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期月醒了。
為了防止姜歲不慎從她的身上踩過, 這段時間她都是偷偷在另一個房間裡睡覺，所以在沒有系統的叫醒服務時，她就會睡過頭。
而剛好, 系統昨晚和她一起忙到了很晚，現在已經是一個死掉的玻璃球了。
她來到客廳。
陽光很好，那盆花在微風中搖曳著。
「明明在生著病，這又是去忙什麼了？」林期月自言自語，「虧我昨晚忙了這麼久, 真是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抱怨的話才剛剛說完，門就被從外面打開，那個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提著一個裝滿食物的袋子走了進來。
姜歲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昨晚生病的難受模樣, 反而泛發出明亮的光芒, 她先是在空無一人的客廳巡視了一圈，將東西分類擺放進冰箱中開口道：「我買了一些你喜歡吃的零食，等會我要去學校一趟，你記得乖乖留在家裡。」
不對勁。
林期月看著姜歲興高采烈地一件件介紹著手中的東西。
從她來到這個節點開始，姜歲就從沒有表現出這樣愉悅的狀態, 看起來就像是……
「姜歲是不是燒壞腦子了？」系統飄到她耳邊輕輕說道。
林期月伸出手抓住，將系統重新塞回口袋裡。
猶豫了片刻，她緩緩來到還在整理冰箱的姜歲身旁, 伸出手感受著她額頭的溫度。
姜歲一邊收拾一邊想著。
視頻里什麼都沒發現, 她花了點小錢, 把這段時間的錄像從保安那裡拷貝了一份，想著放慢速度多看幾遍。
但是如果那個人可以觸碰到她卻不想讓她發現的話，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能陪在她身邊, 那是不是說明之前的那些並不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只是因為什麼原因沒辦法回應？
她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又很想從那些視頻中確認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決定先以丟了東西這個藉口，將監控翻一遍。
只要確認她確實在自己的身邊，那麼——
「好了，東西已經全部放在這裡。」她對著空氣認真說道：「我買了很多，所以完全不知道具體有些什麼，所以放心吧。」
姜歲從臥室里背出來一個小包，很快就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林期月從窗口處看著姜歲前往學校的背影，總覺得她話裡有話，「系統，是不是昨晚的事被她發現了？不然她為什麼要說些……你在幹什麼？」
系統叼著一根巧克力含糊說道：「你沒聽她說嗎？她不知道具體買了一些什麼，我們可以放心吃。」
林期月從它手中奪過零食重新放回原地，無奈說道：「我現在就給你去買，然後我們跟上她。」
她關上門，快跑幾步追上了姜歲的步伐。
頭頂是用樹杈迭在一起的天空，從枝葉的空隙中能夠看見被分割成一小塊的蔚藍天空。
當有風吹動時，樹影會有波浪般的起伏。
姜歲平時是不太會從這條路去學校的，因為這裡時不時會有人被居住在這裡的鳥欺負。
林期月踩在她的影子上，她的背影比平時更加挺直，好像這段時間一直壓在她心底的東西終於被移開，所以就連髮絲都在星星點點的陽光中躍動了起來。
「姜小姐，您的東西找到了嗎？！」站在門口的保安打著招呼問道：「不如您告訴我們是什麼，我們發動其他人一起幫忙找找？」
在小區管轄區域丟了東西，他們這些保安可是很容易被業主懷疑的，而且姜小姐很大方，還不如熱心一點，要是找到什麼線索也好放心。
姜歲搖搖頭，客氣道：「不必了，我先去學校看看。」
「丟了東西？是丟了什麼？」林期月明明知道姜歲聽不見，卻還是問道：「我這幾天差不多一直跟著你……難道是你上早課的那幾天？」
姜歲看著拐角處的藥店停頓了一下，忍不住走了過去。
一個人只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就一定會留下痕跡，但在沒有準確證據之前，還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
她突然又燃起了小時候每天都期待著她真正出現，然後和她一起玩耍時的心情。
不必著急。
姜歲心想，我本來就知道她是真實存在的，她可能只是還沒準備好和我見面，那麼我或許也可以稍微等待一會兒。
姜歲完全沒有思考，要是她這一切的猜測都是錯誤的之後要怎麼辦。
圖書館的角落十分安靜，林期月一開始還耐心坐在姜歲身邊同她一起看0.5倍速的監控錄像，但看著看著，她還是失去了興趣。
昨晚為了照顧姜歲是真的沒睡好，她想不通她是怎麼做到昨晚還病著，今天就能這麼精神的。
她戴著無框眼鏡，鏡片上印著倒轉的圖像，稀薄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剛好在書架的一行字上晃動。
『我們就是最早的兩個人，住在遙遠的阿拉伯山崖後面。』*
