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看了微笑的林期月一眼, 神色緩緩放鬆了下來。
「你是期月的朋友，會擔心很正常。」她露出了一個淡淡地微笑，「但我們之間, 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但她並沒有說些多餘的話，根本就不需要。只有時間會讓她們相信，我的心永遠都不會變化。
她垂眼想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將自己的心呈現在另一個人面前, 就算這一切的開始——
總夠美好，卻潛藏著深刻的痛楚。
杯中的茶葉舒展開來，熱氣在這片小小的空間中升騰, 冰涼的手指也觸到了滾燙的溫度。
簡娜坐了下來, 癱在沙發上，揮手說道：「是我想多了，畢竟因為之前的事，你在大家眼中就是一個為達目的……沒什麼。」
坐在她旁邊的茗雪在百忙之中擰了她一下，她就像一隻鵪鶉一樣縮著脖子安靜了。
茗雪放下工具沉吟了片刻, 認真討論道：「這塊寶石的純淨度確實很高，我的建議是直接用整塊原石打磨雕刻，這樣也不算浪費。」
她隱蔽地掃了一眼林期月無名指上的戒指, 接著說道：「具體的設計是由我們來製作, 還是——」
她們看起來一定會聊很久的樣子, 林期月想起了姜歲那厚厚一迭的設計圖，雖然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樣子。
她站起身和簡娜說道：「我們先去裡面看看我的戒指？」
簡娜早就不耐煩了，以前這種事都是全交給茗雪來完成的, 她點點頭很快站了起來。
姜歲等兩人進門後就從文件袋中拿出一迭厚厚的紙遞了過去, 「我參考了很多設計圖, 你可以先看看。」
茗雪一開始還十分感興趣，但看著看著，她就無奈地抬頭說道：「姜小姐，您的設計……太超前了。我恐怕沒辦法做出這種設計。」
不是說不能在寶石上面雕花，但這麼多也太誇張了。
姜歲早有準備認真說道：「看後面，我還有其他的設計。」
難怪這麼厚，茗雪腹誹著，很快翻過幾頁，又翻了幾頁。
很快，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臉上的黑眼圈，「我現在相信你是真心的了。」
這些設計雖然都很超前，但其中蘊含的感情是不會騙人的，她是真的一筆一畫想將最好的東西送給另一個將要與她共度餘生的人。
「但是，」還沒等姜歲露出其他的表情，茗雪就嚴肅說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真的不行。」
她解釋道：「按照你的這種做法戒指很容易承受不了壓力而碎裂，所以我建議……」
林期月聽著房間外傳來的模糊的討論聲，看著這裡保存起來的各種珠寶鑽石。
簡娜將一個紅絲絨盒子推了過來，「還沒選好你要的那種，『像是夕陽落下又像是朝霞滿天的那種漸變的金色』。」
她一口氣將之前林期月在手機上討論時曾說過的話傳達了出來。
「所以戒指的主位暫時是空的。」她拍了拍桌子，將林期月的思緒喚了回來，「這位難搞的顧客，還滿意麼？這個半成品？」
林期月點點頭，「我很喜歡，但是最中間放鑽石的地方……」
簡娜已經十分熟練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她知道林期月只要一進入狀態語速就會很快，而且這種事當然是錄下來交給茗雪。
要給茗雪燉些補腦的東西才好，她一邊錄音一邊想著，這可是她們公司最厲害也是唯一一位幹活的人。
很快，她們就聊好走了出來。
坐在外面的倆人彼此間戰術性地喝著茶水沒有說話。
簡娜很快就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插科打諢道：「怎麼了？聊得不是很愉快？」
她的多嘴也就能到這種地步，畢竟她很容易就因為自己的嘴而得罪其他人。
姜歲看見林期月出來之後，有些委屈地說道：「茗雪小姐將我的設計方案全都打回來了。」
林期月當場控訴地看向來人說道：「茗雪你怎麼能這樣，我們設計了好久的。」
茗雪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原來這還是你幫忙一起設計的？」
「那當然不是。」林期月搖搖頭，她可是很尊重伴侶的隱私的，「我並沒有真正見過。」
茗雪默默地將這些圖紙都遞了過來。
林期月看完之後終於明白茗雪為什麼會是那樣的一副表情，她委婉地說道：「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那種比較簡單的設計。」
