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自己這一身灰突突跟道袍一樣的衣裳,沈君玥傻眼了。
眼睛剛才還好好的,這怎麼突然之間看不見顏色了?
書里也沒寫沈君玥有什麼眼疾啊,況且她來了好一會兒了,眼睛一直好好的,這怎麼還能突然得病呢?
不行,她要去問問阿彩。
「阿彩!阿彩!」沈君玥拎著裙擺趿拉著鞋就往外走,可剛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不行,不行,不能問得太明顯。
主僕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原來的沈君玥在阿彩面前沒有任何秘密。要是她問得太過直白,被阿彩看出端倪就麻煩了。
算了,不差這一會兒。想了想,沈君玥轉身坐回了椅子上。原來的沈君玥端莊穩重,她得收著點兒。
好在,阿彩回來的很快。
出了一口惡氣,阿彩腳下生風,三兩步走到沈君玥面前,面露興奮,語氣歡快:「殿下,事情辦妥了,明兒阿彩就找人把她送回宮去。」
「幹得好。」沈君玥點頭,扯了扯嘴角誇讚道。
看著阿彩那跟黑白照片似的臉,沈君玥心裡悶悶的。
原來世界沒了顏色,是這樣的索然無味。
沈君玥拉了阿彩到木榻上一同坐了,一邊打量著她,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阿彩啊,我這眼睛,怎麼突然有些不適?」
一聽這話,阿彩抓住沈君玥的手,剛才還帶著興奮的臉瞬間垮了下去,目露心疼:「殿下,您今兒又看見顏色了?」
「又看見?」什麼叫又看見顏色了?沈君玥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阿彩又問:「那您這會兒,又看不見了是嗎?」
沈君玥再次點頭,心中疑團更甚。
阿彩的語氣一點也不意外,難道她這眼睛還時好時壞,一會兒能看見顏色,一會兒看不見?這色盲症還是間歇性的?
阿彩似乎對沈君玥的反應有些不解,看著沈君玥面露疑惑:「殿下,您,怎麼了?」
沈君玥回神,掩飾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解釋:「沒事兒,先前在攝政王那,他生氣,差點兒掐死我,我迷糊了一陣,這腦袋現在還犯暈,有些事兒這會兒記不起了。」
「什麼?攝政王差點兒掐死您?讓我看看。」阿彩瞬間炸毛,蹭地從榻上跳起來,蹲到沈君玥面前,伸手扒開沈君玥的衣領。
雪白細膩的脖子上,一條顯眼的紅痕赫然印在上面。
阿彩心疼又後怕,眼眶突然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哽咽著:「殿下……」
攝政王怎麼能這麼狠心呢,殿下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他怎麼就下得去黑手!
都怪珊瑚,都怪她給殿下熬了那勞什子加了藥的參湯,這才惹怒攝政王。
「珊瑚!」阿彩咬牙切齒站起身,抬腳就往外走。
沈君玥心中又暖又酸,忙伸手拉住阿彩:「阿彩,算了。以後我們小心些就是,明天送走珊瑚。攝政王那裡,咱們以後離他遠點兒。」
那差點兒掐死她的狗男人,她可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阿彩倔強地站在那裡,不停地抹眼睛:「奴婢去找個大夫來給您看看。」
「不用。」沈君玥起身,拉著阿彩胳膊,溫聲開口:「好阿彩,不要難過,也不要生氣。你先跟我說說我這眼睛,我這會兒記不起了,心裡難受。」
對沈君玥,阿彩一向言聽計從,此刻她說記不起來了,阿彩也沒有多疑。
抹了把眼睛扶著沈君玥坐下,輕輕嘆了口氣:「殿下,您打小就看不見顏色。只是您和攝政王成婚那日,您的眼睛突然好了。進了洞房,您高興壞了,偷偷和奴婢說,奴婢也快樂瘋了,以為老天開眼。可誰知,一個晚上不到,您這眼睛就又跟以前一樣了。」
「就好了那一次嗎?」沈君玥問道,「加上今天,一共好了兩次?」
阿彩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咱們搬來攝政王府這麼久,算上今日,您這眼睛一共好了四次,只不過每次都是好那麼一時半刻的。」
「我眼睛不好這事兒,都有誰知道?」沈君玥又問。
阿彩答道:「除了奴婢,一直給您看眼睛卻看不好的太醫,再就是太后娘娘,先皇,還有陛下知道此事。是陛下的命令,說您貴為公主,得了這等奇怪的病症,怕對您的名聲有礙,不允許任何人透漏出去。」
沈君玥點頭。她這是色盲,在她那個時代都很難醫治,現在的太醫看不好也沒什麼奇怪的。
「糟糕。」阿彩突然變了臉,「殿下,保不齊珊瑚也知道了。」
「怎麼說?」沈君玥問道。
阿彩面露焦急:「您一直看不見顏色,穿衣一事都是奴婢在管著。可今日珊瑚竟然給您找了一身那樣的衣裳,剛才奴婢問過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料子是上次進宮,太后娘娘賞的,說是讓珊瑚給您做衣裳。」
沈君玥沉默了。原來著裝品味獨特,時而穿得花花綠綠的,是因為她看不見顏色。
這麼多年來,原來的沈君玥身邊的知情人,就阿彩這麼一個忠心服侍的,也難免會出一些岔子。
阿彩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身邊,若是阿彩不在,她又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有眼疾,那可不就摸著什麼穿什麼。
只是,這太后和原來的沈君玥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就這麼看不得她好?
