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這裡有我一個朋友,診斷不會有差錯的。」
桑槐遇陪著洛泱坐在等候區,看著候診區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進去, 洛泱心情起伏。
為了避免被熟人碰見,她特意避開了席靳洲在的醫院,這樣碰面的機會實在是太容易了,不用說,席靳洲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葉故。
桑槐遇看著她焦急的表情, 輕輕落在她的手背上,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拍著。
「洛泱。」
那一聲中,洛泱心中瞬間划過好多個畫面, 她看到了永遠洋溢著笑容的楊粵, 還有依舊毒舌的葉故,許多許多人,曾經說只有在人即將離去的時候才會再走一遍自己的人生軌跡。
洛泱站起來,努力平復下波濤洶湧的心口,在醫生對面緩緩坐下。
醫生看起來些許嚴肅, 洛泱太陽穴突突的跳,輕抿過唇,眼眸沁水。
「醫生, 是有什麼問題嗎?」
純白的窗簾被微風裹挾而起, 陽光緩緩泄露進來, 沾在地上,一塊一塊,斑斑駁駁。
愜意的笑聲, 敲打在洛泱緊張的神經上。
她抓住洛泱的手緩緩放到她的肚子上, 「是不是很神奇, 你懷孕啦。」
耳中有半分鐘的耳鳴,洛泱什麼也聽不進去,宛如煙花就在耳邊炸響,在頭頂零落灑下火星子,濺在手背上,嘶,好痛。
洛泱迷濛的眼神在桑槐遇激動地拍打下,逐漸清醒過來。
她居然懷孕了,是真的,不是做夢。
醫生告訴她,她剛剛懷孕七周,b超上還不是很明顯,但已經能夠查出來。
前三個月,都不屬於穩定期,一定要小心謹慎,但也不用過於擔心,只要平常心就好。
醫生給洛泱開了一點關於飲食注意和營養補充方面的單子,走在醫院的長廊上,洛泱還在回味剛才醫生說的話。
長長的光線斜斜打在身上,把身後的影子烙印在牆面上,洛泱就這樣走著,連前面的椅子都沒有注意到,被桑槐遇緊緊地拉在身邊,長吁一口氣。
「你可嚇死我了,現在真得把你捧在手掌心了。」桑槐遇的視線落在洛泱平坦如初的小腹上,實在看不出是懷孕了的模樣。
洛泱後知後覺,感嘆了一句:「我居然還是覺得不像真的,怎麼辦?」
桑槐遇聳聳肩,輕鬆的說:「就順其自然咯,你還是你,不過是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的你罷了,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這段時間還不穩定,如果小寶貝受傷,你也會大傷元氣的。」
洛泱看著身邊小小一隻的桑槐遇,分明還沒有自己高,說起話來卻難得老練,竟有種經驗豐富的感覺。
「你……怎麼這麼懂啊?你不會特意研究過吧。」
洛泱眼眸晶亮,看著桑槐遇,卻捕捉到那一絲幾不可察的華光隕落,剎那落寞,卻又轉瞬即逝。
洛泱心思敏感,估摸大概是戳到了一些自己不應該隨意打探的秘密之地,便緘口不問。
在送洛泱回家的路上,桑槐遇兀自開口,她看著窗外,仿佛一切都只是發生的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找到我的第一個小天使,沒有留住,他回到天上去啦。」
語氣意外地輕鬆,桑槐遇轉過頭來,嘴角彎彎看著洛泱,可那彎起的弧度卻狠狠地在洛泱的心口紮上一把利刃,血洶湧流淌,噴涌而出。
桑槐遇和墨塵是他們中間最早結婚的,洛泱一直都知道,但對於他們的家事,從來不曾過問,以至於始終不知道桑槐遇懷孕的事情。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桑槐遇不是不想要生孩子,而是差一點,就差一點。
「阿遇,挑起了你的傷心事,對不起,咱們不講這個,好嗎?」洛泱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也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是都在努力地去共情別人,卻終究差一點火候。
桑槐遇笑著搖頭,「沒事,我已經不難過了,也是真的想和你說說。」
須臾,洛泱點頭,拉住她的手。
如果她想要說,那麼她一定會聽。
「那時候,我們剛剛結婚沒有多久,就查出了我懷孕的消息,但是因為我當時有一場非常重要的比賽,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於是我非常自私的,選擇了想要參加完比賽再告訴墨塵這個事情。」
頓了頓,桑槐遇轉頭,「我很自私吧。」
洛泱搖頭,捏著她的手,「不自私,這是你多努力爭取來的機會,你有優先為自己選擇的權利,你不自私。」
聽到桑槐遇的話,洛泱回想起以前常常會看到新聞,大多是女人懷孕為了孩子回歸家庭,放棄了自己曾經多麼引以為傲的事業和榮耀光芒。
下面無非是一片讚嘆,甚至還有男人艷羨地說如果自己能找到一個顧家的女人就好了,而不是像現在家裡的妻子,總是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事業,表示自己都已經會養她了,還要怎麼樣。
