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點點頭, 卻有些疑惑。
謝珠雨這個人,雖然她們實際上並沒有怎麼溝通過,但是從她平時的排場就可以看出來, 恐怕就算是姜氏此時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也絕對不會露怯,反而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副驕傲的姿態。
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被上流社會遮住眼的人。
她雖然會逃跑,但是——
「謝珠雨的身邊還有些什麼人?」
下屬站在原地,恭敬說道:「其他人都已經被警方控制。」
「我們以林小姐被綁架這個理由配合警方得到了指控的機會, 那些人都承認是謝珠雨的命令,現在只要抓住……」
林期月提著飯盒從外面走了進來,聞言插嘴道:「我去指認了一些人, 除了謝珠雨之外, 還有一個叫做施郁的人不見了蹤影。」
「不過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名。」她將晚餐擺了出來,又添了一句。
下屬翻看了自己手上拿著的文件,低頭說道:「林小姐,這個施郁……我知道了,我現在立刻去和警方報告這個線索。」
下屬十分會看氛圍, 迅速關上門離開,「不過……施郁這個名字,真的有些耳熟啊, 是在哪聽過呢?」
而此時, 房間內。
林期月正坐在姜歲的對面, 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喝著熱湯。
姜歲有些不習慣,放下碗問道:「……我的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林期月搖搖頭,笑著說道:「其實我這段時間一直像這樣看著你, 都已經習慣了。」
「你在自言自語的時候, 實際上我就在——」
姜歲捂住了她的嘴, 從臉頰上一直到耳尖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爬上一股粉意。
她當然知道那時自己說了些什麼話,這種偷偷摸摸卻被本人抓包的感覺,讓她有種想藏起來的衝動。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林期月點點頭,做了一個封住嘴的動作。
風吹開並未關緊的窗戶,細密的雨絲從窗外吹了進來,打濕了隨著風飄動的窗簾,林期月趕緊站起身將窗戶關緊。
姜歲坐在位置上,忍不住捂住了臉。
她開始回憶起自己常年累月的習慣,以及仗著她聽不見而說出的那些肉麻的話。
林期月看著在雨幕中的城市,開口說道:「其實我也沒聽見什麼,而且,」她回過頭看著姜歲,「你說的每一句話,只要我跟在你身邊的時候聽見了,都會好好回應。」
「所以,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和你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她快走了幾步,從身後抱住了姜歲。
黑色的發有著盛夏青草的香味,琥珀色的眼眸就像是點綴在綠意上的細碎陽光,只要一看見就知道,她用如何溫柔的眼神看向來人。
窗外雷聲響徹,時斷時續的下著連綿不斷的陰雨,但房間裡卻如此溫暖。
姜歲抬手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盒子,「這個還給你。從那些人手中截獲的。」
「這個是……」林期月繞道前面,接過這個小木盒打開。
是那枚被裝有定位器的戒指,紅色的寶石依舊如同往常那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現在想來,難怪姜歲能夠在東西丟掉的第一時間找到她。
林期月重新戴上戒指,抬頭說道:「之前一直沒找到,你也說沒有收到,我還以為是被謝珠雨給帶走了。」
「沒想到依舊在你的手中。」她突然有些感慨。
姜歲解釋道:「謝珠雨的手下手腳不太乾淨,明明是讓他將東西寄過來給我,但是卻想著反正有另外一件東西當作證明,於是將這枚戒指賣去黑市,我讓人去拍了回來。」
說著說著,她又看著林期月開口道:「我也準備了禮物給你,你一定會喜歡。」
雖然知道期月並沒有其他的想法,但是看著她這麼寶貴著這枚戒指,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些許嫉妒之心。
但她可不會向那些人一樣這麼蠢,並沒有搞糟這一切的心思。
林期月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在看到姜歲的神情之後又覺得她這幅明明不高興,卻還強行維持著自己表象的模樣很可愛。
「我很期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期月從手中褪下這枚戒指,將起重新戴回姜歲的手指中。
「我將這份原本就屬於你的諾言送還給你。」她低下頭,親吻著手指上的寶石,承諾道:「包括我的心,現在也屬於你。」
姜歲猛得抓緊了林期月的手,她懂得了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期月而言,她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只是她總是會在心中與未來的自己產生比較。
但現在,只要她們繼續在這個世界走下去,總有一天會到達期月曾親眼看見過的節點。
她總不能做的比那兩個人差才行。
姜歲抬起頭,認真說道:「我會好好努力的,我才會是最好的那一個。」
林期月:……?
