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面帶笑意朝著二人走來,走上前拱手施禮:「夫、公主殿下,您可是要找大人?」
阿木本想叫夫人,可先前二人剛成親那陣,府里的弟兄們稱公主殿下為夫人,被主子冷冷掃了一眼,那之後大家就還是像以前那樣喊公主殿下。
只是府外頭的人不知道這二人的實際情況,像是那天的成衣鋪掌柜,叫的就是夫人。自然也無人特意去解釋一遍,再說本來沈君玥身為公主,這麼叫也沒什麼毛病。
沈君玥知道原來的沈君玥一直是端莊高貴的形象,她怕自己一說話就露餡,於是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努力維持當朝長公主那著高高在上的人設。
阿木看了看沈君玥肩上那團黑,強忍著笑意。公主殿下自打進了他們攝政王府,平易近人多了。以前的公主殿下雖然也溫婉有禮,但總是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
沈君玥面上溫和笑著,袖子下的手卻是輕輕拍了下阿彩的手,示意阿彩說話。
阿彩能陪著沈君玥在宮中安全長到大,自然也不簡單。除了在殺人如麻的攝政王面前她慫得不行,在其他人面前她還真不懼。
阿彩上前一步,對著阿木屈膝施了一禮,恭敬有禮又不失分寸地說道:「阿木將軍,我們殿下新買了只小狗,很是惹人喜歡,殿下就想著給攝政王大人看上一眼。」
雖然她不知道她家殿下為什麼要硬著頭皮來見攝政王,但既然是自家殿下想的,她就只能盡力去做。
阿木將軍。沈君玥在心底重複了一遍。是了,柳池風身邊一眾護衛隨他征戰多年,都是戰功顯赫之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那都是上陣殺敵領兵布陣的好手,也都在朝廷上領了軍銜,賜了府邸,只要他們願意,都可以出入朝堂為官,但他們所有護衛全都心甘情願跟在柳池風身邊做個護衛。哪怕為數不多已經成家的兩人,也是不肯離開柳池風的身邊。
狗男人雖然對她下手狠了點,但在做將軍這事兒上,還是魅力無邊的。沈君玥心底對他這一點由衷佩服。
不是,等會兒,阿彩剛剛說什麼?說她來是為了讓柳池風看看她的小狗?
沈君玥一陣陣無語。這是什麼強詞奪理,假得不能再假的藉口。她和那狗男人什麼時候好到可以一起擼狗的地步了。
阿木看了一眼老老實實趴在沈君玥肩頭的那隻小奶狗,又快速看了一眼沈君玥微微發窘的神情,心下瞭然。巧了,公主殿下和她家主子這是心有靈犀,都惦記著對方呢。
這麼多年,他家主子一把年紀了,好不容易娶妻。如今二人又情投意合,卻又都不大能放得開,那他這個做下屬的更是要給力。
阿木語氣越發恭敬:「公主殿下快請進。方才主子聽說殿下來了,吩咐屬下趕快出來迎您。」
沈君玥面上一囧。內心十分肯定,就那狗男人,絕對說不出這等人話來。看了一眼阿彩,沈君玥心道,得,這個阿木將軍也是個愛說假話的。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反悔就真的太慫了。行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嗯。」沈君玥努力維持著高高在上的端莊形象,蓮步輕移,抬腳走進了院子。
到了屋門口,阿木在門口說了聲:「主子,公主殿下來了。」隨即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沈君玥高抬腳跨過門檻。阿彩跟在身後,壯著膽子要進,卻被阿木一伸手攔住了:「阿彩姑娘請留步。」
沈君玥聞聲回頭,就見阿彩面露焦急,正望著她。
雖然一個人進去有些膽怯,但這在人家地盤上,不忍阿彩為難,沈君玥對著阿彩點頭,小聲安撫道:「無妨,你就等在門口,我很快回來。」
上次給他端了帶毒藥的雞湯,他都沒掐死她,今天她就是看他一眼,又不干別的,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況且,即使那狗男人突然發瘋想怎麼滴她,就算阿彩在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阿彩的功夫在一般人面前算是厲害的,但擱在全書武功最高的柳池風面前可就不夠看了。不說柳池風,就連阿木這等久經沙場血雨腥風裡滾爬出來的護衛,阿彩估計都過不上兩招。所以,還是她一個人進不。
阿木見狀,又對著阿彩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一步三回頭滿面愁容的阿彩走到院中等著。
沈君玥深吸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小煤球的腦袋,抬腳往裡走。
繞過一扇屏風,一眼就望見柳池風那狗男人身穿一身灰色錦袍,板著臉坐在廳內最裡面的椅子上看著她,目光幽深,帶著審視。
沈君玥眼睛一亮,立馬低頭看自己的衣衫。聽說平日裡柳池風偏愛一身月白色,為了套近乎,她今天也特意叫阿彩給她找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只為了拉好感,別動不動就出手掐人。
可這會兒,這本應該是月白色的衣衫,此刻依然灰不拉幾,和對面狗男人身上那件看起來倒是一樣。
沈君玥知道,眼睛這是沒好啊。可怎麼會呢?按理說不應該啊。前面那麼多次,每一次眼睛好的時候,柳池風都在。兩個人一分開,沒多久就又看不見顏色了。
可今天這男人明明就在眼前,為什麼就不起作用了呢。
沈君玥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說不出什麼滋味。這幾天,她內心裡十分抗拒自己的眼睛是因為這男人才才好的,實在不想和他扯上什麼必須在一起的狗血捆綁關係。
可這會兒,當真確認了自己的眼睛好壞和這男人沒有關係,心底又湧上濃濃的失望。
她已經仔仔細細地分析過了,這麼多次眼睛好,狗男人每次都在場,這是唯一的共同之處。
除此之外,再無共同之處。當然阿彩排除在外,因為不可能是因為阿彩。
可如果和狗男人無關,那之前那幾次突然能看到五彩斑斕的世界,又是因為什麼呢?難道她的眼睛就好不了了嗎?
