化小半，楚夕瑤如約起身，她已控制好藥力走向，四肢百骸將會在接下來緩緩將其吸收。
「我此境已近圓滿，突破說不定就在這幾日，倒是不必浪費寶藥了。」
「繼續探尋便是。」
有了合作的基礎，江岳也稍稍安心幾分，雖有自信實力遠超對方，可這仙神墟可不比別處，抱團取暖才是最優選擇。
他所說也都是實情，如今境界的確已臻至圓滿，就差那麼幾分了。
這一步不需靠資源來堆，更看重悟性與底蘊。
底蘊，江岳足的很，根本無需為這一點擔心。
至於悟性…有仙韻加持，應當也不算差。
畢竟這段時間裡，江岳甚至在沒有通過推演的情況下，悟得一絲「真意」，這在此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哦？」
楚夕瑤頓時一愣，驚呼一聲：「已近圓滿？江巡查使已成九層玉樓了？」
「若是在這仙神墟里登天台…恐難以得敕封名號，畢竟此間天地不尋常，與外界不同啊。」
說著，她的目光更是有幾分詫異。
和這位比起來，她六層玉樓的進度，倒是稍遜了幾分。
戰力更是有一定差距。
見對方開口提醒，江岳輕輕搖了搖頭。
「非也。」
「若是登天封侯…我定不會選在此處，不過築個玉樓應當還不至於受天地影響。」
話音剛落。
楚夕瑤臉上更是寫滿了詫異，整個人都忍不住後退一步。
此前，她也曾見過江岳出手，對其實力有個大概的估算。
強過她許多，而且顯然並未全力出手。
再加上又任巡查使之職，在她的估算中，江岳應當是高境玉樓，且有名師傳承又或出身世家大族。
可他剛剛所言…
這般的人物，竟還在五境，還沒有突破？
難怪沒見他有玉樓異象！
「也就是說，他以五境之身…幾招幾式間，便找了三頭玉樓半妖？」
楚夕瑤咽了咽口水，只覺壓力徒增，這還是五境時的表現，若是待到築了玉樓…
那可就是蛻變了。
白霧漸濃。
但這一次，倒是沒有瘴氣產生，只是顯然已有情況發生，不能掉以輕心。
「應當又是一次『指引』，附近恐怕有其他生靈，只是不知是敵是友。」
江岳眉心神眼微動，找尋著附近可能存在的敵人。
顯然，這白霧又是這片天地所生。
不多時，一頭霧氣組成的白虎走來，江岳細細觀察之下，發現其並無妖氣環繞。
身形一動，楚夕瑤手中短刃接連閃動三下，如驟雨般划過霧氣白虎身軀，將其瞬間擊潰。
但很快，豺狼虎豹、豬狗牛羊，白霧中又走出許多霧氣組成的生靈。
「這些東西應當就是如那瘴氣一般，為的是阻撓我們向這個方位前進。」
「走吧，換個方向或許會有收穫。」
江岳並未出手，而是轉過身去，換了個方向繼續走著。
果不其然，那些霧氣生靈並未出手，只是緩緩跟在其身後，伺機而動。
若是向著「錯誤」的方向前進，將會遭到其阻撓，越深入則對自身影響越大。
楚夕瑤見狀，也不準備浪費氣力，將短刃收回袖中，循著江岳的腳步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