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終於再一次浮現出蔚藍色, 路邊漆黑的樹枝上已經冒出了綠芽。
明明前段時間還是枝頭被白雪覆蓋的模樣，但如今卻已經完全消失了蹤影。
林期月趴在窗戶上，在同樣的地點用同樣的姿勢看著樓下忙碌的人群。
遠處的湖光已經消融了原本的冰川之色晃動了起來, 上面有著船隻在上面來來去去布置著什麼，可惜問姜歲卻總是神神秘秘的樣子。
花園裡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最後姜歲還是無奈地放棄了自己的設計風格，找了一個很出名的設計師來。
台子正在搭建，雖然林期月想不明白訂婚為什麼會弄得好像是結婚一樣, 但說不定這是這個世界的風俗？
系統咬著一個氣球從她眼前飄過，她壓低聲音喊道：「下面還有這麼多人，你想讓他們看見一個氣球在天上橫著飛嗎？」
系統帶著氣球飛了進來, 【下面這麼忙, 沒有人會在意一隻氣球的。】
【期月，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它不知為何有些焦慮，【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不應該這麼簡單才對，不是因為不相信你, 只是……】
它想起之前，總是會在差一步就成功的地方突然失敗，然後又只能選擇另一個沒有毀滅的節點, 如此周而復始。
如果林期月只是它的合作者, 那它當然可以並不愧疚地帶著她繼續下去, 但是她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產生了變化，如果這一次還是同樣的結局，那麼它真的會愧疚自己將她拉進來。
林期月聞言差點笑出聲來, 她看著底下忙碌的人群調侃道：「你作為系統, 也有直覺這種東西嗎？」
系統剛才還有些內疚的心緒一掃而空, 【我不是普通的系統，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系統！】
「有什麼區別？」林期月認真問道。
系統自己其實也說不上來，它所得到的經驗，一半是經由前輩灌輸，另一半是靠著自己從那些故事中學習。
【……總之就是不一樣。】它嘀嘀咕咕著卻說不出話來。
林期月其實已經從時不時的套話中察覺了一點東西，但系統知道的東西太少，或許想要知道這一切真的得與那個被稱為相見才行。
「期月，衣服按照你的尺寸重新做好了，來試試麼？」姜歲一改之前黑衣黑褲的模樣，穿了一條淺色的長裙。
林期月有些恍惚，然後趕緊點了點頭，「好，我現在就去……這是訂婚的服裝？」
她看著來人用雙手托著拿出來展示的有著輕紗包裹碎鑽布滿裙角的衣裙。
她一直就覺得她們的準備不像是要訂婚的樣子，現在更確定了。
「林女士，如果您不喜歡這個款式的話，我們還有很多供您挑選。」穿著職業裝的女人朝後招了招手，露出了一個並不諂媚又顯得熱情地微笑。
後面有人推著一堆東西走了過來，看來她說的還有很多真的不是騙人的。
林期月趕緊假笑了一下，然後示意自己要單獨和姜歲說話。
等人都走光之後，林期月將一臉疑惑的姜歲拉到窗邊。
下方的鮮花拱門已經搭了起來，並沒有採用綠色和白色交接的花朵造型，而是用了一種林期月說不出名字的夕陽色花朵。
現在更像結婚了。
林期月組織了一下語言，默默說道：「這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我們只是訂婚而已啊。」
姜歲一臉無辜，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想法，「是啊，訂婚。」
林期月指著下方的裝飾平靜說道：「雖然我是不懂這個世界的風俗，但是出現這種東西還是太超過了吧？」
姜歲眨眨眼睛，「請帖已經發出去了，現在再改的話就來不及了。」
沒想到一直很穩重的姜歲居然也會有這一面，林期月一邊覺得稀奇，一邊看著她這幅表情，又有些心軟。
這一切其實都是她來操持的，自己就只是換換衣服罷了。林期月想著，反正她們還有很長的時間，這點小事就隨她吧。
「也行，那就現在這樣不要再改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和姜歲約法三章，「已經做的很好了。」
姜歲暗自鬆了口氣，她就是知道林期月一定會心軟所以才會先斬後奏，她其實並不是不知道訂婚的規格，但是她總想著。
期月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好看吧。
她們兩人都不會有父母親戚在場，那麼她很想立刻看見那副模樣。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林期月打開了門。
