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武院。
龐園向白衣人恭敬一跪,「大少爺,您究竟要怎樣才回去?」
白衣人面覆白紗,虛虛扶起跪地上的龐園,「裴明硯是梅家叛徒,我來書院,正為處決於他。」
「可是……」龐園欲言又止,「那您遇險一事……」
千水,哦不,水長恨一整衣領,「我聽聞庸山書院只收走投無路之人,遂弄了個假身份。」
許是對梅大少的崇拜太深,龐園竟也沒再多問,只說:「處決裴明硯絕非易事。」
「為何?」
「雖不知緣由,我方離開幾日,便聽聞院主將隨身玉佩送予裴明硯。」龐園見他面露不解,又解釋道,「見院主信物,如見院主本人,一般人奈何不了他。」
「哪怕我是副院主,也動他不得?」
龐園思索良久,「院中規矩,持信物者,非院主級別不能忤逆。副院主……屬院主級別,應也可以。」
水長恨沉默著。
他自有自己的打算,龐園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麼。
他不是梅大少,龐園將他錯認,便是他可利用之處,他不否認就是。如若將來暴露,他亦貴為副院主,龐園又能奈他何。
可裴明硯,太礙眼了。
他是唯二能救治院主之人,唯二與唯一,中間差距大得多了。
這院主處事圓滑,給裴明硯信物,給他封副院主。
他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若非裴明硯穩固魂體在前,他即便能安撫魂識,也決計無法救治院主。
可現在院主魂體已穩,裴明硯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阻礙。
水長恨沉思許久,說:「你將裴明硯之事詳細說與我聽。」
龐園點頭,細細講述裴明硯進書院後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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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叔和裴明硯一前一後走在前往主峰路上。
裴明硯心道:「我可真是自覺的犯人,都不帶上枷鎖就自個跟著走了。」
他走得慢,漁叔也不催他。
裴明硯盯著漁叔挺直的背影,尋思著自己該給漁叔刷點愧疚值,「漁叔,我們這分開只是五個時辰,不是五百年吧?怎麼上午我還是您心疼的小輩,這一覺睡醒就成階下囚了餵。」
漁叔一聽他出聲就加快步伐。
裴明硯眨巴幾下眼睛,粗粗喘幾口氣,拄著膝蓋低頭哼哧哼哧呼吸著,「我不行了,我必須歇一會,我這肉.體凡胎的,可經不住一天幾趟的瞎折騰。」
漁叔停下腳步,站原地等他。
裴明硯坐石頭上歇息,他很明白,院主的態度就是漁叔的態度,看這情況,這院主好像沒那麼想讓他死。
「我真沒什麼居心不良,我又不是神丹妙藥,給你們院主吸一口他就好了,什麼病不都得慢慢治療嘛,我怎麼就突然成心懷不軌想控制院主的壞人了?」
漁叔沉默一會,說:「有什麼疑問,你自己去向副院主說清楚。」他停了一下,又說:「院主將書院事宜一併交給千……水長恨了。」
裴明硯一怔,漁叔這話的提醒意味太濃了,簡直就是告訴他——說不贏那副院主,你就沒救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還真沒什麼可怕的。
他一撫額頭,偷瞟一眼漁叔,喃喃著:「那小空還去搬什麼救兵啊,這除了院主,誰來不都沒用了?我還是覺得就是院主想要我死。」
漁叔皺起眉頭,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開口。
看這樣子,這是有難言之隱了。
試探得到結果,裴明硯也不再說,從石頭上起身,「走走走,我休息夠了,對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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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上,空曠的場地被巨大的湖泊所占領,原先唯一的亭子立刻成了小巧一隻的裝飾物,矗立在湖泊邊緣處,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委屈。
溏姑與藥管事於亭子匾額下一左一右站著,宛若亭中之人的守護神。
亭子簾幕垂落,看不清院中之人的樣子。
湖面之上,有一通天階梯,沿湖泊一邊而上,直達湖泊另一邊。階梯消失之處,雲霧繚繞,隱約有一高台。
水台高懸,亭子靜立。
就挺像他坐過山車俯瞰下邊風景似的,這水台就是過山車,那院主的涼亭是風景。
溏姑他們要看高台情況都只能仰視,這tm就是——空降頂級上司啊。
看這模樣,還是這院主默許的。
怪異,真怪異。哪個院主會莫名其妙一來就給人封個副院主,還讓對方住的比他還高,他只能住人腳底下的?
