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難咽

2024-11-16 18:27:11 作者: 至紫
  蘇冶和席璵的身高都很優越, 但席璵要比蘇冶更高一點,從背後環住蘇冶的時候,下巴能夠剛好抵著蘇冶的肩。

  蘇冶渾身漂浮著浴室中帶出來的熱氣, 和聞起來很舒服的沐浴備品的香氛。

  那點雪鬆氣息被壓下去不少,席璵鼻尖貼著蘇冶的脖頸,才在木棉香中嗅到一點點熟悉的氣息,不過這些也已經足夠。

  真奇怪,酒店的備品都是統一品牌, 但用的人是蘇冶,席璵就覺得這些香氣變得無比吸引人。

  回去後讓小楊買一套放在家裡,席璵心裡漫無目的地想著, 圈住蘇冶的手臂又緊了緊。

  客廳里安靜了好幾分鐘。

  半晌, 蘇冶手指撫摸著席璵的手腕,「去洗澡吧。」

  「嗯。」席璵又嗅了下蘇冶微濕髮絲內的香氣。「記得吹頭髮,累的話就先休息。」

  蘇冶點頭,朝他笑了一下。

  席璵看著蘇冶進了客臥,插上吹風機後才回到主臥, 進浴室整理一天的疲憊。

  洗完後,走出浴室,席璵第一反應是直接拐到門邊, 邊擦著頭髮邊往客廳看了一眼。

  客廳的燈已經關掉了, 只有露台外透進來的燈光, 吹著一點窗簾,輕飄飄地晃起。

  客臥的門關著,依稀能看到一點光, 席璵猜測著蘇冶或許已經躺在了床上, 按蘇冶的習慣, 可能會看會兒書,也可能就是純粹地裹著被子發呆。

  蘇冶平常很安靜,但躺在床上的時候不是很老實,動著動著就把被子裹成一團。

  那點光很稀薄,席璵想要的不至於此,但現在他也不準備操之過急。

  他現在有足夠的耐心,等著蘇冶慢慢理清自己的心情,主動來到他身邊。

  席璵輕輕關上門,轉身。

  背後忽然傳來熟悉的,他心中正在想著的人的聲音。

  「洗完了?」

  蘇冶坐在床尾凳上,雙手捧著一杯熱牛奶,稍微探著身子向門廊這邊看了過來。

  主臥的門剛好合攏,門把手在席璵的掌中發出「咔噠」一聲。

  蘇冶摩挲著手中的玻璃杯,站起來遞給席璵。

  席璵心中怔忡片刻,接過,帶著一點笑容,「怎麼總給我拿牛奶,又不是小孩子。」

  蘇冶聽著這句「小孩子」,很短暫地抿了下唇,又很快放開,「喝了之後能睡得好一些。」

  這樣的對話好像不久之前就發生過一次,不過那時的情況和現在不大一樣。

  席璵沒想太多,他沒有睡前喝東西的習慣,但這是蘇冶遞過來的,他很自然地端起喝了一口。

  喝完之後,席璵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蘇冶有些欲言又止,雙手很自然地交握在身前,但手指一動一動,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席璵不明白蘇冶是怎麼了,但結合下午安思嘉過來的事,他很敏銳地開口,「安思嘉和你說什麼了嗎?」