居然故意給了一些花花綠綠俗氣得不行的料子讓珊瑚給她做衣裳,這是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出醜啊。
還想讓人家沈君玥幫忙籠絡攝政王,可就是這麼對待人家的?就仗著人家沈君玥不知道事實真相,故意欺負人呢這是。真夠可恨的。
沈君玥的臉板了起來。
阿彩一臉愁容:「殿下,現在怎麼辦,要是珊瑚知道了,她到處亂說可如何是好?」
沈君玥拍了拍阿彩胳膊:「沒事兒,說就說,看不見顏色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底下有色盲症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您以前,覺得這很丟人。」阿彩小心翼翼地說道。
「沒什麼丟人的。」沈君玥笑了笑說道,生病這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沈君玥腦袋裡亂糟糟的,想靜一靜好好思考一下這亂糟糟的局面,假裝打了個哈欠:「阿彩,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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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的書房內,柳池風冷著臉坐在桌子後,靠在椅子背上,靜靜聽著阿木的匯報。
阿木低聲說道:「主子,查清楚了,是公主身邊叫珊瑚那個宮女私自熬了參湯,又下了藥,公主對此事並不知情。」
柳池風鳳眸微眯,聲音低沉:「確定?」
阿木答道:「是,屬下確定。公主想必也知道了。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阿彩把珊瑚教訓了一頓,堵了嘴捆了起來。屬下聽阿彩說明日要送她回宮,交給太后。」
柳池風微微頷首:「既如此,明日你提了那宮女進宮,當著太后的面處置了吧。」
「是。」阿木拱手應是,又問:「公主那裡,可要派人盯著些?」
「不必,你先下去吧。」柳池風說道,閉上眼睛,伸手按住眉心用力按著。
阿木應是,轉身靜悄悄退了出去。
柳池風睜開眼睛,把手舉到面前,看著手指上那粗糲的厚繭,不知想起什麼,眉頭微蹙,眸色晦暗。
半晌,柳池風磨著後牙槽低聲吐出一個詞:「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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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春光明媚,攝政王府的後花園內,一大簇一大簇粉紅色的櫻花開得異常嬌艷,惹來許多蝴蝶圍著枝頭翩翩飛舞。
和後花園僅僅一牆之隔的院子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院內光禿禿,別說一枝花,一顆樹,哪怕連一顆草都見不著。
本應越過牆頭伸進院內的櫻花樹枝齊齊斷掉,從那還泛著綠的斷口處看得出是新砍的。
屋內,床上面朝里躺著的女子眉頭微微皺了皺,翻了個身,一頭烏黑順直的長髮壓在了身下,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肌膚勝雪,細膩如凝脂,五官精緻,眉目如畫,濃密纖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微微顫了幾顫,眼睛終於睜開。
沈君玥仰面朝天,呆愣愣地望著頭頂上古香古色,卻灰突突的雕花床頂,一雙黝黑微微泛著水光的眼睛帶著剛睡醒的懵懂,神情茫然。
睡了一覺醒來,還在這。如果昨晚上發生的一切,像她睡前祈禱的那樣,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發了會兒呆,沈君玥微微側頭,看著灰不溜秋的床幔,眉頭皺了起來,沒有顏色的世界,可真醜。
想到昨夜一穿過來,就差點兒被掐死,沈君玥無奈嘆了口氣。