這麼一想,他發現自己被戳個印,送個信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覺得有必要去和那院主聊聊天,至少了解下他的想法。
問問他是不是被挾持了,要是被挾持了就眨眨眼。
漁叔走在他身後,虛虛推著他。
現下天色已晚,月牙高掛,群星如幕。
早上見到的白衣人坐在高台上那玉質的太師椅上,懷抱琵琶,臉上遮了塊白紗擋住他的容貌,宛如不能見人的蒙面俠。
龐管事站他身後,騎士似的,像他堅強的後盾。
「蒙面俠」放下琵琶,朝他走來,在他身前半米處停下,抬眼看他:「裴明硯,你可知罪?」
裴明硯凝視著對方的雙眼,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眼睛,「啊,這眼睛一定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長雞眼了,好疼啊。」
「蒙面俠」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氣得咬緊牙根。可他沒發作,只呼出幾口濁氣,頗有幾分我不與你一般見識的意味,軟聲問:「你進書院到底有何目的?」
裴明硯揉了好一會眼,好似才反應過來一樣,圍著白衣人轉了兩圈,打量他的正臉,歪頭問:「抱歉,我想問句,你誰啊?」
不等對方回答,裴明硯又探出腦袋往高台下一看,說:「漁叔,你們這工作效率,不是,你們這蓋房子速度挺快哈,一下午就整出一個唱戲用的高台了,還真不錯,改明兒能不能給我修修我那房子啊!我不用這麼高,怕摔斷腿,整個四五丈高就夠了。」
漁叔:「……」
裴明硯竄到白衣「蒙面俠」身旁,一把攬住他肩膀,「你是新來的唱曲兒的?給我也唱一出唄,嗯,就唱個『笑裡藏刀』吧。」
水長恨滿臉的嫌棄隔著白紗都擋不住,他試圖推開裴明硯的手,卻發現對方的手指緊緊扣在他肩膀上,紋絲不動。
裴明硯故作沉思,「嗯,你一個人唱不了笑裡藏刀,是我為難你了。」說著手一放,退後幾步,「說吧,找我來到底什麼事。」
龐園率先出聲:「放肆!你可知你在和誰說話。」
裴明硯拿出玉佩在指尖把玩,一瞥龐園,說:「總不至於是和梅大少在說吧。」
水長恨一怔。
龐園無言。
「龐管事,鑑於您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誠摯地建議您,找藥管事看看這。」裴明硯拍拍龐園的肩膀,又一指自己腦袋,「您這記性可真差,上午這白衣蒙面俠不還自我介紹過,說他叫什麼千水。既然名千水,那我可不就在和千水說話了。」
龐園忍著想暴打對方的念頭,斥責道:「是漁叔沒和你說清楚?你還不知道你現在是罪人?」
裴明硯掃了一眼漁叔,滿臉莫名其妙,「說什麼啊?什麼罪人?我不就是想假冒一下梅大少嘛,也罪不至死啊,況且您不是也沒同意嘛。」裴明硯納悶地看著龐園,「你都是管事了,還把個玩笑當真,幼不幼稚啊!」
龐園有點理解這裴明硯為何在書院不招人待見了,這嘴巴說話一點不饒人,說起歪理來一套一套的,「假冒梅大少是什麼罪行,你當梅氏一族幹什麼吃的?」
裴明硯用恰到好處的聲音嘟囔道:「還能幹什麼吃的,不就算命麼。」
他清了清嗓,一本正經道歉,「我還真不知道你是梅大少和梅家的擁護者,我要知道,我絕對不亂說。」
說者有意無意不知道,聽者是有心了。
高台下的溏姑,不由自主將目光看向龐園,若有所思。
水長恨終於察覺到話題跑偏,咳嗽了兩聲,低語道:「治療院主一事,你要如何解釋?」
問問題就問問題,這么小聲是生怕別人聽見嗎?
