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玥愣了好半天, 才反應過來柳池風的意思。這是什麼時候她說抱大腿,被他聽了去?不然他一個只知道領兵打仗,處理政務的人怎麼知道這個詞。
阿彩問過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聽她解釋了之後,阿彩表示從來沒聽人這麼說過。
可是,這男人還真的是讓她抱他的大腿,他那看起來有一米八長的真大腿?你說他是傻呢,還是傻呢, 怎麼就領會不了深層次的意思呢。
看著柳池風那認真的臉,沈君玥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這狗男人怎麼這麼有趣呢, 還怪可愛的。
見沈君玥抹的黑不溜秋的小臉上那笑容憋都憋不住, 柳池風鳳眼微眯。果然,這女人一聽說大腿讓她抱了,眼睛都快笑沒了,當真是不知羞。
見沈君玥磨磨蹭蹭,半天不動, 柳池風架著胳膊有些不耐,語氣帶著命令:「抱。」
抱……
沈君玥尷尬了。狗男人還較上真了,這怎麼的, 不抱就沒完了是吧。
不然, 她跟他解釋解釋她說的「抱大腿」, 並不是這個「抱真大腿」?
「怎麼,這是想抱別人的?」柳池風臉色微沉,對沈君玥的不識抬舉非常不滿。背地裡嘮嘮叨叨跟她那小宮女抱怨, 說就想抱一下他的大腿怎麼這麼難, 現在他讓她抱了, 又扭扭捏捏。
「不不不,絕對沒有。」沈君玥忙不迭地擺手。興許以後,她會去抱別人的大腿,可目前卻只有眼前這個大腿可抱,千千萬萬不能得罪了。
「那為何不抱?」柳池風又問。
沈君玥在心底無聲嘆氣,真想給這個一根筋的男人一個大耳巴子,但想歸想,打死她也不敢跟她動手。
被那帶著壓迫感的目光盯著,沈君玥只好挪到了柳池風旁邊,伸出兩條胳膊飛快的抱了一下他的大腿,又立馬鬆開,抬頭看著他:「謝謝大人。」
不知是對沈君玥那敷衍的一抱不滿,還是怎麼的,柳池風的眉頭微微蹙了下:「抱好了?」
沈君玥點頭:「抱好了。」
柳池風淡淡的應了一聲:「抱好即可,日後安分些,莫要在外面亂跑。」
「知道了,大人。」沈君玥應道,又挪回角落,兩隻手擺在膝蓋上,擺出一副安分乖巧的模樣。心中卻在念叨,要不是你不肯帶我,我犯得著大半夜的往外跑嘛,還差點兒被太后那老妖婆抓到。
柳池風打量著沈君玥那張看不出本來膚色的臉,問:「現在來說說,先前為何知道我在?」
早知道他會問,沈君玥早就想好了託詞,捂著心口,一本正經地胡說:「大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只要一靠近,我的心裡就能感應到你。」
柳池風似乎有些不信,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會兒沈君玥,問道:「如何感應?」
沈君玥答:「具體我也說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你在。」
柳池風看著那雙璀璨的眸子,沒有再追問,抱著胳膊開始閉目養神。
沈君玥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兩下胸口,可還沒等拍完,柳池風又開口了:「穿成這般出府,是要去哪?」
沈君玥想都不想,斬釘截鐵脫口而出:「去找大人,想和大人待在一起。」
逃跑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棄他而去,這是死也不能承認的。
「嗯。」柳池風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又問:「先前你喊我什麼?」
喊什麼?喊你夫君,親親夫君,那麼肉麻,想想都要起雞皮疙瘩了。當時情急,狗男人又遲遲不出來,那不是被逼無奈。
可現在面對面,讓她再重複一遍,沈君玥表示她喊不出來。
可大人問話又不能不答,沈君玥眨巴眨巴眼睛只好裝傻:「喊大人啊。」
柳池風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問法:「為何那般喊?」
沈君玥露出個甜甜的笑:「我怕大人不出來,我不想進宮,想和大人待在一起。」保命。
柳池風又問:「為何?」
沈君玥:「想和大人待在一起。」蹭色兒。