那幾位送婚紗過來的幾人在會客廳，現在這種時間點突然過來找她的人就只剩下——
果然是趙茗雪。
看見她出來了之後，趙茗雪從隨身的包包里拿出來了她設計的東西。
那是林期月和姜歲熬夜設計了無數遍後終於勉強合理的用紅寶石琢磨而成的兩枚戒指。
紅色的浮光掠影，在戒指的表面划過，就像是沉積在海水中的火山岩，在某一天被人發現後從中流淌而出的岩漿。
姜歲很滿意，接過盒子當著兩人的面將其放進了保險柜中。
對於她而言，這只是第一步。
從交換戒指開始，她就想要林期月緩慢的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首先是換掉這個看起來就是另一個女人贈送的戒指，她壓下心中的另一種困惑轉身說道：「趙小姐，你是設計師，不如幫我看看下面的裝飾怎麼樣？」
「就按照你的時薪三倍計算。」
趙茗雪本來只是順路來送一下東西，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而且她確實很缺錢，「但我對於這種事並不是很擅長…」
林期月直接接話道：「沒關係，我們相信你的水平。」她朝後看了幾眼，「不過，簡娜去哪了？她不是說要來這裡看看找點靈感麼？」
趙茗雪說道：「你之前說的那種又黃又橙還會變色的寶石找到了，時間比較緊，所以她想著看能不能在你們訂婚前把東西拍回來。」
林期月總覺得茗雪好像是在隱晦地表達什麼，但又沒有證據。
「……原來是這樣。」
趙茗雪很快就擼起袖子參與進下面的人群中，管家將在會客廳休息的幾人重新帶了回來，然後很快退走。
這兩天需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之前家主又毫無徵兆地來到她面前說自己要和一個人結婚。
那時正是多事之秋，前任董事長引咎辭職，莊園內也是一片混亂，那個當年只到她腰間的小女孩走了進來，除了將那些幫前董事長辦事的人送進監獄之外，其他願意留下來的人依舊保持原狀。
管家舒了一口氣，又重新微笑著指揮了起來。
更衣室內。
林期月看著鏡中的自己，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結婚的這一天。
她伸出手觸碰冰冷的鏡面，鏡子中的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鏡子裡的人穿著絲綢製成的米白色婚紗，長長的裙擺層層迭迭披散在身後。
黑色的長髮流瀉而下，在燈光下泛著亮色的光澤，修長的手臂包裹在蕾絲手套中，沒有露出一寸肌膚。
旁邊站著的人在不斷的說著這條裙子的設計，林期月將自己的長髮挽起，露出一截瑩白的脖頸。
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姜歲正站在角落裡一臉嚴肅地和電話對面的人說著什麼，聽見動靜之後抬起了頭。
「……等會再說。」
她的手緩緩垂下，朝前迎了幾步。
這就是她前半生的夙願，起碼在這一刻，她真的抓住了自己的月亮。
「其實還有點緊。」林期月一直緊緊繃住小腹，害怕自己這段時間被餵出來的小肚子浮現出來，讓她在姜歲面前丟臉。
姜歲很快從她的神色中猜到了什麼，一臉誠摯地圍著她轉了一圈，「沒有吧？我沒感覺你變胖了。」
林期月毫不猶豫地順著她的話說道：「是的，我沒有變胖，都是這條裙子做的太緊了。」
「而且……」她提了提裙擺，「這條裙子不太好走路，還是喊人進來換一件吧。」
在外間等待的幾人重新走了進來。
又拿出來好幾條裙子供她嘗試。
林期月試了幾件，終於發現了盲點。
「姜歲。」她一手揭開頭紗，撐在門框上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又故意對著其他人問道：「幾位女士，為什麼一直在試衣服的人只有我？」
「明明是我們訂婚，怎麼說也要一起試一下才行吧？」
正在給她整理裙擺的女人忍住笑意說道：「確實是這樣，也不知道姜女士給不給新娘一個面子賞臉來試試。」
經過幾日的相處，她發現這兩個人與外界傳言的那些都不一樣，所以她也敢順著話調侃兩句。
姜歲喝茶的手一頓，說道：「我到時候只要穿和能和你相配的那件就行了，很快就可以——」
「不行！」林期月提起裙擺走到她的面前垂下身子說道：「這是我們這輩子唯一一次訂婚，是你親口說的。」
從窗外投射進來的光灑在她的頭紗上，她的面容也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柔光，但她黑色的眼離得很近。
讓她很想隔著白色的頭紗吻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