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只有身後漂亮幼崽的視線仍舊讓人感覺如芒在背。
蘇冶睡眠質量算不上好,雖然入睡還算容易,但總是睡得很輕。昨晚輕言細語哄得漂亮幼崽閉上眼後, 夜間恍惚又朦朦朧朧翻了幾個身,總有種有人在注視著自己的錯覺。
不是沒有想過是崽崽,不過崽崽年紀還小,即使一時半會兒睡不著,也不大可能熬過整宿。
早上蘇冶睜開疲憊的雙眼醒來時, 將這一切歸結於心裡記掛著昨晚直播的事故,所以對屋內的攝像頭有些敏感。
「哥哥醒了?」旁邊兒童床穿來好聽的聲音。
蘇冶一隻手擋在眼前,適應了一會兒後才迎著晨光睜眼, 朝旁邊看過去。
漂亮幼崽正坐在床上扣襯衫扣子, 聽見他有了動靜後看過來一眼。
蘇冶笑笑,心裡悄悄地鬆口氣。
還好,今天沒有起得太晚,至少不至於要崽崽來等他起床的地步。
較之於昨天,房間外意外的安靜, 沒有了王PD敲鑼打鼓的喊起床,蘇冶一時半會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我們起得太早嗎?」蘇冶摸出自己手機看了下時間。
7:30,不算早了, 昨天王PD六點過就在外面敲大鑼了。
「可能有事在忙吧。」
就在他疑惑著的時候, 漂亮幼崽穿好衣服來了一句。
席璵習慣性順手把毛毯折好放在床尾。
昨天他想的果然沒錯, 一過凌晨的時候,不少營銷號已經開始預熱很多關於蘇冶的負面營銷,力圖擠上今天的熱搜榜。
人們是有先入為主的觀念的, 開屏就看到蘇冶的負面營銷, 哪怕之後再看到舒靈翻車的消息, 惡感也會被提前削弱很多。
節目組恐怕也沒想到這兩次的直播事故居然是人為,而且還是其中一位嘉賓的手筆,恐怕也在忙著公關。
不是為了兩位正主的任何一方,而是娃綜這種題材的綜藝,如果出了這樣的抓馬會很掉好感。
蘇冶換好衣服後在漂亮幼崽身後站了一會兒,看著幼崽整理床的動作躊躇半天。
總覺得在崽崽面前,他好像有點太過於划水了。
不太好吧?
一隻手從漂亮幼崽身邊伸過,把幼崽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拿過來,仔仔細細地折了一遍。
席璵站在旁邊,看著蘇冶彎腰把已經迭好的衣服打開,又好生折好。
「.」他嘴巴動了動,還是選擇不出聲。
幾粒亮晶晶的東西從蘇冶手邊滾出,掉落在地上。
「嗯?」蘇冶下意識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偏頭看了眼自己的腳邊。
是幾枚糖果,包著五彩斑斕的玻璃糖紙,在地板上折射出淡淡的彩虹光芒。
「崽崽?是你的糖嗎?」
漂亮幼崽扭頭看了看,對這幾枚糖果沒什麼印象。
不過既然在他衣服里,多半是來節目組錄製前席裊故意塞的糖。
「嗯。」席璵沒怎麼在意,應了一聲。
蘇冶俯身把那幾枚糖果撿起。
深藍紫色的硬糖,外面的玻璃糖紙也是淡淡的紫色調。以顏色來區分口味的話,這個顏色只能讓蘇冶聯想到藍莓味。
蘇冶忽然想起錄製第一天時,和他額頭相貼的漂亮幼崽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藍莓香氣。
「這是崽崽之前吃的糖嗎?」蘇冶笑著出聲,視線落在手心裡的一片絢爛藍紫色。
?
什麼之前吃的糖?