林期月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嘴裡默念著。
『蘋果園裡，蛇和陽光同時落入美麗的小河。』*
「……你來了。」
林期月被聲音驚醒，抬起頭來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我聽她們說看見你往圖書館這邊來了，所以來碰碰運氣。」
「學姐，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和你說一下。」有著圓圓臉蛋的女孩一臉慚愧，期期艾艾地小聲說道：「我將那件事和家人說了一下，她們罵了我一頓。」
「我不應該為了錢就給別人帶東西還將你的行蹤報告過去。」
她甚至有點後怕，她與學姐的上課時間每天都差不多，所以總能看見這位風雲人物，可昨晚被她姐姐一罵，她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要是她帶過去的東西有什麼不對，或者因為她暴露出的行蹤讓學姐出什麼事，那她也完全逃脫不了關係。
她看了看周圍，羞愧說道：「抱歉，學姐。以後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會做這種事了。」
姜歲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了過來，「你先坐。」
雖然她並不在意到底是誰給她送東西，但是自從之前她將一個想要在學校里三妻四妾的富二代隱私全在學校論壇上曝光了之後，就很少有人敢來找她了。
「你剛才說，不管是男是女是什麼意思？」姜歲問道：「那個送東西給我的是一個女人？」
女孩小心翼翼坐了下來，然後點點頭回憶道：「她包裹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不像是我們學校的人，大概這麼高。」她比劃了幾下。
姜歲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除了讓你帶東西之外，她還說了什麼嗎？」
「沒有了。」女孩回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我知道了。」她拿出手機，「學妹，我們交換一下聯繫方式吧？要是那個女人再聯繫你，你就直接告訴我。」
學妹的眼睛亮了起來，想必這裡要不是圖書館，她一定會激動起來，她壓低聲音保證道：「放心吧學姐，我一定會幫你抓住那個人的！」
林期月就坐在她們旁邊，看著這個學妹臉上那一定要抓住她的表情，「……看來以後不能找她幫忙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前兩次都只是碰巧罷了，大不了以後就換一個人。
等學妹一步三回頭地走後，姜歲沉下心來繼續她之前的工作。
但林期月的瞌睡已經被打斷，她直起身子四處看了看。
這棟圖書館比較偏僻，據姜歲說，去年她特意給學校捐了幾棟樓，所以在離教學樓更近的地方又建了一棟圖書館。
而這棟偏僻的，很快就被絕大部分同學們放棄，除非到期末周，圖書館位置不夠時才會想起這裡。
所以這種時間段，這裡除了門口勤工儉學的一位同學之外，就只有她們兩人在場。
窗外的爬山虎擋住了蓬勃的陽光，館內十分安靜，林期月決定找點事做，她回頭看了姜歲一眼，走到一個完全不會被發現的角落，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籍。
姜歲揉了揉眼睛，看著窗外的暮色，不知不覺她就差不多在這裡坐了一個白天，得快點回去了，不然那個人肯定會擔心吧？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的想法，還是因為得知她一直在自己身邊而產生的笑意。
門口坐著的管理員依舊打著哈欠，她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卻好像聽見了有人嘩啦啦翻書的聲音。
風將窗簾吹動，爬山虎的葉片也嘩啦作響。
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這裡雖然平時來的人會很少，但也不是一個人也沒有。
但馬上就要閉館了，除非期末周，不然圖書館可不會二十四小時營業。
而這位阿姨的脾氣真的很差勁。
或許是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她決定去提醒一下這個人。
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頭頂的燈光並不明亮，所以投下來的影子也是灰濛濛的，夕陽的餘暉將窗框照映在地面，框架里盛著一片片瑰麗的色彩，雪白的窗簾也變成了橙紅的顏色。
姜歲朝書架中間的缺口處看去，說道：「同學，馬上要閉館……」
窗簾舞動，地面上擺放著的有著黑色封皮的書攤開，紙頁隨著風嘩啦作響。
這裡並沒有人。
(本章完)
作者說:*海子《海上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