柳池風按了按眉心:「我問你為何?」
「……」沈君玥:「和大人在一起就開心。」
柳池風:「見不到我呢?」
沈君玥:「見不到大人,吃飯不香,活著都覺得沒勁兒。」到處灰不溜秋的,啥色兒都沒有。
和沈君玥頗為真誠的眼睛對視了好一會兒,柳池風才開口:「身為女子,這話日後莫要再說,尤其是當著外人。」
沈君玥從善如流:「好的,大人。」狗男人要早答應帶著她在身邊,這麼多天她犯得著跟個牛皮糖似的粘著他嘛,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聽起來像告白的大實話。
見沈君玥笑得甜美可人,坐在車廂角落乖乖巧巧,柳池風再次閉上眼睛。
拷問結束,沈君玥鬆了一口氣,總算糊弄過去了。
今天和太后鬧成那樣,也算是撕破臉了。有柳池風護著她這回,想必以後太后再想對她做什麼,得顧忌著柳池風一些,不會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
那個破皇宮,從今往後,她也不會再進。
這樣,應該算是擺脫了她從皇宮城牆上掉下來摔死的宿命了。
可以好好活著,真好。沈君玥心底莫名壓著的大石頭總算移開了。
以後的日子,還沒想好怎麼走。她要找的人,除了知道是在南粵國,其他線索一點兒沒有。
那就先跟著柳池風,其他的,先走一步看一步。
——
馬車晃晃悠悠,一路前行。
過了一會兒,沈君玥見柳池風好像睡著的樣子,輕輕掀開車窗上的帘子,沖騎馬跟在一旁的阿彩招手,小聲說:「阿彩,把我大兒子給我。」
剛才來的路上,柳池風拎著她就上了馬,她都沒顧得上她大兒子。第一次騎馬,坐在高頭大馬上,雖然知道身後坐著那個男人不會讓她摔到,可她愣是心裡一直揪著,一路閉著眼睛。
「殿下,給。」阿彩見沈君玥臉上帶笑,也跟著笑了笑,把小煤球遞給沈君玥。
沈君玥接過小煤球,抱在懷裡,又往車廂角落縮了縮。柳池風不喜歡她大兒子,她自覺抱遠點兒,別惹人煩。
沈君玥一下一下摸著小煤球的腦袋,想著接下來應該會發生的事情。
原本太后和小皇帝知道柳池風出城之後,就安排了人手跟著他。可現在因為她的原因,柳池風又折返了回去,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那些跟蹤的人。
原來書中,第二日他挖了他母親的墳之後,情緒有些波動人不在狀態,那些人才趁機出手。
一番打鬥之後,刺客全都被解決了,誰知又從暗處射出來一支帶著毒的箭,他的一名護衛幫他擋下,死了。
護衛是誰,書中沒有提名字,只說那名護衛一身紫衣。
可這麼多天來,她在攝政王府看來看去,發現柳池風身邊所有的護衛都是統一著裝,暗紅接近黑色的錦袍,就沒見到哪個是穿紫色衣裳的。
不過像書里寫這種大人物,一般都有幾個暗衛,平時見不到人的。估摸著,那紫色衣裳的人是柳池風的暗衛。
可問題是,她連穿紫色衣裳的人都沒見過,更不知道是誰,不知道要怎麼提醒。
現在也不知道那群殺手到底有沒有跟著他們,如果她冒冒然提醒說柳池風有殺手跟著你要殺你,就按柳池風那多疑的性子,保不齊會以為她和此事有什麼關係。
但這個男人對她還算不錯。知道她想跟著他,哪怕走了,也中途倒回去接她。
知道她想要抱他大腿,雖然一臉嫌棄,但還是給她抱了。
想到剛才他非逼著她抱他大腿的那一幕,沈君玥的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翹。傻不拉嘰的狗男人,怪可愛的。
就沖這兩點,她也不想讓他或他身邊的人死。
書上怎麼寫,別人怎麼看她不管,但在她沈君玥這,柳池風這狗男人目前算是個好人。
護衛首領阿木也是個那麼好的人,想必那紫衣護衛也差不到哪去。她要想辦法提醒他一下。
只是,要怎麼提醒才好呢?
按照原劇情,這一個晚上柳池風都在趕路,路過幾家客棧都不曾落腳。第二天一早,一行人風塵僕僕地趕到墓地就挖墳開棺。
只是有一點她不太明白,柳池風的母親是他心底的痛,他就這麼把她給帶上了。
她沈君玥對他來說,現在就是個毫不相關的外人。雖說她已經跟太后撇清關係,但還是個外人。
連把他帶大的嬤嬤在他面前都不敢提他母親,生怕觸動到他的禁忌。難道他要當著她這個外人的面,去挖他母親的墳?
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是她一個外人能看的嗎?還是說他沒打算留著她,才不怕她看?