那時候洛泱就只覺得好笑至極,難道女人就只有廳堂廚房那一畝三分地嗎?難道男人才是專屬於乘風破浪事業中的砥柱力量嗎?恐怕不盡然吧,有多少女性在各個行業發著自己的光芒,他們一樣有家庭,卻依舊可以在外劈波斬浪,在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那麼超人恐怕就不是男人,應該是女人才更加實至名歸吧。
桑槐遇回想著那段時間,其實她並不後悔,她抓住了自己努力爭取來的機會,也獲得了實至名歸的獎項,成為自己最初一直想要成為的人,她不需要任何人為她驕傲,她自己就很為自己驕傲,包括肚子裡安睡的小天使。
那時候站在獎台上的桑槐遇是這樣想的,小天使也為她驕傲的吧。
可是回程的路上,飛機出現了故障,恐慌瀰漫機艙內,桑槐遇盡力平復著自己波瀾起伏的情緒了,但還是沒有能夠完全掌控,也許是小天使也感知到了危險,害怕的想要逃跑。
桑槐遇成為了那架飛機上流產的孕婦,飛機平安了,桑槐遇也很平安,唯獨小天使離開了。
她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模模糊糊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焦急的墨塵,而是在天上揮手的小天使,她甚至能聽到他說:「媽媽,今天好危險呀,我不想成為媽媽的負擔,所以我就和神做了交換,我離開就可以保媽媽平安啦,好可惜呀,我們只能晚點再見啦,媽媽再見!」
淚臉滿面,墨塵被突然留下的眼淚灼傷了手一般,叫來了醫生,害怕桑槐遇出事情,可是醫生卻說她只是有一點虛弱,或許是受驚了,也或許是孩子的離開讓她太難過。
墨塵沒有怪她,只是看到她安全就好,可是桑槐遇卻很愧疚,她想如果當時在出國和孩子之間,她選擇了孩子,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意外了,是不是寶寶對她太失望了,才離開的。
洛泱聽著桑槐遇平靜的訴說著,心中竟也再想這個問題。
許久,桑槐遇拉了拉在出神的洛泱。
「啊。」
「我還記得當時墨塵跟我說,我想的那些都不是答案,小天使是因為希望我能去做各種想做的事情,各種冒險,在我選擇真正想要成為一個大人的時候,會再回來找我的。」
「所以阿河,你現在還是可以做你自己,」桑槐遇眼眸柔和,伸手摸了摸洛泱的肚子,「他選擇你,一定是因為喜歡做自己時候的你。」
///
洛泱在客廳坐了一下午,臨近黃昏的時候,終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臥室床上了。
看著坐在地毯上,背對著自己的寬厚背影,洛泱唇瓣微微揚起,或許是她自己顧慮太多,他會是一個好爸爸的。
感受到身後被子的動靜,葉故緩緩扭過頭,就看到剛剛醒過來的洛泱只露出一雙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看起來在笑。
葉故摸了摸她的頭髮,「怎麼了?看起來有很高興的事情啊?」
剛醒過來就這麼興致盎然的眼神。
洛泱突然嬌氣起來,伸出兩隻手,晃了晃。
「抱。」
葉故還挺稀奇,平常她可不會有這麼粘人,哪怕是想要她嬌氣一下都難如登天。
他眼眸微眯,稍稍挑眉,將她抱坐起來,擦了擦因為睡覺蒙的淡粉的臉頰。
「今天怎麼了?突然這麼粘人。」
洛泱突然冷不丁來了句:「提前讓你適應一下,以後小孩子肯定也會這樣的。」
葉故不屑,一揮手,「那是以後的事情,再說現在我也沒——」小孩,兩個字還沒吐出來,他靈光一現,瞳孔微震,喉結微滾,握住洛泱的肩膀,和她平視著。
斟酌著用詞,謹慎開口:「你不會……」
洛泱看著葉故翕動的嘴唇,突然有點緊張的情緒,都已經想好了要做默認的回答,卻聽耳邊——
「你不會是想要孩子了吧!」
此刻洛泱心中一陣冷風吹過,無聲更勝有聲。
「那現在開始你就不能喝酒了,還有……」
洛泱瞬然有點暴躁和無可奈何,伸手輕輕拉著他的耳朵,讓他停止囉嗦的碎碎念。
「我懷孕了,不是想要,是已經有了,明白了嗎?這位三歲的准爸爸?」
一秒,兩秒,三秒——
他們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洛泱拂亂葉故的頭髮,「怎麼了?傻掉啦?」
葉故卻突然正襟危坐的坐起來,面色凝重的離開床,清了清嗓子,沉聲:「好的,你的通知我收到了,但是我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等一下啊。」
就這樣,在洛泱的疑惑之中,葉故在出門的一剎那飛也似地跑到了樓下的雜物間,關上門。
一分鐘後——
「耶!Yes!葉故你太棒了!你做爸爸了!你太厲害了!你成功了!」
正在廚房的李媽被嚇得一哆嗦,手裡的魚掉在了地上,魚尾拍打著地面啪啪作響。
他拿著手機,用正經的聲音發了一段語音。
席靳洲剛剛查完房,到辦公室就收到跳出來的群消息。
沒多想,就點了開來,下一秒,正經群——
少爺:好兄弟們,在這裡通知一下,我做爸爸了。
少爺:請把葉故很行打在公屏上!
少爺:【轉帳20000.00】
少爺:【轉帳20000.00】
少爺:【轉帳20000.00】
少爺:【轉帳20000.00】
少爺:【轉帳20000.00】
邊堯:葉故很行!少爺最行!
墨塵:算你行
李懷:葉故很行!
席靳洲扶額:……
他甚至為那未出世的孩子擔心,葉故這下又多了新玩具了。
(本章完)
作者說:喜大普奔!請把少爺很行打在公屏上!直接跳過備孕階段哈哈哈哈!心在備孕,結果一出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