  蘇冶搖搖頭,「不是.我想問問你什麼時候睡。」

  席璵微挑了下眉,「蘇老師不僅要監督我寫新曲,現在還要監督我睡眠了?」

  蘇冶嘴巴動了兩下,似乎想應下這個問題,但又有些不安。


  「嗯。」但蘇冶猶豫了片刻,還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你得早點休息。」

  「好吧,有蘇老師監督,我肯定不會開小差。」

  席璵原本只是想習慣性逗一下蘇冶,倒沒想到蘇冶會真的承認下來。

  蘇冶其實是個不太禁逗的人,在席璵的記憶里,他一逗蘇冶,蘇冶要麼是假裝沒看到,要麼不理人,實在受不住的話就會蹙著眉輕聲叫他別鬧。

  這是蘇冶第一次很坦白直率地回應著他。

  倒不是說蘇冶以前不直率,只是蘇冶的直率多數都要以謹慎做底,說話總是不說太滿,似乎是怕發生什麼難堪似的,總要留幾分餘地。

  譬如以前席璵記憶里,蘇冶坐在琴凳上翻著樂譜,低著頭說過於激烈的節拍會帶給人心動的錯覺。

  蘇冶總是這樣,先給彼此留很多的餘地,再試著去露出一點點真心。

  席璵花費了好大功夫才讓蘇冶有了一些改變。

  現在這樣的蘇冶讓席璵覺得很新奇,但新奇之後,席璵直覺蘇冶有點不對勁。

  「水水,你怎麼了?」

  蘇冶交握著的手指捏緊了一瞬,回憶著剛才看到的東西。

  安思嘉臨走時說要和蘇冶微信聊,語氣隨意的像是這五年的隔閡從不存在,他們從來沒從蘇冶的好友列表里消失過。

  蘇冶很感激安思嘉的善解人意,把安思嘉這句話記在心裡,一直在默默念著,像得到了什麼恩賜,回來洗完澡後就馬不停蹄地給安思嘉和江從風發了好友申請。

  其實蘇冶剛回國的時候就想過要把他們加回來,但始終害怕自己太過突兀,更因為不知道隊友們如今是什麼態度而猶豫徘徊。

  蘇冶很清楚,自己退團的事有多傷隊友們的心。

  安思嘉似乎是真的在休假,蘇冶的好友申請發過去後很快就通過,一連發了好幾個撒花的表情包過來。

  江從風則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在生氣,蘇冶和安思嘉聊了幾句後,也沒看到江從風有通過申請。

  蘇冶有些緊張和焦慮,手指戳著微信新好友的通知欄,心裡拿不定江從風有沒有消氣,不經意間點進了緊挨在底下的席璵的好友通知。

  是昨天深夜在露台,席璵握著手機,問他「什麼時候把我加回來」的那一次。

  當時蘇冶實在是太愧疚了,火速通過了席璵的申請,後來兩個人忙著拍戲,沒拍戲的時候基本也在一起,蘇冶就沒怎麼看手機。

  直到不小心戳到這一欄,屏幕自動跳轉,跳到驗證消息的界面。

  蘇冶忽然發現,昨晚那條來自席璵的好友申請的默認驗證消息下,有一個可以展開的選項。

  蘇冶點開。

  一瞬間,排在時間最近的那條「[Y]申請添加您為好友」的下方,跳出了許許多多或長或短的驗證信息。

  因為拉進了黑名單,導致蘇冶從來沒收到過這些。

  他呼吸一下子頓住了。

  這些驗證信息實在太多,像是一長篇的聊天記錄,蘇冶連續滑了幾下才滑到底。

  整整五年的時間跨度。

  那些簡短的文字里包含著蘇冶沒有看到過的,但今天在安思嘉口中稍微窺到了一些的席璵的另一面。


  一開始最早的驗證消息里,席璵的語氣看起來相對還算比較冷靜。

  知道蘇冶刪了所有隊員的好友後也沒有太過慌神,有條不紊地去找了星立的高層,同時想辦法聯繫著蘇冶。

  蘇冶的電話自然不可能打得通,席璵只能靠這種看起來有些好笑的方式,試圖得到蘇冶的回應。

  當然,蘇冶根本就看不到這些。

  五年後的蘇冶看著那些驗證消息旁邊的時間節點,仿佛透過了這些冷冰冰的文字,窺到了席璵過去的生活。

  仿佛他們兩人藉助著這些未能接收到的信息,短暫地在過去的某一點交匯。

  過去的席璵,現在的蘇冶。

  這些簡短的消息在蘇冶剛離開的那幾天從來沒有停過,天天都會發過來。

  直到其中的一條,連續不斷的天數日期以此為界,開始有了斷層。

  [我找到你小姨了,她什麼都沒說。]

  [蘇冶,我不配得到你一個解釋是嗎?]

