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窗戶嘎吱響了一下, 衛醫生滿臉驚恐地回頭看過去，在發現只是幾隻雀鳥之後緩緩地鬆了口氣。
「我……不，沒什麼。」她勉強露出安撫地微笑, 「只是因為這兩天氣候變化的原因，所以有些不舒服，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歲歲，謝謝你來看我。」
姜歲沒有因為這個熟悉的稱呼而做出任何表情。
衛醫生其實在她母親沒去世前和她見過好幾面，畢竟她是這座城市最厲害的心理醫生, 而她的母親，確實在那段時間裡像是一個瘋子般。
姜歲已經忘卻了很多小時候的記憶，但母親遺留下來的東西, 卻永遠存在於她的腦海中。
「衛醫生, 你幫了我很多忙。」她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蘋果，用小刀緩慢削著。
衛醫生正想說兩句客套話，卻沒想她接下來說的話讓她臉上的微笑僵住。
「我知道你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在為姜海做事。」姜歲垂眼看著蘋果皮掉進垃圾桶中，「現在又和之前那樣，想讓我步我母親的後塵。」
她將手中的蘋果放進衛醫生的手中, 平靜說道：「母親是因為她愛的那個人變成了那種可憐的模樣，所以才會自殺，但我不一樣, 我喜歡的人永遠都不會變。」
林期月重新驅趕雀鳥的手一頓, 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她。
「什麼叫做, 我永遠都不會變呢？」
姜歲看著衛醫生包含著各種情緒的雙眼，微笑說道：「她是天上的月亮，無論愛著她的人如何祈求都不會投下視線, 所以她會永遠維持著那副模樣, 直到我去尋找她的那天。」
林期月終於明白了姜歲的心結, 不是因為那並不美好的過去，也不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她的存在，或許僅僅只是因為，她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她出現在這個世界，那麼會不會就像她的父親一樣，在某一天變成了那種可憎的模樣。
而這個世界，本來就已經壞的徹底，再也經受不住碰撞了。
「衛醫生，我知道你一直想做什麼。」她看著呼吸急促的人說道：「我也知道你是被威脅的，親人被威脅的狀況其實很不好受吧？」
姜歲笑意盈盈，並不在乎她的狀況，「我可以幫你，而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
衛醫生的目光動搖了起來，很快她就問道：「是什麼？」
「等到時候自然會告訴你。」姜歲站了起來，「好好休息。」
「還有，我覺得你的孩子需要一點教訓。」她用一種詢問地態度問道：「可以麼？」
衛醫生哽住了喉嚨，勉強擠出了一個詞，「……好。」
「對了，」姜歲出門前問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才變成這樣？」
衛醫生苦笑了一聲，「說出來你都不相信，昨晚……姜銘永和我電話聯繫，電話掛斷之後我桌子上擺放的裝飾直接橫著飛了出去，然後就像是有什麼人在一樣，我辦公室里的東西……」
她或許也是沒找到什麼人說出這種事，所以攤開來一問就全部都說出來了。
「我想著，我這輩子也就做了……」她看了姜歲一眼，「是不是你母親——」
姜歲就算聽見這麼奇特的事也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你是心理醫生。」
「就是因為我是心理醫生，所以遇見這種用我的經驗完全無法解釋的東西，才會更加害怕啊。」衛醫生看向窗外，臉上疲態盡顯，「果然，有些事做了就沒辦法回頭，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魂靈，我一定會下地獄吧。」
姜歲深深看了她一眼，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林期月跟著姜歲出去的瞬間將擺在床頭柜上的玻璃杯推倒在地，但衛醫生沒有像昨晚那樣醜態畢露，只是閉上了雙眼。
看來是放棄掙扎了。
算了，這樣也好。她快走幾步追上已經快走到電梯口的姜歲，「……都說了我是一個人啊。」
她從沒想到自己居然還需要承認這種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也要試著相信一下我吧？」
從天空中墜落的雨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就算從漆黑的傘面上滾落在地上也會濺起像是煙火的水花。
林期月不會被雨淋到，但她還是會時不時跑到屋檐底下等待著姜歲撐著傘從面前慢慢走過。
等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姜歲依舊像往常那樣在廚房忙碌做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然後坐在飯桌上熟練地將自己今天遇見的事情一件件說出來。