沈君玥想著想著漸漸泛起了迷糊,腦袋一點一點,沒一會兒就歪在了車廂上睡著了。
聽到那漸漸勻稱的呼吸,柳池風眼帘微掀,看了一眼沈君玥,伸手把快從她懷裡掉下來的小煤球拎了起來,從車窗遞了出去。
阿木伸手接過,隨手塞進了衣襟里。
柳池風起身坐到沈君玥旁邊,伸手把她靠在車廂上的腦袋扳到自己肩上,側頭打量著那張黑不溜秋的小臉兒,神色晦暗不明。
——
沈君玥的身體太過柔弱,前一天晚上又是逃命又是驚嚇,身心疲憊,這一覺醒來就已經到了天亮。
她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車廂門,發了會兒呆,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枕著的是兩條大腿,身上還蓋著一件男人的衣裳,一看那月白色,就知道是柳池風的。
沈君玥側抬頭,看著上方那張帶著色兒的俊臉,笑著打了聲招呼:「大人,早安!」
這是她來了這裡之後,這麼多天以來,頭一次早上醒來能看見顏色。一睜眼就是色彩繽紛的世界,這感覺還真是不賴。
柳池風神情淡漠,但還是給了回應:「嗯。」
沈君玥坐了起來,用手扒拉扒拉睡得亂糟糟的頭髮。
見柳池風狀若無事的捏著腿,沈君玥有些不好意思。她這是給人家把腿給壓麻了吧。
想了想昨天睡前想的事情,沈君玥斟酌了一下試探著問:「大人,咱們這是去哪兒?」
柳池風眸色暗了暗,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到了便知。」
沈君玥乖巧點頭:「哦。」不想說她理解,畢竟挖自己母親的墳不是一件值得拿出來說的好事。
「大人,咱們待會兒能找個地方洗把臉吃點東西嗎,我餓了。」沈君悅打著商量。
沈君玥餓了是一碼事,主要是柳池風的胃不好。
書上講到這一段兒,說是柳池風一路奔波,早上沒吃東西,挖了墳之後緊接著又遇刺,身邊的護衛替他擋箭死了他傷心難過,之後怒而領兵造反,一連串的事情,他接連著幾日都沒顧上吃東西,那以後,他的胃就更加不行了。
怎麼說他現在也是她的大腿,她有義務保證她大腿的健康,這樣才能抱得更久。
沈君玥問是問了,但她心裡已經做好柳池風會拒絕的準備。心想著,要是車不停下來,她就讓阿彩把準備的點心拿出來,哄也要哄著他吃兩塊。
柳池風看了看沈君玥那鬼畫符一般的臉,歪歪扭扭的髮髻,淡淡嗯了一聲,掀開車簾對著阿木吩咐道:「找個地方停下來整頓。」
阿木應是,打馬跑遠了。
馬車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終於停了下來。柳池風起身先一步下了馬車。沈君玥也站起身,跟著走出了馬車。
柳池風衣袂飄飄輕鬆落地,背著手就往前走。
沈君玥站在車轅上往地上看了一眼,心裡突突直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後背哐地一下撞在了車廂上。
她原來從小就恐高,別說什麼摩天輪,跳樓機這些東西她從來都是繞著走,就連她和沈老頭找房子也一直都是找一樓,後來買房子也是買的一樓。
來到這裡之後,莫名其妙地症狀還嚴重了,就這麼一點點高度,她心都砰砰砰跳個沒完。
聽到那哐當一聲,柳池風眉頭微蹙回頭看去。見沈君玥整個人貼在車廂板上,又看了看車轅離地的距離,目露嫌棄。
「殿下,奴婢來扶您。」阿彩知道沈君玥怕高,忙翻身下馬朝這邊奔了過來。
可還沒走兩步,就被阿木一把抓住扯走了:「小丫頭,前面有集市,你跟著我去買點兒吃的回來。」
阿木一邊走,一邊給柳池風使眼色。意思很明確,主子上啊。
沈君玥腿有些發軟,緊緊靠在車廂上不敢動彈。看著阿彩被阿木扯著走遠,只好眼巴巴看向柳池風求救,聲音軟軟的聽起來有些可憐:「大人,幫個忙。」
柳池風轉身,走回來,伸出手:「過來。」
「好嘞。」沈君玥答應得痛快,兩隻手扒著車廂,腳尖一點一點往前探,探了半天也沒探出去一步。
柳池風伸手按了下眉心,長臂一伸,撈住沈君玥就把她拎到了地上。
雖然態度不好,可好歹出手相助了。沈君玥扶著他胳膊站穩,眉眼彎彎地道謝:「多謝大人。」
柳池風沒答話,負手抬腳往河邊走去。
沈君玥打量著四周。這是靠河邊的一處空地,綠草茵茵,夾雜著金黃燦爛的蒲公英。護衛們任由馬匹在草地上隨意的邊走邊吃。有一個護衛拿劍砍了一大抱青草送到馬車前去餵拉車的馬。