要掐死她的狗男人是她目前的便宜夫君,是書中唯一可以和男主抗衡的強大所在。
書中對柳池風的評價,權勢滔天的大反派,人絕美,功夫極強,身世超慘。
還很變態,沈君玥在心裡默默補充道。她脖子現在還疼著呢。
差點兒被掐死也就算了,她居然是個色盲,還是個全色盲。
全色盲就不說了,還間歇性發作。時好時不好,更折磨人。可真夠悲催的。
沈君玥有些生氣,用腳把被子踢蹬掉。
阿彩聽到動靜,走過來撩開床幔:「殿下,您醒了?起來吃早飯吧,已經備好了。有您愛吃的小籠包,紅燒排骨……」
聽著那些好吃的,沈君玥摸了摸癟癟的肚子,點頭坐了起來。作為吃貨,天大的事兒,也得等吃飽了再說。
可片刻之後,沈君玥坐在桌前舉著手,久久下不去筷子。
她一直以為,對食物來說,味是最重要的。
可現在她發現她錯了,色才是最重要的。面對這一桌子灰嘰嘰的食物,實在是沒胃口。
「殿下,您吃點吧,您都瘦成什麼樣了。」阿彩一臉焦急地勸道,「不然,您閉上眼睛,阿彩餵您?」
沈君玥搖搖頭,夾起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裡,又端過一碗灰不拉嘰的粥,開吃。不就是沒顏色嘛,閉上眼睛嚼不就完了。
一頓飯下來,沈君玥大部分時間都閉著眼睛。靠著腦補吃了一頓香噴噴的早飯。
吃過早飯,沈君玥不太想動,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
到處都灰突突的,她突然沒了鬥志,有點兒不太想折騰了。
阿彩看不過去,上前拖起沈君玥就往外走:「殿下,太醫可交代了,您身子弱,要多走動多曬太陽。」
被拖著出門,沈君玥以手做傘遮住太陽,看了看寸草不生的院子,問阿彩:「這院子怎麼光禿禿的?」
阿彩扶著沈君玥往外走:「原本種了些花花草草,是您說放在您眼前浪費了,奴婢就叫人全都挖了,移到花園去了。牆頭上那越過牆頭的櫻花,奴婢怕您看著鬧心,也叫人砍了去。」
沈君玥沉默了一會兒,說:「以後不用砍了,由著它吧。」
兩個人慢悠悠一路走出了院門,在後花園裡閒逛。
沈君玥環顧四周。柳樹灰突突,花兒灰突突,連阿彩的臉蛋都灰突突,一切都是那麼索然無味。
這麼活著,好像真的沒什麼意思。
不然按照劇情線走?早點死了,說不定就能回去了呢。
嗯?怎麼回事?
沈君玥揉了揉眼睛,睜開再看,眼睛突然亮了。
花兒紅了,柳兒綠了,連阿彩臉上都有喜氣了。
她眼睛這是又好了?
(本章完)
作者說:預收《廢太子的早死原配》:
私廚孟羽凝穿書了,成了在男主危難之時拋棄他的炮灰原配。
書中,太子祁璟宴一朝失勢,雙腿殘廢,儲位被奪,帶著同胞幼弟被趕往偏遠封地。
太后心疼皇孫,堅持讓他完婚再走。
原身不想跟著去受苦,去封地的路上找機會跑了,結果遭遇流寇,逃跑時墜崖而死。
而男主韜光養晦,隱忍多年,最終重回權力巔峰,成了說一不二的攝政王。
——
孟羽凝穿來時,已經偷了馬,跑出去一段距離。
荒山野嶺,杳無人煙,她毫不猶豫掉頭回去。
一回到紮營地點,就見男人抱著個奶娃娃坐在輪椅上,面若寒霜看著她。
孟羽凝翻身下馬,把在路邊順手薅的一把野菜捧到他面前:「殿下,要是我說我摘菜去了,你信嗎?」
祁璟宴看了一眼她身後背著的包袱,一言不發,轉身回去。
——
也不知他信了還是沒信,孟羽凝為表清白做的那盤菜,他倒是吃得精光。
那以後,不管孟羽凝做什麼,他都吃得精光。
神奇的是,上輩子他一直癱著的腿,竟然慢慢好了起來。
祁璟宴事業日漸步入正軌,兩人三五天也見不上一次面。
深覺到了可以離開的時機,孟羽凝便隱晦提了提:「殿下,如今我已教會府里廚子你愛吃的那些菜,我總這麼閒著吃白飯也不合適,你看要不……」
祁璟宴打斷她:「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
這麼好說話的嗎,孟羽凝喜滋滋道:「不如就今兒吧。」
「依你。」祁璟宴轉身走了。
孟羽凝樂呵呵收拾好包袱,可還沒等走,就被人換上一身大紅嫁衣,送入了精心布置的洞房。
孟羽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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