林期月撐著下巴聽著，然後不時接話。
「還有衛醫生，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會將她傷害母親的證據交給警察，而且……衛醫生說的那個，不可能是我母親。」
「因為她沒有這麼無聊。」
「……難道我就很無聊？」林期月忍不住鼓起臉頰，「我可是想要為你出氣才做這種幼稚的事的。」
如果不是因為姜歲完全聽不見這些，那也算得上是溫馨的一幕。
「我還是沒有找到應該怎樣和你相處的辦法。」林期月將系統按在桌子上滾來滾去，「如果這時候我出現在你的面前，那麼肯定就會像之前那樣。」
「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好。」
姜歲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小聲說道：「很想見你。」
今晚的月是霧蒙蒙的，聽老人們說，晚上如果是這種月亮，那麼第二天就一定會下大雨。
林期月聽見廚房裡碗筷碰撞的輕響，推開了臥室的窗戶，看著帶有毛邊的月亮。
如果繼續用這種狀態陪在姜歲身邊，那確實可以更加了解她的性格，但是卻依舊尋找不到能夠一同相處的辦法。
姜歲果然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攻略的人。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趕緊關上了窗戶，然後像是一個小學生那樣端莊的在沙發上坐好。
姜歲從衣櫃裡拿出來一件睡袍，走進浴室，裡面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林期月放鬆自己的身體，繼續之前的思索，卻完全沒有任何想法。
「唉。」她嘆了口氣，「要是姜歲能夠告訴我她到底想怎麼樣就好了。」
系統突然說道：「可是，她不是只想要你嗎？」
「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是一個人想要什麼我還是能夠看出來的，她就只是想要見你而已。」
「這我當然知道。」林期月無奈道：「但是我的出現只是在加速她自毀的進程而已。」
「像現在這樣陪著她，反而能夠讓她繼續下去。」
系統晃了晃，直接飛了起來，「真心，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它說著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雞湯，「只要讓她看到你的真心，她就會知道。」
「就你話多。」林期月將它扔出窗外，難道她這個樣子還不算是有真心？
「我就差把自己的心全掏出來……」
她突然停了下來，想起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的對著姜歲敞開心扉過，她一直都是抱著目的接近她，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是如此。
這就是她們無法真正敞開心扉的原因麼？
伴隨著熱氣，姜歲穿著睡袍從浴室中走了出來，她坐在床上沒有像往常那樣伴隨著電視的吵鬧聲入睡，而是看著前方的空氣發呆。
許久之後，她又站起身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
林期月是被雨聲吵醒的，她昨晚輾轉反側想了許久，依舊沒有想到什麼更好的辦法，等她醒來時姜歲已經不在家裡了。
那把黑傘孤零零地斜靠在門邊，以她對姜歲的了解，沒有傘她不會想著去超市買一把新的，而是只會淋著雨回家。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出了門，就算姜歲和之前那樣並不會接受陌生人送的東西，但讓她就這樣等在家裡，還不如去做一些無用的事情。
街上的人群很少，姜歲昨晚在飯桌上報備的時候說過，今天上午有一堂課所以不能在家裡陪她。
林期月來到校門口，又再一次看見了那個熟人，她依舊像那天一樣戴著帽子口罩喊住了她，「同學，可以麻煩你把這把傘交給姜歲嗎？」
那位同學猶豫了一下，「我今天沒課，而且也不知道學姐今天是在哪間教室……」
林期月又拿出來了幾張鈔票，「拜託你了。」
同學看在雙倍錢的份上決定替她走一趟，走之前還委婉提醒道：「姜學姐從來不收陌生人的東西，而且，想要追求人的話，還是親自出馬比較好哦。」
林期月沉默了一會兒，認真說道：「謝謝你，我會的。」
等人走後，她找了個乾淨的地方，決定在這裡等姜歲下課回家，雖然她現在的模樣淋不到雨，但她還是舉著一把橙黃色的雨傘，蹲坐在屋檐下伸出手是圖接住透過她的手掌墜落在地的雨水。
姜歲很快就冒著雨走了出來，垂落的髮絲粘在臉頰上，但她卻沒有像其他那些沒帶傘的人一樣在雨中飛奔，而是就這樣淋著雨緩緩走過。
林期月站了起來，將傘打在她的頭上，雖然這毫無作用。
兩旁的樹木被雨水洗淨，頭頂傳來了一聲驚呼，林期月抬起頭，一盆花搖晃了兩下，直直地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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