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合攏, 來往交談人聲與杯盞相碰聲統統被擋在外面。
席璵攬著蘇冶,看起來就像是在友好地扶著一位醉酒的同行客人。
兩個人推搡著撞到電梯一角,蘇冶的後腰抵在金屬扶手上, 淺色長髮壓在鏡面似的牆壁上散開,深灰的冰冷顏色顯得蘇冶那張臉越發炙熱動人。
細小的叮鈴聲響起,是蘇冶的手腕被席璵抓住,抬高,袖扣壓在金屬牆壁上輕微撞擊的聲音。
席璵逆著光, 臉上的表情分辨不清,但雙眼帶著一點亢奮笑意,裡面折射出一點光, 是蘇冶袖口上的那枚藍寶石的光芒。
「水水, 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蘇冶被擠在角落,肩胛骨完全貼在牆壁上,純白筆挺的正裝拉扯出細微褶皺。
他偏著臉,長發滑落臉側,柔瀲雙眼波光婉轉, 眼尾發紅,呼吸微喘,在微垂的眼睫下含情帶笑地看向席璵。
又因為那張漂亮的臉糾葛在髮絲後的原因, 那點笑容顯得隱秘, 無比勾人。
似乎含羞帶怯, 但蘇冶眼裡的神情又很露骨大膽,落在席璵的眼中,像天使墮落進凡間。
仍舊聖潔, 但穠麗, 讓人心跳加速。
「我怎麼說話了?」
蘇冶雙手被迫被席璵按著, 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毫無保留的姿態,領帶已經鬆了不少,領口扣子崩開一顆,落出雪白鎖骨,無比晃眼。
狐狸眼微眯,眉尾痣艷冶,睨著席璵。
席璵很慢地笑了起來。
「撿走?」
他靠近蘇冶,兩個人之間克制的社交距離早就打破,曖昧又危險。
「你知不知道被撿走之後會發生什麼?你在主動邀請我?」
蘇冶臉上浮著淡淡的紅,與之前發燒和吹夜風喝醉的樣子不一樣,更像是氣血上涌帶來的淡淡玫瑰色。
席璵無邊際地想著,喝醉的蘇冶真的很漂亮。
一舉一動,勾魂攝魄。
就算蘇冶不說,他也不會讓蘇冶繼續留在酒宴上,不會讓其他人看到蘇冶這幅動人模樣。
這是專屬於他一人的蘇冶。
蘇冶笑了,但沒有出聲,只是在張嘴的時候帶出一點極其細微的水聲,是說話時舌尖微動的聲音,席璵聽得極其清楚。
「我不是在邀請你。」
蘇冶被按著,動彈不得,只有抵著金屬扶手的腰部微動了一下。
也許只是試探性地掙扎,但落在席璵眼中,他覺得蘇冶像一條蛇。
伊甸園裡,誘惑著他人摘下禁果的蛇。
蘇冶仰起頭,長發在燈光下變成淺金色,悉數隨著他的動作垂落,那張浮著淡玫瑰色的臉完全露了出來。
蘇冶含著笑,眼睫微動。
他什麼都沒說,但席璵就像剛才在酒宴時那樣,捕捉到了蘇冶未說出口的意圖,不受控制地靠過去。
席璵亢奮的大腦里想著,宋承玉尚且需要宋承芷說一句「你過來」,才肯俯身。
他不需要,他只要蘇冶的一個眼神,就會迫不及待地貼過去。
他們確實與那對令人難過的孿生兄弟不同。
蘇冶的雙唇挨近了,就在席璵的耳邊,席璵仿佛感覺到自己的耳骨釘被蘇冶的雙唇撥動。
錯覺成真。
蘇冶嘴唇微張,含住席璵的耳骨釘,齒尖叼住原本冰冷的金屬,很輕很輕地扯了扯。
席璵覺得蘇冶在扯著他的神經,讓他腦內的弦演奏著狂亂的交響樂。
蘇冶在說話,含著耳骨釘,口齒不清。
「我是在引誘你。」
席璵握著蘇冶手腕的手瞬間收緊,把蘇冶的手腕掐得赤紅一片。
蘇冶吃痛,很小聲地吸了口氣,脖頸耐不住地動了動,但聲音不停,輕聲細語,飽含笑意。
「席璵,帶我走吧?」
叮咚一聲。
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金屬門劃開,外面一片昏暗又幽深。
席璵鬆了手,蘇冶抬起的手酸痛不已,滑落下來,撐在金屬扶手上,指尖因為血液不暢而微顫。
席璵的手也落下來,扶在蘇冶的腰間,逆著燈光緊緊盯住蘇冶的眼睛。
「天使要是被惡魔帶走了,就再也回不了天堂了。」
蘇冶聽著這一句,頭輕歪了一下,透出一點天真俏皮,發梢輕晃。
「我不去天堂,我想和你一起下地獄。」
停車場深處一輛Panamera的車燈亮起,席璵動作難得有些粗暴地將蘇冶整個人塞到副駕駛,轉身上了車。
動作推搡間,不知道是誰碰到了中控,曖昧沉醉的旋律流出。
[Let's take a trip, ten thousand miles above the clouds.]
讓我們來一場旅行,到一萬米的高空之上。
[We can stay up here until we figure it out.]