花兒黃,草兒綠,天兒藍,雲兒又那麼白,沈君玥兩手攥在一起,撐著下巴,一雙杏眼彎成月牙,心情好得不得了。
看著河邊的高大背影,沈君玥兩眼簡直要冒出星星。這美好的一切,都要感謝那個好看的男人。
沈君玥抬腳往河邊走,這個男人這麼重要,既能保命,還能看色。她還是趁早提醒他一下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沈君玥走到河邊,和柳池風並排站著,抬頭看他,嘴角止不住地翹著。美人在側,景色迷人,微風拂面,水波蕩漾,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又美好。
直到柳池風冷冷開口:「把臉洗洗,丑。」
得,破壞氣氛,攝政王大人是把好手。
沈君玥輕輕搖頭嘆了口氣,蹲下身去挽起袖子撩水,把自己塗了鍋底灰的臉洗了個乾淨。洗完臉又把頭髮拆開重新挽了個簡單的髮髻。
收拾妥當,沈君玥沒起身,蹲在水邊撩水玩,一邊撩一邊小聲地自言自語:「真奇怪,昨晚上為什麼做個那樣古怪的夢,居然夢到挖墳,還夢到有人追殺,還有人放冷箭,是誰中箭來著,哦,是個穿紫色衣裳的,那箭上有毒,那人當場就死了,哎,長得怪好看的,可惜了,哎……」
沈君玥接連嘆氣,最後一口氣沒嘆完,就被人拎著脖領子給拎了起來。
柳池風鳳眼微眯,捏著沈君玥的後脖頸,迫使她抬頭看著他,聲音裹著冰霜:「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沈君玥像是被嚇到一般,結結巴巴:「大、大人,怎麼了?」
看著面前那張乾乾淨淨的小臉,柳池風放緩了語氣:「把你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哦,我說我做了個夢,可是大人,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捏得脖子疼。」沈君玥說一半開始抗議,伸手去推他。她冒著被懷疑的危險,好心好意提醒他,他怎麼上手捏她脖子呢,之前還捏她大兒子,這男人什麼壞毛病。
柳池風板著臉,大手在沈君玥脖子上輕輕揉了下,隨即鬆手。
沈君玥伸手摸著脖子,往後退了兩步,和他拉開距離,這才開口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柳池風聽完,目光審視,盯著沈君玥看了許久,才開口:「你夢到的。」
沈君玥眨巴眨巴一雙無辜的眼睛,一臉天真地答道:「對啊,大人,你說這夢怪不怪。」
柳池風對著護衛做了個手勢,奇炎跑了過來:「主子。」
柳池風吩咐:「去把江淼喊來。」
齊炎看了一眼沈君玥,眼中露出詫異,卻也沒有提出異議,應是轉身就走。
沒一會兒,帶著一名穿著紫色錦袍的人走了過來。
還真有人穿紫色。沈君玥看著走過來的兩人,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
二人走近,紫衣江淼見沈君玥在,也是目露詫異。他們幾個暗衛,除了府里的護衛兄弟們知道他們的存在,從來不見外人。公主殿下進府許久,大家都知道她和主子有名無實,這怎麼突然間主子喊他出來,都不避諱公主殿下的。
柳池風猜到二人的心思,開口:「無妨。」隨即指著齊淼問沈君玥:「你在夢中見到的,可是他?」
沈君玥傻眼了,書中只說身著紫衣的護衛,並沒提這人叫什麼,也沒說長什麼樣。
見幾個人在等著自己回答,沈君玥只好開口:「大人,夢裡一晃就過,沒看真切,我認不出來。」
柳池風點頭,也不追問,看著江淼問道:「跟著的那些人現在如何?」
江淼答:「都處理了,沒問出來什麼,一個沒留。」
都死了?還好還好,那場兇險的廝殺可以避免了。沈君玥暗自鬆了一口氣。
太后和小皇帝這次花了大價錢,找的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要是真打起來,柳池風他們各個武藝高強不用擔心,可她和阿彩還有她大兒子到時候就成了拖油瓶。
跟著的那一波被解決了,現在就剩下在暗地裡藏著的箭手了。希望柳池風把她的話當真,提高警惕。
柳池風接著吩咐:「江淼帶人去查,還有箭手隱匿行蹤跟著我們。」
江淼和齊炎對視一眼,神色嚴肅:「是屬下疏忽了,這就去查。」話落,轉身就走。
柳池風看著江淼的背影:「當心些,那人想必功夫不弱。」
江淼轉身拱手:「是,主子。」
這邊江淼剛離開,阿木就和阿彩拎著兩個籃子騎馬回來了。