席璵沒想起蘇冶說的是哪次,他變成幼崽這麼幾天,為了不顯得太過引人注目,吃穿住行都和其他幼崽一模一樣地來。
糖果點心之類的東西,當然多少也跟著嘗了一些。
不過他不是很喜歡吃甜食,每次也就淺嘗一下,做個樣子就過了。
席裊塞的那些雜七雜八的糖果,他散了不少扔給其他小孩。
蘇冶說的大概是這個吧。
漂亮幼崽沒想太多,隨口道:「對。」
蘇冶手指動了動,玻璃糖紙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音。
蘇冶突然很好奇這個藍莓硬糖是什麼味道。
當時崽崽身上那股甜甜的香氣,一度讓他感覺很熟悉。
但在那張像極了某個人的面孔前,他根本無法分辨到底是那股甜香讓人覺得熟悉,還是因為崽崽這張臉的緣故,才帶給他那樣的錯覺。
「崽崽的糖可以分給哥哥一個嗎?」
蘇冶輕聲開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聲音放得這麼輕。
漂亮幼崽轉身把蘇冶折了又折的衣服拿過,放回床上,聞言微微蹙眉。
蘇冶嘴唇微動,沒有再出聲。
既然隨身揣著,一定是崽崽很愛吃的糖。
糖只剩下這幾枚了,崽崽說到底年紀還小,可能不太願意把僅剩不多的糖果再分給別人。
蘇冶抿了抿唇,是他說得太過唐突了,忘了面前的崽崽再怎麼樣也是個占有欲極強的年紀。
「哥哥就是隨口一問。」蘇冶把手心裡幾個糖果往漂亮幼崽面前遞,「還給崽崽——」
一句話還沒說完,蘇冶伸出的手被漂亮幼崽推了回來。
「啊?」
漂亮幼崽眉頭又蹙緊了一些,仿佛沒明白蘇冶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喜歡就拿去,都給你啊。」
蘇冶抿得微白的雙唇鬆開,半晌後柔和牽起,變成一個燦爛的笑容。
「謝謝崽崽。」
他把糖握在手心裡,好像又害怕糖果融化,小心地揣到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哪兒有那麼容易就融化,就蘇冶這個不怎麼暖和的體溫。
漂亮幼崽看見蘇冶的動作,心裡無語了一句。
彈幕又開始嗷嗷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嶼嶼他為什麼這麼會啊!!!]
[很喜歡糖,但更喜歡你,嗚嗚嗚嗚嗚嗚]
[qaq小蘇哥哥也是,太小心啦,有點淡淡的心疼.]
[小蘇哥哥快打起精神來呀!有我們嶼嶼在,要一直開心喔!]
[5555嶼嶼和小蘇哥哥好暖.]
[對吧姐妹!!笨蛋美人和細心小孩,怎麼會這麼上頭啊啊啊]
[話說回來你們看昨天那個視頻沒,我服了,真的晦氣]
[+1我之前是舒靈路人粉,現在脫粉了,專心來看美人哥哥]
[對了!!昨天那個視頻也是嶼嶼拍下的啊!!雖然好像是小孩意外拍到的但是啊啊啊啊總感覺有種淡淡的保護感!我磕拉了]
《小怪物們!Winner》直播的第三天,蘇冶黑黑站的黑粉們也仍舊敬業地上線,駐守在蘇冶的直播間裡,時刻盯著直播,在黑黑群里分享著策略和情報。
[嗯,今天蘇冶起床起的不算晚,勉勉強強還行吧]
[我服怎麼還要小孩糖.糖吃多了蛀牙又不抗老不知道嗎!!!給我放下!!!]
[友友們今天幾度,他穿的衣服行不?]
[六度尼瑪的,我真的想給蘇冶梆梆來兩下,多穿點啊!!]
[昨天剛打了針,今天還不知道穿厚點,誰說他不是虐粉我跟誰急]
[受不了了,爺要去直播間沖他了!]
蘇冶黑粉們行動力一流,說走就走,立刻在直播間裡扣起字來。
[TMD蘇冶!!給我穿厚點!!]
[多套件毛衣大哥,你生活不能自理是嗎]
[今天六度,如果你就穿這身出去我馬上把你微博舉報了]
[臥槽什麼情況,是之前帶節奏的舒靈粉絲又來了嗎.]