裴明硯腹誹道。
「什麼什麼事,不就是院主病了,醫術治不了,恰好我是梅家人,學的正兒八經的正統梅氏命術,對院主這情況正好有用,還要什麼解釋?」
裴明硯反問他,「你呢?你誰啊,早上我記得你還嚷嚷著自己是孤兒……怎麼突然就」他一指周圍,「突然就住的比院主還高了?看這模樣,我還以為你才是院主嘞。而且大家都認識,你整個面紗遮著怎麼回事?不能見人嗎?」
「不能見人」的水長恨給龐園使了個眼色。
龐園配合道:「水長恨現今乃書院副院主。」他看了一眼被裴明硯掛食指上提溜著玩的玉佩,「哪怕你有院主信物,此時也得聽副院主的話。」
裴明硯感慨萬分地「哦」了一聲,吐槽道:「感情我拿個寶貝,連個使用機會都沒就作廢了。」
水長恨不僅沒有怒容,似乎還被他逗樂了,笑著說,「我初來乍到,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只是,你既有院主信物,想來以前也備受院主親睞,既如此,又何必恩將仇報,對院主不利?」
裴明硯特別想伸手摸摸這人腦袋,怎麼一個兩個的腦袋都不清楚,上趕著找他的麻煩。
「你沒病吧?我害院主幹嘛呢?你沒來之前,要不是我整了個符咒穩定院主病情,還有你來給院主治療的機會嗎?」
水長恨虛虛嘆了口氣,「看樣子,你是不會承認了。我原先還想,若是你承認,我們大事化小,你以後少見幾次院主也就算了。」
「……」等一下,你說了嗎?你要早說處理結果是這樣,我上趕著認啊!
「你既不承認,看來所求非小。」水長恨神色自如,「龐管事,把慕容護法請上來吧。」
「額……」裴明硯面色為難。
看來對方這是鐵了心要讓他死了。
他進書院時間不長,又一直在竹里行盤桓,還沒見過這個護法。
護法看起來十二三歲,怯生生的,臉上紋著奇怪的紋路,像是什麼咒語,神情略有些呆滯,袖口處有東西探出腦袋來,是一條綠色的小蛇,三不五時吐一吐它那赤紅的蛇信。
水長恨朝小女孩點了下頭,問:「慕容護法,你認識他嗎?」
龐園臉色乍變。
裴明硯神情輕鬆,不見慌亂,把目光投注在小女孩身上,眨了幾下眼,轉而看那綠色小蛇。
護法停了好一會,緩慢地搖頭,張嘴說:「不認識。」
許是她已經長期不開口說話,以至於她說話的口音有些晦澀,聲音難聽,略難辨認說話內容。
聽她說話的人倒是挺有耐心,也不急。
水長恨又問:「他找你做過人.皮.面具沒?」
護法扭頭看裴明硯許久,一步一步走過來,伸手碰裴明硯的臉。只是個子不夠,怎麼也只到下巴。
裴明硯打量她一會,配合地半蹲下。
女孩的手沒有碰上他的臉,只是虛虛懸在他臉上,小綠蛇也湊熱鬧似的探出腦袋。
裴明硯看著離他眼球只有半指節距離的蛇信,瞳孔不由收縮了一下。
水長恨全神貫注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女護法慢而重地搖頭,用她那鐵片互磨般的聲音說:「他臉上沒有面具。」
水長恨鬆了一口氣,問:「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想說的多了去了。」裴明硯白了他一眼,「在座的諸位,估計年齡都不大,以至於沒聽過梅家這默認的規矩。」
漁叔接話道:「什麼規矩?」
裴明硯沖漁叔眨了一下眼。
真配合,謝漁叔!