「大人,我去拿吃的。」沈君玥說道,也不等柳池風答,拎著有些長的衣裳快步走了過去。
阿木拎著一籃子的包子肉餅招呼護衛們過來吃。
阿彩拎著籃子朝沈君玥迎上來:「殿下,本想買碗餛飩,可帶湯不好拿,奴婢就買了餃子和豆腐腦,包子肉餅也有,殿下想吃什麼?」
沈君玥回頭看了看柳池風,指著籃子裡說道:「餃子和豆腐腦給我,我先拿去給大人。」
「奴婢跟你端過去。」阿彩把籃子放在地上,把一碗拌了醬料的餃子和豆腐腦端出來。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你吃你的。」沈君玥伸手接過。
阿彩往每個碗裡放了把瓷勺:「殿下,您小心些。」
沈君玥說了句放心,端著碗轉身走得穩穩噹噹。當時開館子的時候,忙不開,她一個人又做廚師又上菜,端盤子什麼的她厲害著呢。
沈君玥走到柳池風面前,左手端著一碗餃子,右手端著一碗豆腐腦,往柳池風面前一遞:「大人,吃飯。」
柳池風看了看那碗顫顫巍巍的豆腐腦,蹙了下眉,伸手接過了餃子。
沈君玥看了看豆腐腦上飄著的蔥花,想起來了,這男人不吃生的蔥花,但放在餃子餡里煮熟的那種他又吃。得,夠嬌氣的。
沈君玥端著豆腐腦,拿起勺子把上面的蔥花都撈起來吃了,看著豆腐腦顫顫巍巍的很嫩,沒忍住舀了一口吃了。嗯,味道不錯。
沈君玥端著碗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專注吃餃子的柳池風。他吃東西沒什麼表情,但臉好看,什麼表情都賞心悅目。
柳池風吃完一碗餃子,一抬頭就對上沈君玥那有些過分燦爛的笑容,還有那熠熠生輝有些貪婪的眸子。
端著一碗豆腐腦一動沒動,跟個小傻子似的就那麼一直看著他。這女人,就這般愛慕於他,看他看得東西都忘了吃?
沈君玥把柳池風手裡的空碗接過來,把豆腐腦遞到他手裡:「大人,把這碗豆腐腦吃了,很嫩,味道也好。」
柳池風蹙眉看向碗:「我不吃……」話說到一半停了,抬頭看向沈君玥:「蔥你挑扔的?」
沈君玥搖搖頭:「沒,我挑吃了,蔥多好吃啊。」
以前她和沈老頭躲仇家,到北方一個小山村呆過,那地方的人很可愛,都喜歡拿根大蔥蘸醬吃,一開始她還吃不慣,被沈老頭逼著吃了兩次之後,竟然愛上了那沖鼻的味道,好久不吃還想呢。
不過說到這,自打上次夢到沈老頭莫名其妙拿著電腦打字之後,再也沒夢到他了,還怪想的。哎,以前每次到一個新地方,沈老頭都逼她吃當地的食物,當時很氣,可現在想來,每次和沈老頭鬥嘴都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見沈君玥說完「蔥好吃」,就不再說話,目光看著他卻明顯沒在看他,已經神遊天際了。
而這傻女人對著他發呆也就算了,還把他剛用來吃餃子的勺子放在嘴裡舔了兩下咬在了嘴裡……
柳池風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看向豆腐腦碗裡那把勺子。她剛說,蔥花被她挑著吃了,顯然是用這把勺子吃的。
柳池風看了看手裡的勺子,又看了看沈君玥咬在嘴裡的勺子,來回看了兩遍,終於舉起手裡的勺子伸向了豆腐腦。
「殿下!」阿彩站在不遠處小聲喊。
沈君玥回神,見柳池風把一碗豆腐腦也吃完了,笑著把碗也接過來,兩個碗羅在一起,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柳池風:「大人,擦嘴。」
看著那什麼都沒繡的素淨帕子,柳池風遲疑了一刻,伸手接過,折在一起擦了擦嘴,伸手想換給沈君玥,就見她已經轉身走了。
阿彩迎了兩步,伸手接過沈君玥手裡的兩個空碗,把手裡的烙得焦黃酥脆的肉餅遞給她,湊近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語氣忐忑:「殿下,那帕子昨兒煤球少爺咬過,您順手揣了起來……」
她大兒子咬過的帕子?見阿彩說了一半不說,還頻頻往後使眼色,沈君玥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柳池風黑著臉捏著手裡的帕子看著她。
沈君玥強忍住笑,權當沒看見,轉身拽著阿彩小碎步倒騰著就走:「快走,快走,阿彩,以後再要說悄悄話,咱找個沒人的地方說,攝政王大人是個千里耳,別被他聽了去。」