[回樓上,好像是.蘇冶那群黑粉哎.]
直播前的吃瓜群眾和路人和一小點新晉的蘇冶粉絲都陷入了沉默。
難得一片祥和的直播間忽然被氣勢洶洶的彈幕所淹沒,昨晚發生的超級大翻車餘熱還沒散去,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是舒靈的粉絲們賊心不死又沖了過來。
結果大家一邊看那些彈幕一邊敲字準備反擊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些彈幕好像不是來辱罵蘇冶的。
也不能說不是辱罵,罵雖然還是罵的語氣,但內容似乎還挺替蘇冶著想的?
黑粉?
應該不是黑粉吧?這年頭的黑粉都這樣了嗎?
這個世界好魔幻啊。
黑粉以外的直播觀眾沉默一瞬,懵懵懂懂地也打字加入了黑粉大軍。
[對啊小蘇哥哥,要多穿點衣服哦]
[SY還敢穿這麼薄??給爺死!!!]
[美哥哥!要注意保暖!]
[正在外面通勤,體感這個溫度,小蘇哥哥還是裡面多加件保暖的比較好]
[身體又差又愛作!!是不是欠罵!!!!!!]
上午九點,蘇冶直播間的人氣數登頂《小怪物們!Winner》在線人數Top1。
小怪物們官博每日會發布四組嘉賓的Rank排行榜,蘇冶這一組的登頂消息很快被官博發布出來。
[@小怪物們!:恭喜蘇冶哥哥和嶼嶼寶貝組榮登第三日在線排行榜第一名!撒fafa!ヽ(°▽°)ノ]
底下評論立刻堆了起來。
蘇冶雖然在《小怪物們!》裡面熱度還算不錯,但這檔娃綜暫時還沒爬上國民度超高的圈層內。
對外大部分的網民們所知道的,仍舊是出圈的那幾個話題,還有蘇冶過去退團的事情。
[臥槽,真的假的,我沒看錯吧,蘇冶??]
[不太熟悉,有圖嗎?]
[就是之前南市在線那個熱心市民蘇先生啊!]
[我擦真的啊,超級漂亮那個?不過南市在線那條不是被黑粉沖了一波,說他特糊嗎?]
[信不信由你們,我剛才看了一眼,直播間熱度前期就是之前那群黑粉草起來的]
[?我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問號]
[捏媽,之前在南市在線底下吵成這樣,現在又幫著草熱度,這群黑粉到底是什麼心態啊??]
[捧.捧殺?]
[絕了,看了一眼,確實是在罵蘇冶,不過罵得很.微妙]
《小怪物們!》超話里也是一片和意融融。
這檔娃綜之前本就走的是溫馨路線,前陣子的腥風血雨也只是因為有舒靈和蘇冶,一個當紅流量,和一個勉強可以算作流量的流量下場,所以才挑起那麼個風波。
現在復歸到原來狀態,原生綜藝粉們都舒適了許多,在蘇冶登頂第三日Top這條出來後,非常和煦地集體刷了一波恭喜。
關於舒靈的言論,無論是好是壞,幾乎全部被限流封掉。
節目組也不是無腦捧,攝製組裡舒靈的鏡頭一下子驟減,在嘉賓位里開始變成鑲邊透明人。
直播中,蘇冶和嶼嶼已經換好了衣服。
席璵看到蘇冶剛才捏著糖的舉動,關於蘇冶身體的問題又浮上了心頭。
直播事故暴露出的事情,小楊自然也事無巨細告訴了他。
如果說之前知道蘇冶吃藥後,他因為不清楚蘇冶情況而煩躁不堪,在得知蘇冶不僅吃藥還會定期注射針劑後,這股煩躁直接變成了一種焦灼。
席璵扯了下袖口,他無法否認,在知道蘇冶身體出現的問題可能不是小問題的時候,他心裡不可抑制地焦慮了起來。
蘇冶正在綁頭髮,淺淺的長髮在指尖里巧妙纏繞著,最後乖順地變成一束,捏在漂亮得出奇的人手裡。
他雙手活動不方便,黑色的發圈咬在齒尖,垂下的眼睫隨著動作微顫,理好頭髮後才騰出一隻手,伸向嘴邊。
有一隻小巧白皙的手比他更快地伸了過來,取走蘇冶咬在齒尖的發圈,縮回時指尖不經意划過蘇冶柔軟的下唇。
蘇冶愣了一下,指尖划過嘴唇的觸感還殘留著,讓他一瞬間有些怔忡。
「崽崽?」
「我幫你。」身後傳來聲音。
「.嗯?什麼?」蘇冶還是有些發懵,點點頭後仍舊抓著頭髮,背對著漂亮幼崽坐在藤椅上。
席璵捏著發圈縮回手,指腹悄悄在發圈上摩挲了一下。
蘇冶的嘴唇很軟。
這念頭一划過,席璵自己都有些無語。
誰的嘴唇不是軟的?難道還能是硬的?