柳池風在椅子上端坐如山,靜靜打量著遠遠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一人一狗。
本已十八歲,可卻瘦弱得跟個未成年的孩子似的。說她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都沒人懷疑。
瘦薄的肩頭上扛著一隻傻狗,站在門口傻愣愣地看著他。
本就很大,因為瘦顯得更大的一雙杏眼,在見到他那一刻亮了一下,可下一刻就暗淡了。
雖說正呆呆地看著他,但眼中卻不是其他女人看到他時的那種痴迷,反倒有一絲失望?
她失望什麼?柳池風微微蹙眉。這種眼光,他還真沒從其他任何見過他的女人身上見到過。
此刻她扛著那隻傻狗跟個傻子似地站在門口,不說話,也不進來,柳池風等了片刻開口,語氣冰冷又帶著些不耐:「過來。」
室內安靜,沈君玥聚精會神地琢磨事情,柳池風那帶著寒意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嚇了她一跳。
「過來」兩個字,讓她想起來那天晚上他咬牙切齒那個「找死」二字。
而他說她找死,是因為她的手不小心按到了他身上某些不可言說的地方。
一想到那尷尬的場面,沈君玥的臉騰的紅了。阿彩說,這狗男人砍人手腳的事情可沒少干。
自動腦補了一下狗男人揮刀砍向她手的悲慘場面,沈君玥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右手不由自主地背到了身後。可千萬別讓他看到這隻罪魁禍「手」。
柳池風原本一直板著臉,目光只是帶了些嫌棄。可看到沈君玥滿眼戒備往後退了一步,那張雪白的小臉突然莫名其妙地漲得通紅,還做賊心虛一般把右手藏到了身後,似乎生怕他發現一般。
更加可恨得是,這傻女人居然自以為隱蔽地一下一下瞟向他的腿間,柳池風的臉瞬間就黑了個徹底。簡直放肆!
本來那天晚上那一撲一按,他洗過冷水澡之後,已經強迫自己忘得乾乾淨淨的。可那段不愉快的記憶,現在成功地被這傻女人的神情和舉動喚醒了。
莫名其妙突然來找他,本來他還想著看看她想耍什麼花腔,可此刻面對著她那張又紅又囧的臉,還有那不停藏手的舉動,柳池風改主意了。
「出去。」柳池風起身向前走了一步,聲音比剛才還要冷上幾分,隱隱帶上了一絲怒意。
見從頭到腳都灰不拉幾的狗男人居然朝她走來了,沈君玥嚇得兩隻手下意識就去捂脖子,腳下連連後退,全然忘了肩膀上還扛著小煤球。
小煤球沒趴穩,順著她的肩膀滑了下來。沈君玥下意識就去撈,可還是晚了一步,小煤球的爪子在她衣衫上勾出兩條絲線,頓了一下直接掉在了地上,圓滾滾地往前軲轆了兩下,奶聲奶氣的直叫。
見小煤球摔哭了,沈君玥心疼得不行,也顧不得那可怕的男人正向他走過來,忙上前兩步蹲下身去,把小煤球抱起來摟進懷裡一下一下拍著,一邊拍,一邊輕輕晃著身子:「乖,乖,為娘看看摔壞了沒。」
小煤球哼哼唧唧地往沈君玥懷裡鑽,像是孩子受了委屈找娘撒嬌一般。
為娘?柳池風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停住腳步,靜靜打量在那跟哄孩子似的哄傻狗的女人。
看著看著,柳池風眉頭蹙了下。這女人,怎的跟以前似乎不太一樣了。哪裡不同,卻又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似乎是變傻了?不然,何至於對著一隻狗子自稱為娘。
柳池風輕輕搖了搖頭,目露嫌棄。卻也沒打斷那一人一狗的溫存互動。
低頭哄了幾下,沈君玥猛然察覺出不對勁兒起來。煤球還是煤球,渾身黑漆漆的。可她的衣裳,怎麼變色了,變月白色了?
沈君玥猛然抬頭看向柳池風,就見那站在幾步之遙的狗男人變漂亮了。剛才死氣沉沉的臉上,唇紅了,五官更加立體了,簡直堪稱絕色了。還有他身上那灰撲撲的錦袍,此刻也變成和她身上一樣的月白色了。
沈君玥眼睛一彎,笑了。這狗男人,還是好使的嘛。
(本章完)
作者說:明天晚上九點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