  蘇冶捏著手機的指節用著力,隱隱泛白。

  他坐在客臥的床上,能聽見一點點主臥獨衛傳來的花灑淋浴聲。

  剛才從背後環繞著自己的溫暖又毫無徵兆的懷抱似乎還像錯覺一樣殘留在蘇冶的肩頸上,只是那種溫暖的體溫似乎一下子急速變燙,燙得蘇冶後背忍不住條件反射似的微微躬起。

  高挑漂亮的人一下子像是縮水了不少,蘇冶手肘抵著大腿,小臂酸痛地懸空捏著手機,坐在床邊蜷成一團。

  長發從臉旁拂過,鏡中的蘇冶仿佛突然背負上什麼沉重的行李,不堪重負,壓得他呼吸發悶發緊。

  席璵獨有的散漫的聲音像幻聽一樣響起,細心又體貼地叮囑著蘇冶。

  「洗澡之前記得開空調。」

  「煙還是別抽了,蘇老師。」

  「你怎麼又不穿拖鞋?」

  蘇冶躬著背,踩在溫暖地毯上的腳本來並不冷,但腳尖卻忽然像是被寒風吹到了一樣動了下。

  他捏著手機,腳尖夠到胡亂丟在一旁的拖鞋,好生穿好。

  穿好之後,蘇冶的背躬得更低,上半身幾乎要貼攏抵著雙腿。

  手機上的螢光晃得蘇冶眼睛痛,而上面的文字讓蘇冶喘不過氣來。

  一喘不過氣,窒息感就開始向上蔓延。窒息感一漫開,蘇冶的大腦就開始不受控制地暈眩。

  他伸手,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腕,掐得皮膚立刻迅速泛起紅紫,疼痛讓開始暈眩的大腦獲得了一分清明。

  蘇冶卻仍嫌不夠似的,食指拇指鬆開,又用力掐著自己的小臂,掐得指甲深深嵌進皮膚里。

  那截雪白的小臂上沒什麼肉,只有一層薄薄肌肉。

  幾下功夫,多出好幾塊印子,像落在雪地里的殘破的花。

  蘇冶像是修道的苦行僧一般,順著摸完小臂,又開始摸到自己大腿,一下又一下,像上癮一樣,對自己又掐又擰。

  那雙眼睛因為疼痛而糾了起來,冒出生理淚水,讓蘇冶的視線有些模糊。

  他必須要這樣,必須要靠著這種疼痛保持清醒,來仔仔細細地去看這五年席璵留下的訊息。


  不能有遺漏,他必須看完。

  哪怕是一枚苦澀難咽的果子,他也必須要咽下去。

  如果不這樣做,他就沒辦法得知席璵的焦灼和痛苦。

  而這些都是他蘇冶造成的。

  在席璵那條提到蘇嵐的驗證消息後,大約過了將近四五個月的時間,才終於又有了新的驗證消息。

  [Oril要解散了。]

  很短的幾個字,像是公事公辦的告知,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看不出席璵發出這條消息的時候情緒如何。

  蘇冶模糊間想到,除開他之外,席璵是第一個退出Oril的成員。

  Oril在席璵退出後,在星立的堅持下又苦苦支撐了一段時間才徹底解散。

  所以席璵其實退出後也和他一樣,一直在無聲關注著Oril的消息。

  這條信息之後又過了大概半年,席璵沒有規律地陸陸續續又發了一些驗證消息,情緒從質問蘇冶的那一條慢慢變得冷靜。

  又或者只是因為這些文字太過簡潔,讓人沒辦法看出背後發消息的人的心情。

  [我出單曲了。]

  [江從風去選秀節目做導師了。]

  [第一張專輯官宣了。]

  [安思嘉前幾天來,問最近有沒有你的消息。]

  [那塊GG牌我續上了。]

  看到這一條,中午站在人群之中大聲叫著蘇冶名字的安思嘉在蘇冶的記憶中浮現。

  安思嘉大概是Oril團里最冷靜的人,中午那場閒聊,他絮絮叨叨地告訴蘇冶他找高層打聽了不少,始終沒打聽出什麼。

  安思嘉話里話外,是一種從一開始就認定了蘇冶不可能無故退團的語氣。

  他說,他從沒有覺得蘇冶是其他人說的那樣。

  即使安思嘉完全不清楚蘇冶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一直相信著蘇冶對Oril的感情沒有作假。