坐在藤椅上的蘇冶恰好面朝著窗外。
陽光隨著時間的流逝又明亮了許多,蘇冶忍不住眯了眯眼,正想開口和身後的漂亮幼崽說還是他自己來,反手握著頭髮的那隻手忽然觸到一抹溫熱。
併攏的指尖被擠開,帶著微微骨節感的五指輕巧蹭進他的手心,替代了蘇冶的手,嫻熟地攏住他的長髮。
蘇冶又開始忍不住出神。
是外面的晨光太明亮了吧,他幾乎要忍不住生出錯覺。
遠處雲霧中繚繞的群山仿佛變成了帶著煙火氣息的居民樓,窗外高聳的毛竹和松樹恍惚成了枝繁葉茂的香樟樹。
就連從窗口飄進的獨屬於山林中的青草露水氣息,似乎也變成了香樟枝葉間的獨特香氣。
陽光太烈了,太灼眼了。
冬天不應該有這樣的灼灼烈日。
這陽光不應該屬於冬季。
蘇冶雙眼視線有些輕微渙散,微眯起來,想要仔細看清窗外究竟是什麼風景。
錯覺在驕陽里變得太過逼真,他甚至有一種預感,下一秒就能聽見熟悉的有些懶洋洋的聲音。
『我綁起來了?』
這聲音會帶著點剛起床的微啞低沉,還會帶著一點笑意。
蘇冶眼神晃了一下,被陽光剌得生疼。
他垂下眼,看著地上投出來的層層光斑。
「我綁起來了?」
聲音從背後傳來。
蘇冶的垂下的眼睫猛地抖了一下。
聲音清亮冷靜,沒什麼過多情緒,說出來後甚至讓蘇冶懷疑這句話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也帶點清晨早起時的微啞。
蘇冶的牙關動了動,兩個字擠出唇齒間。
「崽崽?」
「嗯。」
身後的漂亮幼崽應了一聲,另一隻手五指撐開發圈,熟練地把手中顏色淺淡的髮絲不松不緊地束好,剛好能垂在脖頸後。
束好後,席璵又把發圈往下扯鬆了一點,能讓髮根輕鬆一些。
這個鬆緊度,蘇冶如果俯身的話,身後束好的髮辮應該會從頸彎處滑落下來,落在清冷漂亮的臉頰旁。
然後蘇冶會小聲地「啊」一聲,但並不會動手把髮辮撥回去,只會微微抬頭,悄悄地對面前的人笑著眨一下眼。
蘇冶性格溫和疏離,但那個笑容會顯得無比生動。
別人都不知道,因為只有席璵見過。
蘇冶以前在團的時候就是長發,不過那時還只是堪堪過肩胛骨的程度,發色也沒有這麼淺淡,是很溫暖的亞麻棕色。
現在他的頭髮已經長至腰部,發色淺淡,像是真的隨著時間褪了色一樣,變成薄霧似的淡亞麻金。
這頭漂亮的長髮時常會因為席璵的緣故變得凌亂不堪,所以席璵經常幫蘇冶綁頭髮,最清楚蘇冶髮絲在手裡的觸感。
柔順又輕盈,又細又軟。
蘇冶很寶貝自己的頭髮,甚至不喜歡別人多碰,這幾乎是蘇冶為數不多的執拗之一。
他每次都會自己把頭髮梳理順直,然後再讓席璵直接幫他綁好。
面前的人背對著席璵,但席璵閉著眼也能描摹出那張臉。
蘇冶的面容是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清雅美麗,但卻並不陰柔。
他的眉骨不低,顯得一雙眼睛眸光挪移間相當動人,高挺的鼻骨和略薄的嘴唇給他添了幾分英氣,又在那一枚眉尾紅痣作襯下變成一種無法形容的艷冶。
因為這張臉太過吸引人,但本人卻時常帶著溫柔笑面,清冷疏離。剛認識的時候,席璵一直熱衷於如何能讓這張假面一點點碎裂掉。