原來姜歲也有自己不會的東西啊，她還一直以為姜歲在這個世界是無所不能的。
簡娜插嘴道：「是的，就像你設計的那束手捧花，雖然我不是很懂這些，但是怎麼說……」
「姜小姐。」茗雪開口道：「設計並不是對製品表面的複雜雕刻與裝飾，而是一種創造的行為。」
「就像期月的手捧花……」她本來想林期月的設計給姜歲看看的，但是這好像違背了保密原則。
她站起身，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姜小姐，你可以先從簡單的學起。到時候就讓期月來抽查你有沒有認真學習——」
茗雪一說到這種有關於基礎的學習就會完全變成一個強迫別人學習的人。
簡娜對此心有餘悸。
她趕緊上前制止，打著哈哈說道：「姜總平時很忙的對吧？你們不是要訂婚了麼？要不然這種設計的事還是交給我們來辦？」
姜歲還沒有說話，林期月就代替她回答道：「不用，等過兩天我們再來。」
「這是我們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儀式，當然要完美無缺才行。」
她知道姜歲的想法，姜歲自然也知道她的。
「我們會結很多次婚，但是訂婚卻只有一次。」
她們對視一眼，其中蘊藏著的脈脈溫情讓簡娜咂舌。
簡娜咳嗽了一聲，制止了這兩個不分場合在任何地方都能秀恩愛的人。
「會結很多次婚的意思是……？」她甚至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期月抿了抿唇，將她們的約定說了出來，完美的收穫了兩人震驚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還有點有趣。
近來的雪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一刻不停地落下，反而像是最後的苟延殘喘，星星點點。
林期月終於從之前莫名而來的羞恥中回過神來，看著還沒降落在地面上就已經融化開來的雪，和從薄薄的一層泥雪中破土而出的淺淡綠色。
這座城市的春天好像已經到了。
她站在屋檐下，等待著姜歲將車開過來。
突然朝飛在一旁的系統說道：「明明並沒有過去多久，但我總覺得，我和姜歲已經生活了很久一樣。」
她們可以說是一起度過了這座城市的夏季和冬季，即使那只是兩人的隨意一瞥。
「我很期待在這座冬日很漫長的城市裡，和姜歲度過這次的人生。」
系統少見地沒有用它那小學生的語氣說話，【那我等你在這裡死掉之後再走。】
它也覺得林期月這次的計劃成功了，這次的節點重新穩固，接下來只要渡過屬於姜歲的最後一次記錄，那麼這個世界就會穩定下來。
【反正人類的時間流逝對我們而言只是一眨眼罷了。】
正蹲著看小草的林期月聞言抬起頭來，「什麼？你的意思是這輩子都會纏著我？」
系統被激地又恢復了自己的幼齒聲音，【我這麼偉大的系統願意留在這裡陪著你…你居然還嫌棄我？！】
林期月朝它彎眼笑了一下，系統剛浮現起的羞怒瞬間一掃而空，有些委屈地說道：【平時我可以自己玩，你只要抽時間和我聊聊天就好。】
林期月用手指揉了揉它的腦袋，站了起來，「剛才我是開玩笑的，你能夠一直陪著我，我很高興。」
而且，明明自稱為系統，卻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沒有必須完成的任務，甚至在某處還有一個不靠譜的前輩。
它唯一完成的任務，恐怕就只是將她從另一個世界帶到姜歲的身邊。
她看著從鉛灰色的雲層中飄落而來的雪，總有一天，她一定能夠搞清楚，然後結束這一切。
一把黑色的傘遮住了她看向天空的雙眼。
林期月回過頭，姜歲琥珀色的眼眸依舊像第一次那樣認真地凝視著她。
「走吧，雪又要變大了，我們回家吧。」
林期月鑽進傘中，和她一起。
「姜歲，如果這個世界在別人眼中是一本書，而你是其中獨一無二的主角，你會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麼？」
剛才還稀稀拉拉的雪又重新變得白茫茫起來，隨著刺骨的寒風，讓人的身上都沾上了一層很快就會融化的白雪。
腳踩在變成灰白色的雪上，卻依舊咯吱作響。
這種季節天空暗得很快，明明剛才還是明亮的天色，卻在一陣微風后沉沉壓了下來，街角恰時亮起了燈光。
遠處的鐘樓在準點報時，然後從下至上一點點亮了起來，這座城市隨之活躍。
姜歲將手中的傘傾斜，沉吟片刻，「不會，對我來說，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真實的世界。」
暖黃色的光芒灑在她的側臉之上，她這樣認真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