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誰還沒個家學淵源?!
劉徹面帶微笑往馬車走去:「車上聊。」
上了馬車,霍海不習慣跪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案旁邊。
劉徹也不在意,而是看著霍海:「既然你迫不及待的到了棋盤邊,那就來一局吧,你想執白執黑?」
霍海哪兒會下圍棋?看向棋盤,隨即笑了起來:「陛下,下棋講究一個公平,對壘雙方實力地位相當。」
「草民何德何能,哪能跟陛下平起平坐,咱還是下個對雙方不那麼公平的棋吧。」
「陛下你看,落子和圍棋一樣,無論縱橫阡陌還是斜道,只要五子連珠,就贏。這種棋,先下者占據絕對優勢,陛下可以執黑先下。」
劉徹看霍海介紹五子棋規則,挑眉:「哦?你的意思是朕處理事情,不夠公平?」
霍海雙手行禮:「草民,不敢言!」
劉徹:「不敢說不公平,那就還是覺得不公平咯?倒是你這個棋有意思,縱橫無論,斜道也能連珠?你的意思是,你想走邪道?也罷,朕就看看你能怎麼走。」
劉徹思索了一下,這五子連珠的走法,開頭肯定和圍棋不太一樣,他在棋盤正中心落下了子。
霍海貼著黑子落白子,一邊:「陛下,咱今天拿出來這個,換我處江湖之遠,能不能行?」
劉徹:「不行。」
霍海皺眉,怎麼會,連宣紙都看不上?宣紙可以解決漢武帝眼下的燃眉之急啊,怎麼可能不同意?
霍海皺眉落子小心詢問:「陛下是不是沒看清……我寫文章的是什麼材料?」
劉徹:「白色的木板嘛,看見了啊。」
果然!
看來咱們偉大的武帝陛下,近視眼!
霍海:「陛下,那可是紙,白色的紙,和麻紙工藝類似,產量遠大於麻紙,造價大概麻紙十分之一不到。」
霍海沒說,如果產量大,甚至三十分之一五十分之一未來降低到百分之一都有可能。
因為紙大規模生產後,其實可以用樹木的樹幹做,而不是樹皮麻葛之類的產量低的植物。
就算達不到那個產量,用竹子做也要容易很多。
之所以不說造價,是因為霍海想要討個皇家招紙局老闆的身份,給武帝造紙換自由身,順便在裡面賺點小錢錢花花。
劉徹心中大為震撼,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哦,原來是紙,看來,你要給朕看的不是《洛神賦》而是這白紙。」
「所以你覺得,紙可以換朕許你不入仕?」
霍海有點奇怪,劉徹第一次下五子棋,居然沒有瞎走,居然是通過考慮了的,不過和瞎走區別不大:「陛下,有了紙,就有了話語權,有了話語權,就能當爹。……這局棋,咱這可贏了。」
霍海指向了自己下出來的雙三匯聚。
劉徹愣了一下本想問你哪兒贏了,思索又發現,自己只能堵一個三,另外一個三必成兩頭空的四,兩頭空的四下一步自己再怎麼堵,他都能走成五:「有點意思,繼續。」
霍海繼續:「董仲舒為什麼拽?還不是他家藏書多,依靠書的吸引力,聚集了一撥人跟隨,然後又利用自己有別人沒見過的書,把自己的政見和發展儒家的私貨,夾帶在了獻給朝廷的書里。」
「陛下有了紙,又掌握著太學,要多少書就能有多少書,想編多少編多少,掌握筆桿子就是掌握話語權。」
霍海不熟悉漢朝的歷史,只熟悉後面幾個朝代的歷史。
但也不是對漢朝兩眼一抹黑,畢竟短視頻看太多了,細碎的東西看了很多。
後面王莽時代,天下儒生紛紛造假書,把自己的思想和東西,夾帶在所謂的『尋到的先秦古本』中。
比如借西周井田制這種已失傳的田土納稅政策,編出了西漢版井田制內容這些一眼假的離譜不符邏輯的東西。
王莽人生太順利了,真信了自己是天選之人,相信了那些編出來的玩意兒是真有用,結果到手的江山給玩兒的迅速崩了。
他用那些儒生夾帶私貨時用來佐證的憑空想像的現象和政令治理國家,能不崩?