他用了很多辦法,例如故意叫錯蘇冶的名字。
冶不算是非常常見的字,蘇冶經常被人錯把名字誤念成蘇治。就連另外兩個隊友安思嘉和江從風,一開始也非常尷尬地誤叫過蘇冶的名字。
但席璵沒有叫錯過。
因為他一開始和蘇冶並不是在會議室里初次見面,而是在公司的大門口,蘇冶表面溫和,實則走著神和他打了個招呼,告訴他「我叫蘇冶」。
席璵太想知道這個漂亮的假人真正的一面是什麼樣。
於是他在一天練習結束後的下午,拿了瓶礦泉水去琴房堵蘇冶。
蘇冶當時在練琴,彈的是一首古典樂,拉赫瑪尼諾夫的作品,席璵恰好也很喜歡這首,倚在門邊聽完之後才敲了敲牆。
那時蘇冶聽到動靜後回頭,臉上是一副很縹緲的,沉浸在什麼之中的表情。
溫和假面被席璵窺見了內里一角。
蘇冶的名牌掛在門後的掛鉤上,席璵側眼瞟了一下,微眯著眼帶著笑容開口。
「蘇治哥,喝水嗎?」
蘇冶聽見那聲「蘇治」才回神,眉頭極其短暫地擰了下,被席璵一眼瞥到。
他從琴凳上站起,席璵正好走了過來,帶著燦爛笑容把水擰開遞過去,「來啊哥哥,喝點水歇一下。」
蘇冶垂眼看了那瓶水一秒鐘,接過來後開口。
「是蘇冶,只有兩點水,不是治。」
席璵看得很清楚,蘇冶好像有一點微微擰巴著,明顯是有點不高興。
他笑容更燦爛了,「嗯,去掉一點水,兩點水,那我以後叫你水水。」
席璵想像著那層假面徹底裂開的模樣。
蘇冶正在仰頭喝水,挺拔修長的脖頸在聽到席璵的話後,頸骨微微浮動了一下。
他咽下一口水,伸手拿過席璵手裡的瓶蓋擰好,垂下的碎發擋住了那張漂亮的臉。
席璵緊緊盯著,然後才看清楚那張臉上的表情。
剛才那點擰巴不見了,蘇冶笑著,從細密眼睫下瞥了眼席璵。
「怎麼這麼幼稚。」
席璵一瞬間說不出其他話來,只能看見蘇冶眼裡星星點點的笑意。
很扎眼,很吸引人。
席璵當時的想法瞬間就發生了變化。
他想知道蘇冶自己親手拿掉這層疏離面具的模樣。
應該會更漂亮。
漂亮幼崽安安靜靜地幫蘇冶把頭髮綁好。
兩個人在那聲一問一答後什麼都沒有再說,也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異樣,安安靜靜地沉浸在各自的心緒里。
落在觀眾們的眼裡,是大漂亮和小漂亮靜靜地享受著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溫馨一刻。
手指離開發梢,漂亮幼崽抬眼,「好了。」
蘇冶嘴唇動了兩下,慢了一秒鐘才開口答話,「謝謝崽崽。」
漂亮幼崽牽了牽嘴角,「不用謝。」
蘇冶手指按著藤椅的扶手站起,腳跟短暫停頓了一下,「崽崽.好像很熟練,是以前有幫別的小朋友綁過頭髮嗎?」
席璵想了想。
小朋友.啊。
應該不能說是小朋友吧。
「嗯,算是吧。」
蘇冶點點頭,繼續在原地躊躇似地站了一會兒,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按著藤椅的手指還沒有完全離開,蘇冶輕微蜷縮了一下指尖,拿過自己的洗漱包,胡亂說了聲後轉身一頭扎進了浴室。
