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們趕到河灘時, 夕陽的餘暉還未完全消散，亮黃色的閃爍著微光的顏色在河面上飄蕩，風吹皺河面, 點燃了兩人眼中的火光。
她們的黑髮也被鍍上了一層橙黃色，就這樣久久凝望著，直至夕陽墜入。
河道旁有許多行人，這附近的很多人都會趁著這個時間段出來乘涼散步。
林期月就在這吵鬧的環境中看著河面變成黑沉沉的顏色，她側過頭說道：「其實在感覺上不太一樣。」
「你知道那時候的我為什麼會一直等到太陽落下後再回家嗎？」她的語氣中帶著一股懷念與惆悵的意味。
雲層中還有些許微光, 但是除了能夠照清楚前方的草葉之外，姜歲其實並看不清楚林期月具體的表情，「我知道。」
她握住了林期月放在草地上的手說道：「因為在你住的地方, 你的親人並不在意你, 而且會刻意的無視你，好像這樣你就不存在一樣。」
「即使你那時只是一個小孩，而且在一開始做出了對那時的你而言最大的努力。」
風吹動草葉，划過她們的腳踝，緊接著與地面相觸。
姜歲感受著手心的溫度, 小聲安慰道：「那些其實已經過去了，我會好好珍惜你，不會讓你再——」
「噗嗤。」林期月突然笑出了聲, 在姜歲有些茫然的注視之下, 她突然抱住姜歲, 趴在她的肩頭。
姜歲回抱過去，拍了拍她的背，溫柔說道：「沒關係的。」
許久之後, 林期月平靜的話響起, 「我現在不在乎那些, 但是那時候的我真的很在乎。」
「雖然後來我離開了那裡，但是我再也無法與其他人好好相處。」她支起身體，和姜歲額頭相觸，看著她在黑暗中也泛著微光的雙眼，「你說，就連你的親人都是如此，那些陌生人又會對你有幾分溫情呢？」
姜歲沒有說一些動人的情話，也沒有剖析自己的心意，而是問道：「那現在呢？」
林期月單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認真說道：「……原來愛著我的人在另一個世界裡。」
她親了一口姜歲左臉浮現出來的酒窩，「要是我們能早點見面就好了。」
姜歲有些不滿足這蜻蜓點水般的相觸，毫不示弱地回吻了過去。
隔著薄薄的草葉，一旁是這附近的住戶散步時說話的聲響，另一邊卻有兩人躲在角落中就這樣吻在一起。
今晚的月亮很圓，月光灑下皎潔的銀色輝光。
一吻完畢。
林期月望著姜歲嘴唇上泛著淡淡的弧光的水漬，接著之前的話認真說道：「我一定不會讓你經受那種事，我會好好照顧你，讓你不必要羨慕別人的人生。」
姜歲很想說些什麼，但在這種時候，她又有些痛恨自己的嘴笨，只能像是偽裝一般低下頭玩著林期月的手指，然後說道：「……如果是為了你，就算讓我死也願意。」
她說完之後，又覺得這句話太矯情，什麼死不死的，就像是在詛咒一樣。
而且期月聽見這種話肯定會不高興。
姜歲臉頰上的紅色一直泛到脖頸，她趕緊抬起頭支支吾吾開口，「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林期月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說『我愛你』不就好了嗎？」
咔噠。
頭頂的燈光準時亮起。
姜歲眯起眼睛，想要在這種時候看清她的模樣，想要朝她露出一個微笑，卻因為直視著刺目的燈光而流下淚來，如此定格在一個比較滑稽的表情上。
一定很醜。
她猛地捂住了臉，只露出一雙被淚水沖刷過的雙眼，「……我愛你。」
她一開始的聲音很小，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的語調，除了尾音還有些顫抖之外，就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又重新說了一遍，「我愛你。」
遠處傳來縹緲的樂曲聲，頭頂的光線不再耀眼，她們終於能夠看清楚彼此之間的表情。
林期月感受著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臟，張開嘴——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咕嚕嚕滾了進來，他手中緊緊拿著的雪糕啪嗒一聲掉在了地面上。
似乎也沒想到這裡會有人，緊接著又遭受了雪糕掉在地上的噩耗，她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林期月站起身，朝姜歲伸出手默默說道：「我們回家吧。」她完全沒有想要哄小孩的意思。
姜歲順著她的力道站了起來，卻站在原地不動，認真說道：「你還沒有對我說那句話。」
小孩的哭聲真的很刺耳，音樂聲也越來越大。
林期月看著姜歲執著的眼神，在小孩哭聲的伴奏之下，抿嘴湊近她的耳邊輕輕說道：「好吧，我不說你明明也知道的。」
「……我愛你。」
姜歲微笑著，就連這個打斷了她們約會的小孩也順眼了起來。
她甚至給這個小孩買了個帶有三個不同口味的甜筒。