不過這事情更深層次思考一下,其實就是掌握了筆桿子,就能掌握話語權。
王莽時代,他幾乎成了儒教教主,所以帶著一群一條心的儒生要建立夢想家園。
而現在在武帝時代,做不到天下書生一條心,但是,完全可以用紙張對比竹簡的易製造易書寫的特性,完成代差碾壓啊。
要是武帝編了一堆對自己有利的書,說是孔子的書,被秦始皇燒了,自己又找到了。
試想一下,天下人能怎麼辦?
董仲舒跳起來反對?
反對有屁用,你董仲舒用竹簡抄一本書的功夫,武帝讓筆桿子寫出一百本書來了。
傳播度是一個檔次的嗎?
董仲舒不是董夫子嗎?武帝也做的劉夫子。
但武帝一邊落子,一邊問出了一個致命問題:「霍海,你腦子這麼好用,為朝廷效力,豈不是更好?」
「發明紙也許是運氣,天下間總有一天會有人發明出更好的紙代替竹簡,就像現在這二十年間出現的麻紙迅速成了地契文書一樣。但說出掌握筆桿子就掌握話語權這種話來……丞相之才。」
霍海繼續下棋,一邊尬笑:「陛下,當初是你先發起『挑戰』的,草民現在是贏了,您不認帳了可還行。」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朕什麼時候發起過挑戰?」武帝微笑。
霍海:「好好好,不要臉面了這是。」
武帝摸了摸鬍子,落下一顆子:「當皇帝的人,要臉幹什麼,就算朕不要臉了,別人也得幫朕要,比如你,肯定不會出去說。」
好好好,這麼玩兒是吧!
霍海:「陛下,要臉有要臉的玩兒法,不要臉有不要臉的玩兒法,草民也有一計,也是不要臉之法,陛下要不要仔細聽聽?」
武帝天天和群臣鬥法,就沒輸過,好久沒和小孩子玩兒了,頓時來了興致,一副耍無賴的模樣:「哦?朕倒是想要聽一下你這計策有多厲害。」
在武帝看來,人不能同時善於謀略、斷、理,簡單來說蕭何張良的腦子不可能長到一個人的腦瓜子裡。
霍海既然能寫文能玩兒陽謀,那就玩兒不了陰謀。
霍海正色:「司馬先生最近這些年在長安雖然不得重用,但是幾乎和所有寫文章厲害的老一輩相識,區區草民看這些老前輩生活過得清苦,就給他們找了份工作。」
「他們從今天開始,就會在長安城各種王公貴族還有文人墨客出現的場合,吹噓我霍海。」
武帝疑惑:「哦?有什麼用?」
霍海非常得意洋洋:「陛下不要忘了咱霍家家學淵源。」
武帝皺眉,你爹一文盲,你還家學淵源?
霍海興奮:「不日之後,整個長安城王公貴族的女眷,誰不知道我霍海,文采斐然?」
「我爹雖然沒文化,但是長的是英俊極了,咱該遺傳的都遺傳到了,也就是黑了點。這長安城啊,甚是養人,不出半年,必然我怕是白亮回來,到時候怎麼也稱得上翩翩公子吧?」
武帝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霍海繼續賤笑:「自高祖以來,這些王公貴族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開始搞什麼文化了,試問誰家子女沒讀過詩書?」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富過了三代那就叫貴。
這些貴族從高祖時代傳下來,最能拖延的,那也傳到第三代了,傳得快的都第五六代了。
霍海:「咱爹沒給咱遺傳什麼好東西,要錢錢沒有要文化也沒文化,就是給咱留了個好腰子,傳了點哄女人的手段。」
「試想一下,整個長安的王公貴族百官家的女兒都欽慕我的才華,而我霍海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到時候我就跟那些貴族小姐花前月下,風花雪月,嘖嘖。」
「陛下也不想三年之後,整個長安城的王公貴族文武百官的外孫都姓霍吧?!」
霍海又是一枚棋子落下,指著棋盤,示意自己又贏了。
劉徹神情嚴肅。
別人說這種話他不信,霍家的種,那是真不好說啊!再說了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還敢跟本帝對弈,讓他泡妞,他能不干?
不過劉徹也不虛這個:「霍家家學淵源有點東西,但你聽沒聽說過朕家裡也有家學淵源?」
霍海懵逼了一下,看到劉徹手抓住了棋盤作勢要掀,猛然醒悟:「坊間傳聞拿棋盤砸藩王子嗣的……大漢棋聖?」
大漢棋聖?還有這種說法嗎?
劉徹樂著:「正是家父,先帝是也。」
霍海沉默片刻,隨後爽朗大笑:「好好好!天下英雄,果然如過江之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