  哪怕當問起蘇冶退團的真實原因,在蘇冶含糊帶過的情況下,安思嘉仍舊最大限度地表達了理解和包容。

  蘇冶忽然發覺,其實就像他牽掛著隊友們一樣,隊友們也一直牽掛著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但這個發現卻讓蘇冶更加覺得自己罪無可恕。

  他咬著牙關,一隻手摸到自己的霧劑吸了一口,強迫著自己雙眼視線集中在手機屏幕的文字上。

  席璵發來的這種簡短消息還有很多,像一個小小的日記本,但似乎不摻雜任何情緒,只是在客觀地一條條告知著這些事情,像一種積年累月的習慣性報告。

  蘇冶覺得這種情緒很熟悉,他安靜想了很久,想到是席璵那支《淺幕》的MV里,席璵在鏡頭前漠然轉開的那個眼神,和這些簡短消息無比相得益彰。

  是一種抽走了所有情緒,什麼都不剩,只剩下一點慣性執念的感覺。

  席璵的消息斷斷續續,到某個時間點又出現了大幅中斷。

  2019年12月31日, 21:58。

  [又下雪了。]

  [蘇冶,你說到底什麼是有意義的?]


  [我不想再給你發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了。]

  [祝你生日快樂。]

  蘇冶覺得自己眼睛這次真的蒙上了霧,模糊不清,怎樣都擦拭不去那種遮住一切的感覺。

  他手忙腳亂地揉著自己的眼睛,努力睜大雙眼,去對抗著鋪天蓋地漫過來的慌亂與不安。

  恐慌感席捲了蘇冶的全身。

  仿佛什麼東西即將離他遠去,且再也不會回頭。

  在這個時間之後,席璵果然再也沒發過那些細碎的,像是報告又像是日記一樣的短消息。

  他說到做到,19年年末的這條,和昨晚新增的好友申請之間,長達三年近四年的時間裡,一共只有三條驗證消息。

  2020年12月31日,23:59。

  [祝你生日快樂。]

  2021年12月31日,23:59。

  [祝你生日快樂。]

  2022年12月31日,23:59。

  [祝你生日快樂。]

  床頭柜上放著昨晚無聲擱在客衛浴室門前的木托盤,裡面還有幾根蘇冶沒有用的發圈,旁邊是一枚蘇冶昨晚睡在席璵那間房而沒機會用到的眼罩。

  蘇冶數了數,剛好三根。

  相當過分的巧合。

  蘇冶抬眼。

  「.你得早點休息。」

  蘇冶努力把自己從不久前的回憶中拔出,重複了一遍剛才已經對席璵說過的話。

  席璵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伸手握住蘇冶的手腕,恰好將蘇冶寬鬆的袖口往上蹭了一截,立刻露出下面有些青紫的痕跡。

  「水水?怎麼回事?」

  席璵大腦一空,手上原本相對克制的力道粗魯起來,直接將蘇冶拽到身前,握著蘇冶的手腕舉高,快速把那截袖口捲起。

  雪白勻稱的手臂上,一塊又一塊的青紫露在席璵的眼前。

  有些還停留在深紅的痕跡上,有些已經凝起一顆顆小小的瘀血印,青紫交加,看著相當嚇人。

  「蘇冶!」席璵的語氣一下子從散漫變得陰沉急促,「這是怎麼弄的?掐出來的?」

  「不是.沒事的。」蘇冶一邊搖著頭,想抽回自己的手,一邊往後退。

  他沒想到席璵會看到,也不想讓席璵看到這些。

  被席璵看見了,就好像他在利用著席璵的好來作秀,來試圖讓自己的心理上能好過一些。

  但他沒有,他真的覺得自己活該。

  哪怕五年後的席璵恨上他,蘇冶也覺得是自己活該。

  蘇冶終於想起自己當時在試鏡會場看到席璵的時候,為什麼會逃也似的離開。

  他怕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席璵再次受傷。

  「你」席璵氣瘋了,拉著蘇冶不讓他繼續往後躲,又捲起蘇冶另一邊袖子,同樣是一片青紫,「說清楚,不然今晚誰都別睡。」

  拉扯中,蘇冶放在睡衣口袋裡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蘇冶像是被燙著了一樣,立刻生出一股勁兒,拽出自己的手,手忙腳亂地捧寶貝似的撿起地上的手機。


  席璵覺得自己滿頭鬼火亂冒,一個破手機而已,值得蘇冶放著眼前的問題不說先護著這東西?