「你是不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這本來就是屬於你的東西。
但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姜總,找到她們的下落了。」門外的聲音有些急促,「但是有點麻煩,謝珠雨一定要和您見一面,否則就要燒了那些病人。」
「她躲藏的地方是一家醫院,經過逃跑的人確認,她確實是在自己的身上以及其他地方倒了很多汽油,所以那些重病的病人……」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走出門去。
天色已經很晚了,那些雨卻還是一刻不停的下著。
病房內沒有點燈,謝珠雨再也無法保持著自己優雅的姿態,只是一臉冷漠地看著電視上,她的丈夫,她的孩子當著記者的面侃侃而談。
「我雖然和謝珠雨是夫妻關係,但因為工作確實比較繁忙,所以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繫過……」
「但是我保證,一定會給大眾一個交代,各位也可以監督……」
這是她前幾天還打電話責罵她的男人。
「我平時都在學校……我的同學都可以給我作證,而且這段時間我摔了一跤,才剛剛出院……沒有、沒有,她完全沒有來看過我……我們母子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是……」
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果然和他那個爹一模一樣,要不是他們都是這幅冷心冷肺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謝珠雨聽見腳步聲關掉電視,沒有回頭,只是問道:「情況怎麼樣?」
施郁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說道:「我的建議是現在投降,這樣還有轉旋的餘地。」
「你綁架人逃跑,而且還拒不認罪的消息已經被傳得到處都是。」
謝珠雨冷笑了一聲,「我本來已經贏了,只是命運站在姜歲那邊而已。」
施郁真的很想告訴這個已經鑽進牛角尖的人,這一切恐怕都是姜歲和那個能變魔術的女人特意露出的破綻。
但她忍了忍,還是問道:「所以我那時候建議你趁著時機直接偷渡出國起碼還有機會,為什麼要跑到這種地方?而且還要說出那些話?」
「我不想陪你繼續玩下去了,到時候我會直接——」
一把手槍頂住了她的額頭,謝珠雨的表情十分平靜,只有那在黑暗中還閃爍著微光的眼睛暴露出了她內心的瘋狂,「我為什麼要像喪家之犬一樣逃走?」
「既然想折磨我,那好,那大家就一起。」她重新打開電視,看著那兩個偽善的男人,「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身敗名裂!」
電視機產生的光影在兩人臉上晃動,施郁知道,謝珠雨恐怕已經瘋了。
昏暗的天空中還是下著暴雨。
姜歲帶著林期月走下車,看著眼前有著冷白色燈光照耀的醫院。
周圍停止許多輛警車,醫院周圍的綠化設施做的很好,加上暴雨,就算是狙擊手也完全沒辦法確認她到底躲在哪間病房。
不遠處又開來一輛黑車,姜海帶著姜銘永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過來,充滿歉意地和周圍的記者打著招呼。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本來是不想來的,誰除了他們之外,這裡還有其他人想和瘋子聊天?但是他話都已經放出去了,要是不來,那豈不是做實了現在網上的傳言?
到底是誰將他的兩任妻子都被他折磨成精神病的事沸沸揚揚傳了出去,這明明就是無稽之談!
「警官,」他躲進了警方搭的篷子裡問道:「怎麼還沒解決?讓公民參與危險可不是你們警察應該做的事。」
「姜先生,我們不會讓你參與危險,只是確實需要您在外和謝珠雨好好溝通拖延時間,畢竟醫院裡還有其他病人,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
姜海這時才發現,這裡除了警察之外,還有其他人在場。
「姜……歲歲!」他搓了搓手,「我們父女倆也好久沒見了,不過……謝珠雨還要見你?」
一陣刺耳的調試聲傳來,謝珠雨從醫院廣播室穿出來的聲音在黑暗的雨中有著一種溺水的感覺。
【我想要見的人三分鐘內不出現在樓下,我就會動手殺掉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