「梅家自古以來便修習命術,孰知窺探天命不僅逆天,還逆人呢。說好聽點梅家人被稱大師,不好聽點叫算命的,再不好聽些就是騙子。不過嘛,世上的確有無修為之人冒充命術修習者榨取錢財聲名,這才敗壞了名聲。」裴明硯語帶感慨,說話間還有那麼些諷刺意味,「梅家先祖說,世人痴愚,難辨真偽,尤善遷怒。這話偏激了,但給人算命這回事吧,本就不是什麼好差事,算到好的應驗了,萬事大吉。算到霉運不好的,遇上理智些的倒還好,遇上偏執無理取鬧的,全賴算命給他算了霉運。」
漁叔又接話道:「所以為了自保,梅家人在容貌上動了手腳?」
裴明硯鼓掌,「漁叔真聰明!確實,梅家作為命術修習翹楚,自該庇護有真才實學之人。再者說來,算的命多了,誰還不遇見一兩個瘋子,梅家因庇護他們一度陷入困境。後來,有先人出了個主意,入梅家之時,必修習三類陣法,一類用於逃跑,一類用於換臉,還有一類,是梅家對門下子弟的庇護與挾制。同類陣法功效相近,名有不同,前兩類各自可細分三十六種,梅家弟子各類擇一習之。除卻本人外,哪怕父母也不會知曉你修習的究竟是哪一種。」
漁叔點頭,「這樣下來,算命後有爭執,只要能逃離現場,便能改容易貌,得以存活。」
「的確,自那以後,梅家弟子多不以真面目示人,以防他人尋仇。」裴明硯笑道:「是以眾人見過的梅家弟子,誰也不知他們究竟是真面目,抑或只是留存在陣法之下的幻覺。久而久之,梅家日益壯大,有膽量滋事之人越來越少,這規矩雖仍在使用,卻也逐漸被外人淡忘了。」
裴明硯一碰自己的臉,「我的臉,正是因此類陣法。幼時容貌給我帶來諸多困擾,我便時常用它換臉,到書院之時,本意是換個臉重新開始,誰曾想到,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小空,於是有了原先那張臉。後來眾人多討厭於我,我私下認為是容貌原因,這才在受傷之時尋了個藉口換臉。」
裴明硯說完,期待地朝水長恨看去,「所以,還有什麼疑問麼?」
水長恨注視著龐園,只見他沉默不語,卻也沒有其它反應。
他微鬆一口氣,借要說話緣由,往漁叔走近兩步,笑了一下,「能解釋清楚就好,這樣書院的其他人對你也會放心些。」
「哼。」裴明硯哂笑一聲,這是做了壞事還想說是為他好了。
「還有什麼證據?一併拿出來吧,我們一勞永逸,我可不想三天兩頭就被請上來唱大戲。」
水長恨摸了摸自己的發尖,取下一截,「髮絲之脆弱,當不用我說。」
你以為像你那雜草?