  蘇冶蹲在地上,拽著自己的袖子擦著手機屏幕上細小的灰塵。

  席璵煩躁地咬了下舌尖,也蹲了下去,伸手去拿蘇冶的手機。

  「水水,到底怎麼回事,你——水水?」

  席璵還沒說完,先看到蘇冶的雙肩不正常地輕微動彈著。

  蘇冶捧在手裡的手機亮著屏,大概是蘇冶七手八腳撿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開屏鍵,上面的畫面落進席璵眼中。

  一條接一條的驗證消息。

  蘇冶拼命地擦著屏幕,好讓那些那些文字能清楚地刻在自己的眼睛裡。

  來自去年的那條生日祝福上,時隔一年,壓著一條新的驗證消息。

  2023年12月15日,AM0:31

  [Y]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蘇冶像犯了神經質,屏幕已經很乾淨了,但他還是用袖角擦拭著,似乎擔心自己看錯什麼。

  片刻,蘇冶手心一松。

  席璵強硬地拿走了他緊緊捏著的手機,低頭看了一眼,輕甩在旁邊的床尾凳上。

  蘇冶的肩膀抽動的幅度慢慢變大,一顆頭垂得很低,雙手空蕩蕩地維持著捧著手機的姿勢。

  「.」

  席璵慢慢深呼吸一口氣,伸出手,撥開那頭胡亂垂散的長髮,終於看見了蘇冶的臉。

  蘇冶雙唇抿得很緊很緊,眼尾糾起,用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似乎不想讓席璵發現他的失態。

  那顆漂亮的眉尾痣也黯淡下來,隨著蹲在地上的蘇冶上半身克制不住的顫抖幅度,晃著席璵的眼。

  席璵手指撫著蘇冶難受地蹙起的眉頭,就像那天拍攝娃綜時,半山腰的海街上蘇冶撫著他的眉眼一樣,動作耐心又細緻。

  但席璵和蘇冶終究還是不同。

  席璵伸手,將蘇冶整個人擁入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

  蘇冶的防線一瞬間崩潰,堵著的嗓子眼終於被急促的呼吸沖開,帶著不成調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三個字。

  「席璵,對不起.」

  蘇冶跪坐在地上,整個人被席璵耐心地按在懷裡,頭頂抵著席璵的下巴,雙手拼命用力抱住席璵的肩膀,十指抓著席璵的浴袍。

  破碎壓抑的聲音從蘇冶的嗓子眼裡擠出,帶著斷斷續續的話。

  「你的歌我都聽了,專輯我都有買,頒獎典禮我也有看。」

  「我——我真的有看的,19年1月31號,對不對?」

  蘇冶第一次這麼用力地去抱住一個人,因為浸透全身的就恐慌感,手肘輕輕發著抖。

  「我拍了照片,你等等,我翻給你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相信我——」

  「水水。」

  席璵的手輕輕拍著蘇冶的後背。

  但蘇冶卻生怕席璵不願意聽一樣,抓緊自己還能出聲的機會,打斷席璵的話,罕見地放大聲音繼續說著,不肯停下。


  「有意義的,都有意義的,你再給我多發一些吧,我全部都看,什麼都好,你發給我吧,全部發給我——」

  蘇冶語速太快,說到一半就咳嗽了起來,整個人在席璵的懷裡蜷成一團。

  席璵心裡一緊,幫蘇冶順著氣,確定蘇冶不是突發哮喘才放鬆下來。

  蘇冶咳得臉紅腦脹,抱住席璵的手仍舊沒有鬆開。

  漸漸恢復下來後,席璵聽見蘇冶緊緊抱著他,小聲囁嚅。

  「.席璵,對不起,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蘇冶安靜著,吊著一顆心,屏著呼吸等待著席璵的回答。