阿彩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殿下,剛才的話被攝政王大人聽去了?」
沈君玥知道阿彩懼怕柳池風,笑著安慰道:「沒事,沒事,有我呢。」
走回馬車邊,阿彩從馬車上搬了個小木凳放在馬車旁的陰涼處,扶著沈君玥坐下。
沈君玥咬了一口手裡拿油紙包著的肉餅,幸福地嘆了口氣。外皮酥脆,肉餡鮮香,好吃。
沈君玥一口氣吃了兩個肉餅,吃得有些撐,摸著肚子靠在阿彩腿上,懶洋洋地看著湛藍的天空,潔白的棉花雲。
「阿彩,今兒這天可真美啊。」沈君玥眯著眼睛喃喃地說道。
「殿下,您能看見顏色?」阿彩小小聲問。
「嗯,能。」沈君玥點頭,笑得開心。
怪不得殿下一直在笑。阿彩也高興:「那殿下就多看看。」
「阿彩,我大兒子呢,我大兒子吃了沒?」沈君玥吃飽喝足,想起了小煤球。
阿彩忍不住笑:「殿下,煤球少爺剛吃了半個肉餅,被護衛們抱去了,大家都搶著抱呢。」
「那是,我大兒子那麼可愛,只有傻子才不喜歡。」沈君玥點頭,仰頭看天。雖然陽光有些刺眼,但她捨不得閉眼,盯著天空數著雲朵:「一朵,兩朵,三朵……」
還沒數幾朵,不喜歡小煤球的傻子柳池風突然出現在她眼前,臉色陰沉,擋住了她的視線。
完蛋,說他壞話又被他聽到了。沈君玥扶著阿彩的手站起來,笑著問:「大人,是要走了嗎?」
護衛們整裝待發,阿木已經上馬,把小煤球揣在了他衣襟里,只露了個小腦袋在外頭。
柳池風面無表情把手裡捏著的帕子遞給沈君玥,等她接過轉身走向車轅,輕飄飄就站到了車上。
「大人。」沈君玥快走幾步也走到車前,仰頭看著柳池風,自動自覺張開了胳膊,等著他抱,或拎,或提她上去。
柳池風板著臉,微微俯身,兩手抓著沈君玥的兩條胳膊就把她拎了上去,隨即先一步進了車廂。
沈君玥緊隨其後也跟著走進去,見柳池風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自動自覺地縮在角落坐了。
繼續前行,一路上,柳池風一直閉著眼睛,沒再說過一個字。
想到接下來他要幹的事,沈君玥知道他現在心情肯定很複雜。為了不打擾他,她安安靜靜,儘量不發出任何響動。
馬車晃晃悠悠又走了大概一個時辰,還沒到地方,而且車子越走越慢,不像去辦事,倒像是郊遊的,感覺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沈君玥心道,哪怕她這細胳膊細腿的下去推車,也不會比這更慢了。
可想想柳池風的身世,她完全能理解他現在的矛盾心情。
沈君玥正在回想柳池風的身世,一直閉目養神的他突然開口:「還夢到過什麼?」
沈君玥一愣,隨即答道:「大人,夢到的我先前都說了,沒別的了。」誰知道後面走向怎麼樣,她還是先別透漏了。
柳池風睜開眼睛,伸手按了按太陽穴:「日後,若是再夢到什麼,及時告訴我。」
「那是自然的。」沈君玥說完,坐到了他身邊,指了指他的頭:「大人,你是不是頭疼,我給你按按?」
以前沈老頭經常熬夜也不知道幹什麼,白天就精神不好,還頭疼,她也經常幫他按。
柳池風看了一眼沈君玥,閉上眼睛:「嗯。」
沈君玥為了按的方便,從座位上起來蹲在了車廂里,伸手把柳池風扳倒在座位上。
柳池風個子高腿長,馬車空間有限,他彆扭地側躺著,睜開眼睛看著沈君玥。
沈君玥從他那冷冰冰的眼神中莫名看出了一絲哀怨,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大人,你躺著好按。」
柳池風閉上了眼睛。
沈君玥伸手輕輕在他太陽穴上按著,按了一會兒,見他眉頭一直皺著,又伸出拇指幫他按著眉心,往兩邊撫著,想給他把那個淡淡的川字給撫平。
柳池風緊繃著的面部肌肉漸漸放鬆,眉目變得舒展。
嗯,不皺著眉頭,看著心情都舒服多了。沈君玥又開始幫他做了個全套的眼保健操。
女子的手柔軟細膩,力道恰到好處,在他的臉上各種倒騰,手法怪異,但卻莫名地舒坦。
柳池風一個晚上未睡本就疲憊,加上心中有事,神經一直緊繃,在那柔軟的指腹按壓下,漸漸放鬆,意識開始模糊,恍惚了幾下睡了過去。
察覺柳池風睡著,沈君玥不敢停,生怕她一停他就醒了。就跟她之前見鄰居大家哄孩子睡覺,要一直拍一直拍,一停下那孩子就睜開眼睛開始哭。
這段時間,柳池風一直在查他的身世,心中有事,許久都沒睡好,昨夜一晚上都在趕路,肯定也是沒睡著。這會兒讓他好好睡一會兒。
沈君玥是這麼想的,可沒過一會兒馬車卻停了下來。