裴明硯這次真是氣得咬牙了,他本身已能飛升,軀體更是在天雷底下走了幾個來回,把他揉吧揉吧搓圓扔出去,山都能平好幾座。
什麼臉皮比城牆厚,城牆算個屁啊。
那根頭髮絲,比鋼絲還耐折騰,可是……他不能說。
「我這不是修為不夠嘛,畫符得藉助自身肉.體當媒介,我總不能拆個胳膊下來給畫符吧。」裴明硯打量一下自己,「胳膊畫符要用,腿卸了我當時就暈了,還怎麼治療。」
他一摸臉上,「總不至於我要挖個眼睛割個鼻子來當媒介吧?」
水長恨笑出聲,「哪用這麼麻煩,一段指節就成。我聽聞你先前在書院處境並不好,院主這才送你水琴紋和信物。院主如此待你,一段指節你都不舍嗎?」
裴明硯搖頭,「你捨得那你倒是用啊,我不捨得。梅家修命術里有種說法,以非正當途徑用掉身體部位,下輩子可不會回來的,我不想當永世的四指大俠。」
溏姑踏出一步,似乎有所反應,卻突然停住腳步,朝亭子裡一鞠躬,又退了回去。
裴明硯頓時明白,這院主擱這看戲呢。看樣子,只能試探試探了。
「院主的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還說你不是恩將仇報?還說沒有對院主不利?」水長恨提高聲音質問。
「雖然我搞不懂你這問題的邏輯,可這本來就沒什麼好比較的。」裴明硯理所當然道:「院主是院主,我是我,我願意為院主犧牲那就犧牲,不願意就不願意,總不能你們都願意犧牲,我就該理所當然願意為院主犧牲吧?他的命稀罕,我的手指就不稀罕了嗎?」
「大逆不道!」龐園斥責道。
「怎麼就大逆不道了?難道在書院中,為院主生為院主死才是道德,才是正義?你們幾歲了?」裴明硯指指自己腦袋,「修行之路漫漫,本該為自己而走,你們走到中途拐了個彎,還怪起我這個直走的人了?院主讓書院不講尊卑,不論地位,本就為了讓大家為自己而活,搞來搞去,你們不聽話不說,還怪起我這聽話的人了?」
一群人大半被洗.腦,大半聽話聽習慣了,沒聽過這種論調,一時間不知該羞憤還是惱怒。
「哈。小子有意思。」半空中突然傳來一滄桑的老人音。
漁叔垂下眼。
溏姑與藥管事一怔後也低下頭。護法歪了下頭,放下手臂,靜立著。
龐園愣了好一會,滿臉疑惑,卻也低下了頭。
亭子中的簾幕無風自動,琴音突地響了起來。
「水長恨是吧?聽聞你是薛小子剛封的副院主,給我老頭個面子,這後山的書屋啊,都快發霉咯,正好缺個人來曬書打掃,這小子挺有意思,就把他送來,給老頭解個悶吧。」
水長恨張口要問「你是什麼人」,被龐園狠狠掐住手腕。
他於是只得不情願道:「既然前輩開口,我們做小輩的,當然得答應。」
「嗯。」
那聲音含糊應了一聲,消失了。
裴明硯覺得這事情更複雜了。
書院怎麼還有一個更牛逼的人??作者你寫書時候怎麼寫的?
書院還藏了個人你都不知道?!
場面一度很安靜,水長恨那充滿恨意的雙眼紅得快滴血了。
龐園安靜站在一旁,好似在思索什麼事情。
漁叔歷來無事就沉默,此刻卻看著他,不發一言。
打破沉默的,是小空。
他氣喘吁吁衝上高台,拽著裴明硯袖子問:「怎……怎麼樣?吳爺爺來過沒?他怎麼說?」
水長恨目光霎時凝聚在小空身上。
琴聲漸止,亭中傳來那院主的聲音:「此事便依吳老所言。天色已晚,諸君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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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之時,在後山無人注意的森林深處,龐園跪在地上,喊道:「主人……」
空蕩蕩森林裡毫無人煙。
龐園抬頭問:「您不是讓我借刀殺人嗎?為何……」
煙塵亂滾,似乎在傳達什麼訊息。
龐園低頭,「是。」
龐園肩膀上,一根細碎只余寸長的絲線銀光一閃而過。
(本章完)
作者說:感謝不說話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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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更新是卡文了,怎麼改都不滿意,別看這章寫的不怎樣,實際廢稿都寫了一萬多快兩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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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龐園:您不是讓我借刀殺人嗎?為何……
某boss:你能殺死他我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