  他有些頭暈,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以為自己處在席璵發來那句「不想再發」的那一年,以為自己這次是真的會失去席璵。

  「不發了。」

  蘇冶壓在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消失,一顆心不可抑制地直直沉了下去。

  然而在真的摔碎在最深處前,席璵又出聲,接住了蘇冶的那顆心。

  「我以後直接說給你聽。」

  蘇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隨著席璵的這句話,輕飄飄地漂浮起來。

  下一秒,蘇冶意識到不是自己漂浮了起來,而是席璵將他抱了起來。

  通往露台的玻璃門開著,席璵打橫抱著蘇冶,一隻腳輕踢了下玻璃門,把透著風的門關攏,隨後抱著蘇冶,將他放倒在床上。

  兩個人面對面。

  席璵的手指再度撥開那些遮掩住蘇冶那雙漂亮眼睛的髮絲,一點點貼近蘇冶的面前。

  「我不想把你逼得太緊,不想看著你又一次從我身邊逃開。」

  席璵的呼吸變得很近,近到可以和蘇冶尚未平息下來的呼吸糾纏在一起,熱烈相融。

  「但這是你自己過來的,可不能怪我。」

  蘇冶雙唇微張著,席璵垂眼凝視了一會兒,撫摸著蘇冶臉側,慢慢吻了上去。

  蘇冶沒有像席璵想像的那樣習慣性躲開。

  他伸出手臂,急不可耐地圈住席璵的脖頸,整個人往前蹭了蹭,將自己送了上去。

  「不。不怪你,是我偷偷過來的。」

  蘇冶口齒不清地低語了一句,緩慢又溫柔地細細吻過席璵的唇角,舌尖勾纏著席璵,以自己能做到的方式,無限繾綣地加深五年來的第一個吻。

  炙熱,綿長,同時也包裹著情意與欲.望的吻。

  席璵的手描摹著蘇冶漂亮卻也略顯消瘦的肩胛骨,骨骼在柔軟細膩的皮膚下張合,舒展,又受到刺激似地蜷起,隨後再度毫無保留地向他張開。

  猶如伸展開來的蝴蝶翅膀。

  帶著蘇冶才有的體溫與香氣。

  席璵如願以償地看到那頭淺霧色的長髮再度零落散開,蜿蜒在鬆軟枕頭上,少許貼在蘇冶糾葛起來的眉眼旁。

  席璵伸手拂去,中途碰到蘇冶微顫的睫毛,那雙柔瀲的眼睛隨即費力睜開。

  蘇冶手肘抵在枕頭上,努力撐起自己無力的上半身去貼近席璵,在苦橙與雪松交融時,主動索求到一個濕潤又激烈的吻。

  然後在下一瞬間,蘇冶終於支撐不住,重新仰倒回鬆軟枕頭上,唇邊掛著一縷銀絲,一雙狹長的狐狸眼蒙著一層水紅,掛著一點迷濛的眼神,仰頭望著席璵。


  席璵靠近蘇冶,「我也一樣。」

  蘇冶剛要出聲,細白的脖頸晃動了一下,一點髮絲飄落進他的嘴裡。

  他騰不出手撥開,只能含著那縷髮絲,纏繞在舌尖,「.什麼?」

  席璵沒有很快回答,「蘇老師,我覺得你不太專心。」

  「我沒——」

  蘇冶下半話句還沒來得及說出,就懊惱地隨著突如而來的力度,不受控制地擠壓進喉嚨深處,變幻成其他不一樣的音色。

  「哥哥,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蘇冶塌下來的腰果然應激般緊繃了一下。

  席璵的聲音落在蘇冶的耳邊。

  「我不會怪你,永遠不會。」

  (本章完)

  作者說:Merry Christmas,水水和席璵也會過聖誕,不過因為連載原因還得過幾天才能到聖誕劇情哈哈哈哈。

  希望你們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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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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