沈君玥忙掀開車窗上的帘子,沖馬上就要開口說話的阿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嘴型無聲地說:「大人睡著了。」
阿木點頭,示意知道了,衝著護衛們打了個手勢。大家都騎在馬上,安安靜靜沒有動作,更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又過了大概一刻鐘,沈君玥的手指頭都按快按酸了,柳池風才睜開眼睛。
「大人,你醒了?」沈君玥停手,兩隻手互相攥了攥,緩解酸痛。
柳池風坐了起來,低頭看著沈君玥問道:「到了?」
那聲音低沉悅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比平時冷冰冰的聲音多了許多煙火氣,聽得沈君玥耳朵莫名一酥,忙伸手揉了揉耳朵,下意識就往起站。
這才發現,蹲的太久腿已經麻了。腿上像是有無數針扎,沈君玥哎呦一聲,整個人就往後栽。
還沒摔在地上,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下一刻坐在了柳池風的大腿上。
突如其來的親密姿勢,沈君玥臉色一窘。柳池風也一愣,看著沈君玥沉默著。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好一會兒。
柳池風突然伸手在沈君玥腿上捏了一下:「可是麻了?」
那不知分寸的一捏,當真酸爽得要命,捏得沈君玥呲牙咧嘴忙伸手去擋:「哎呦呦,別別別。」
柳池風聽著那嬌滴滴的求饒的聲音,臉色一僵,撈著沈君玥的腰就給她放在了座椅上,起身下了馬車。
沈君玥坐在座椅上,輕輕捶著腿,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起身走了出去。阿彩早就等在旁邊,小心翼翼扶著沈君玥下了馬車。
沈君玥抱起放在車轅上的小煤球,抬頭打量四周。前面是一片墓地,看著像是誰家的祖墳。
護衛們四下散開,提著劍神情戒備警戒四周。
柳池風背對著沈君玥,負手站在一座墓碑面前。
天突然變臉,陰雲密布,狂風大作。
柳池風月白色的衣袍被吹得烈烈翻飛,背影看上去說不出的落寞和蕭條。
沈君玥輕輕嘆了口氣,卻也不敢上前。
那座墓碑就是他母親的,他祭拜了許多年。如今查到了一些消息,他要挖墳開棺來驗證。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地等著,時間仿佛靜止。
烏雲翻滾著從頭頂飄過,氣氛低沉,壓抑得人心情沉重。
終於,柳池風抬起一隻手,聲音低沉:「挖。」
聽到命令,旁邊靜靜站著的幾名護衛抄起鐵鍬開挖。
一鍬一鍬下去,泥土散落周圍,落在了柳池風的鞋子上,月白色的衣擺上,可他卻跟泥塑一樣,站在那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越挖越深的坑。
看著那高大又孤寂的背影,沈君玥眉頭皺著,把小煤球緊緊按在懷裡,空蕩蕩的心口仿佛才踏實了些。
不知又挖了多久,終於,一口完好無損的金絲楠木棺材露了出來,護衛們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看向柳池風,不敢輕舉妄動。
柳池風低頭看著那口多年前他親自選的棺材,沉默了很久,很久,仿佛過了一天,又仿佛過了一年。
沒人催促,也沒人說話。所有人的臉都跟天上的雲一般黑壓壓。
那高大的背影筆直,可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卻緊緊攥著。沈君玥看出了無言的悲涼。
她的心緊緊揪著,無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
不然,她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他好了,這樣他就沒必要開棺,也不會那麼傷心和失望。
阿彩拉住沈君玥,聲音忐忑不安:「殿下,咱們還是在這等著好。」
雖然她不知道攝政王大人挖的是誰的墳,但所有人的臉色都那麼難看,包括殿下,想也知道這事絕不簡單。殿下還是不要攪和進去的好。畢竟殿下和攝政王大人也算不上真正的夫妻,別回頭知道得太多,再惹來什麼麻煩。
被阿彩攔住,沈君玥停住,眼睛卻是一刻都沒離開柳池風。