他雙手撐在大理石的盥洗台上,呼吸了好幾下後才抬起頭來。
鏡中自己的模樣映入蘇冶眼帘。
雙頰微紅,眼神躲閃,臉上明顯蘊著迷茫和錯亂。
瘋了,真是瘋了。
他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坐在自己背後,嫻熟地幫自己綁頭髮的人是席璵。
怎麼可能。
蘇冶安靜地笑了笑。
他那樣對席璵,以席璵的性格,怎麼會再想和他牽扯上任何關係。
連娃綜也是,看到江和婉的消息甚至壓根就不想回,不聲不響地回絕了導演小露珠上綜藝的請求,換了席家哪房親戚的小孩嶼嶼來。
他真的瘋了,怎麼能對著嶼嶼也生出席璵在身邊的錯覺。
只是名字有一個音節一樣而已。
本來以為自己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結果還是會在某一瞬間,因為一些重合起來的點,讓壓在內心的回憶湧現出來。
現在這幅樣子,真的.挺難堪的。
他自己都覺得難以忍受。
蘇冶肩膀起伏著,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胸部的窒息感卻沒有消減下去,反而越來越沉悶。
他壓住自己嗓子眼裡的嘶啞呼吸聲,手指迅速在洗漱包里翻出霧劑,扣在口鼻上吸了一口。
明明是在用藥,卻活像是犯了菸癮的人,貪圖這一口放鬆下來的感覺。
為了保險起見,他把霧劑揣在寬大厚實的大衣口袋裡,又吃了兩片藥,慢慢地抱著自己的雙膝蹲了下來。
胸口的沉悶感逐漸恢復正常,喉嚨里嘶啞的聲音也慢慢消退。
蘇冶把頭埋在交迭的雙臂里,又靜靜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咚咚咚。」
門忽然被敲響,蘇冶一驚,猛地撐著膝蓋站起。
因為起身起的太快,雙眼一陣陣地發黑。
他後腰倚著盥洗台台面,眨著視野仍舊發花的眼睛,「崽崽嗎?怎麼啦?」
門外傳來漂亮幼崽的聲音,「哥哥,你在洗漱嗎?」
蘇冶抽出牙刷,擠了泵牙膏塞進嘴裡含糊道:「嗯,在刷牙哦。」
外面漂亮幼崽安靜了一瞬,然後有點猶猶豫豫地開口。
「哥哥,我想上廁所,哥哥能先讓我一下嗎?」
是想上廁所啊。蘇冶的肩膀鬆了下來。
他拉開門,門外漂亮幼崽一雙眼睛閃著懵懂又天真的光芒,看見蘇冶後垂了下眼,聲音有些低落道:「我是不是給哥哥添麻煩了」
蘇冶哪兒受得了這個,當即咬著牙刷讓開,「崽崽先去吧,哥哥一會兒再進去就好呀。」
漂亮幼崽這才點點頭,進了浴室。
門在身後合攏,幼崽一張臉瞬間變得面無表情,眼神落在盥洗台上的洗漱包上。
蘇冶雖然變了一些,但心軟這個缺點是一點兒都沒變。
瞞什麼瞞,再瞞能瞞得過一張床上睡過的人嗎?
(本章完)
作者說:其實冶的病一開始在文案上標啦,是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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