林期月咬了一口香草味的甜筒，看著已經擦掉眼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心起來的小女孩問道：「怎麼在這附近沒有看見她的父母？」
一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孩子，大晚上的一個人到處跑，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
姜歲接過店家遞過來的巧克力甜筒，聞言掃了這個小孩一眼，說道：「是不是迷路了？」
但很不走運，兩個人都沒有和小孩子溝通的技巧，於是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會兒。
林期月看著坐在她們中間還在開心吃甜筒的小女孩，當仁不讓地問道：「……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不然這個甜筒就不許吃了。」
小女孩的嘴角全是雪糕的污漬，抬起頭時眼眶裡已經匯滿了淚珠，她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現在林期月終於懂得了系統的好，雖然系統也像個小孩子，但最起碼還能夠聽得懂話。
姜歲看著有些手忙腳亂的林期月忍住笑意對著這個小女孩淡淡說道：「先別哭了，雪糕要融化了。」
現在這種天氣，不出幾分鐘雪糕就會塌下來。
小女孩的哭嚎聲戛然而止，以更加努力的姿勢瘋狂吸溜著。
林期月鬆了一口氣，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問道：「現在怎麼辦？」
「找警察。」姜歲指著一旁正好看過來的巡邏的警察。
「謝謝，太感謝了！」一位披頭散髮穿著睡衣的女人抱著臉上髒兮兮已經睡著了的小女孩道謝道：「我真的只是去隔壁房間收拾了一下東西，沒想到乖乖就自己跑出去了，兩位，留個聯繫方式，到時候……」
林期月擺擺手，拒絕了她的登門感謝，「不用了，舉手之勞。」
她看著這個將她媽媽的胸前弄髒的小女孩，笑著說道：「天色已經很晚了，您找了這麼久，也回去休息吧。」
「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女人還想說些什麼，卻只能看見她們的背影。
兩人走在並不冷清的街道上，城市裡的大家在經受過百天的熱氣考驗之後，終於趁著夜晚的涼意和難得的休憩時間共同出來玩耍。
頭頂的枝葉繁茂，剛好遮住了一些路燈的光線，林期月低頭看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影子問道：「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也像那個小女孩一樣，只要一個甜筒就能哄好？」
姜歲牽著她的手看向地面，避免自己踩到那些被風吹落的樹葉，聞言想了想，「不，我那時候很乖。」
「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書和抱著布娃娃玩過家家酒。」
「你看到那個時候的我也會喜歡的。」她認真說道：「我不會因為你想搶我的甜筒哭，如果是你的話，我會用零花錢給你買很多甜筒，然後全部送給你。」
林期月雖然很感動，但還是抓住了她話語中的漏洞，「……我沒有想搶那個小女孩的甜筒，只是想讓她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而已，你明明知道的！」
姜歲捂住嘴輕笑了起來，調侃道：「我沒有說你想搶小孩子的東西啊，我只是想告訴你，就算是小時候第一次遇見你的我，也會喜歡你。」
還沒等林期月感動，她又繼續說道：「然後就會將自己的零花錢全都上貢給你。」
「……」
林期月沉默了。
她們走過那一條林蔭道，姜歲將雙手背在身後，往前走了幾步，燈光終於完整灑下，在她的頭頂上鍍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輕紗，她回過身笑意盈盈地說道：「真的很愛你。」
她的眼中帶著十分純粹的笑意，揚起的發尾中好像有光點在其中閃爍，然後匯聚在她的眼中。
她的目光，她的笑容，都傳達出同樣的話語。
林期月先是頓在原地，卻又很快追了上去，跟隨著她一起。
但她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說愛嗎？可說在這裡又似乎有些突兀。
她只得小聲說道：「如果我遇見小時候的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不會搶你的雪糕，也不會惹你生氣。」
「因為在我心中，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女孩，我會將那些讓你傷心的事全擋在門外，然後我們可以一起……玩扮家家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