柳池風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背著的手放下,聲音平淡但沙啞,一字一頓:「開棺。」
(本章完)
作者說:入V了,撒花花,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鞠躬,比心~——
預收《病弱皇子的沖喜小娘子》:
江若悠,廣宣侯府四姑娘,生的貌若天仙,卻天生社恐,不愛說話。
嫡母嫌她容貌太盛,怕她搶了嫡姐風頭,對她不喜,即便她到了及笄之年,嫡母也以各種藉口,不給她張羅婚事。
直到,皇家突然賜婚,要江家姑娘嫁給五皇子沖喜。
五皇子謝歲淮,貌若謫仙,能征善戰,是最有力的儲君人選。
可不知何故,從他十二歲起,動輒昏迷不醒,常年纏綿病榻,聽說最近病情加重,要死了。
嫁過去就等於守寡,江家其他姑娘們哭著喊著不肯嫁。
躲在角落的江若悠破天荒主動開口:「我、我嫁。」
——
沒人知道,自打江若悠五歲時生母亡故,她養的貓貓就會說話了。
貓貓陪她熬過喪母之痛,又陪她度過無數個孤獨的日夜,早就成了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陪伴。
就在上個月,她帶著貓貓出門,路過五皇子府時,貓貓竟然跳了進去。
那之後,再也沒回來過。
她想貓貓,卻苦於無法進入五皇子府去找,眼下是最好的機會。
於她而言,只要和貓貓在一起,即便做個寡婦也是歡喜的。
就這樣,江若悠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中嫁了過去。
——
所有人都篤定,江若悠很快就會守寡。
可誰知,她嫁過去三個月,謝歲淮徹底清醒了。
嫁過去半年,他能騎馬出門了。
嫁過去一年,他登上儲君之位了……
不光江家姑娘,整個京城的高門貴女全都捶胸扼腕:「早知道這樣,當年我就嫁了。」
謝歲淮聽了冷笑:但凡換個人,都是萬萬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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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廢太子的早死原配》:
私廚孟羽凝穿書了,成了在男主危難之時拋棄他的炮灰原配。
書中,太子祁璟宴一朝失勢,雙腿殘廢,儲位被奪,帶著同胞幼弟被趕往偏遠封地。
太后心疼皇孫,堅持讓他完婚再走。
原身不想跟著去受苦,去封地的路上找機會跑了,結果遭遇流寇,逃跑時墜崖而死。
而男主韜光養晦,隱忍多年,最終重回權力巔峰,成了說一不二的攝政王。
——
孟羽凝穿來時,已經偷了馬,跑出去一段距離。
荒山野嶺,杳無人煙,她毫不猶豫掉頭回去。
一回到紮營地點,就見男人抱著個奶娃娃坐在輪椅上,面若寒霜看著她。
孟羽凝翻身下馬,把在路邊順手薅的一把野菜捧到他面前:「殿下,要是我說我摘菜去了,你信嗎?」
祁璟宴看了一眼她身後背著的包袱,一言不發,轉身回去。
——
也不知他信了還是沒信,孟羽凝為表清白做的那盤菜,他倒是吃得精光。
那以後,不管孟羽凝做什麼,他都吃得精光。
神奇的是,上輩子他一直癱著的腿,竟然慢慢好了起來。
祁璟宴事業日漸步入正軌,兩人三五天也見不上一次面。
深覺到了可以離開的時機,孟羽凝便隱晦提了提:「殿下,如今我已教會府里廚子你愛吃的那些菜,我總這麼閒著吃白飯也不合適,你看要不……」
祁璟宴打斷她:「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
這麼好說話的嗎,孟羽凝喜滋滋道:「不如就今兒吧。」
「依你。」祁璟宴轉身走了。
孟羽凝樂呵呵收拾好包袱,可還沒等走,就被人換上一身大紅嫁衣,送入了精心布置的洞房。
孟羽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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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養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