享受這場旅行,直到我們搞定它。
蘇冶蜷在副駕駛上,聽著歌,帶笑的眼神始終沒從席璵身上離開過,姿態與平常在蘇嵐和沈萌面前完全不一樣,非常不乖巧。
但並不刻意,像一朵馥郁芬芳的花,完全盛開,悠然又無所畏懼,散發著動人氣息。
席璵感覺隱藏在那股雪鬆氣息下的白玫瑰香氣濃郁了起來,強烈又炙熱,在密閉的車內無限度地四下彌散。
「蘇老師,今天恐怕回不了家了。」
蘇冶不知是真的醉了,還是默認了席璵的這句話,席璵聽見他在身旁輕聲地笑,音色微低,與平常大相逕庭。
那首正在播放中的輕吟淺唱的歌恰到好處地唱到某一段,歌詞出奇地相得益彰,像一種命定的巧合。
[I don't wanna go home.]
我不想回家。
[Don't wanna be alone.]
不想獨自一人。
蘇冶仰著頭,髮絲凌亂,腳尖打著節拍,跟著一起輕聲吟唱,仿佛是作給席璵的回答。
聲音縹緲虛幻,好聽到讓人頭皮發麻,「Don't wanna be alonebe alone」
席璵駛出停車場,打開半扇車窗,讓寒冷夜風吹過自己的臉,看著路況,嘴巴卻在和蘇冶說話。
「水水,你最好注意點。」
蘇冶緩慢眨了下眼,眼神瀲灩,像是沒有聽到席璵的話,又像是明明聽見了,但惡作劇似的不聞不顧。
他繼續輕唱著,在夜風裡長發揚起,一點發梢刮過席璵的耳垂。
「I've got some damn bad intentiones」
[我有一些壞想法。]
「I've got some damn bad intentiones.」
[我有一些很壞很壞的想法。]
席璵掀了掀眼皮,笑得很躍躍欲試。
「醉成這樣,真難得。」
好像也不是特別難得,畢竟他之前見過一次,穠麗又動人的蘇冶。
蘇冶尾音降低,慢慢消融於夜風中。
他手指撥開那些散亂長發,別在耳後,然而夜風中無限散開。
「我沒喝醉。」
蘇冶的聲音輕靈,吐字清晰,看向席璵的眼神溫柔,但比平常的溫柔多了些粘稠曖昧的意蘊。
「只是一點香檳而已,喝不醉的,席璵。」
席璵感覺自己的舌尖發癢,用犬齒稍作緩解。
蘇冶仿佛在往一個即將失控的天秤上堆積著砝碼,一個又一個,溫柔地作著惡。
自然也應該做好了自食其果的準備。
車子停下,席璵很乾脆地把蘇冶從副駕駛上拽出來。
中控在滅燈前,最後幾句歌詞追在兩人身後,縈繞在深夜中。
[I got some secrets i forgot to mention.]
[Haven't learned my lesson?]
蘇冶的腳步有些跌跌撞撞。
他確實沒醉,那些酒精充其量只是讓他的皮膚有點微微發熱。
但在席璵的車上,吹了夜風之後,那些熱氣仿佛變成了一些實質性的,讓人頭暈目眩的東西。
蘇冶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
像是醉煙時的感覺。
小路幽靜,隔幾米立著一盞路燈,但照明的用處並不明顯,蘇冶覺得這點燈光沒能讓深夜下的人事物一覽無餘,反而加重了昏暗曖昧的氛圍。
一丁點香氣擠進蘇冶的嗅覺,他睜著眼,周圍的景色看不太清。
「席璵,我們在哪兒?」
蘇冶以為席璵會帶他回自己的住處。
席璵的住處,應該是安保性很強的住宅,按席璵的性格,大概會住在高層,安靜又神秘。
也許還會有個大陽台,蘇冶記得之前和席璵的那通電話,他能聽到一點席璵那邊傳來的隱約風聲。
但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靜謐寧和,路燈下有細小的飛蟲飛舞著,氛圍上並沒有感覺到多少和震破樂壇的新人王相似的地方。
聽到蘇冶的聲音,拉著蘇冶手腕的席璵忽然站住。
蘇冶微微有些困惑,「席璵?」
「水水,來。」
席璵語氣勸誘著,動作卻沒留給蘇冶拒絕的餘地。他忽地俯身,手臂攬過蘇冶的後背,穿過蘇冶的腿彎,將蘇冶抱了起來。
蘇冶的頭被迫貼著席璵的胸口,隔著正裝,苦橙氣息鋪天蓋地襲來。
他什麼都看不見,驚慌之下抓住席璵的領帶,「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席璵的聲音不容拒絕,「我想抱著你上去。」
蘇冶越來越困惑,奈何視線里只能看到席璵冷灰色的襯衫和領帶上的花紋,連剛才那些路燈與飛蟲都無法再看見。
席璵似乎抱著他走進了一棟建築。
蘇冶嗅著那點苦橙味,眼睛忽然微微睜大。
他在苦橙味之外,聞到了一些極其微弱的香氣,隱匿糅合在冬季的寒霜里,並不明顯。
但無比熟悉。
是香樟樹的氣息。
叮咚一聲,又是電梯的聲音響起,但這次的聲音比起剛剛離開的酒店電梯顯得要陳舊一些。
即使看不到,這個電梯的模樣依然迅速在蘇冶的腦海中湧現。
偏復古的深棕色電梯門,天井是帶著綠藤花紋的玻璃鏡,抬頭能看到映照在鏡中的磚紅色大理石地板。
樓層按鍵是圓形的,邊緣有一圈凸起的裝飾環,被按得鋥亮。
電梯又打開了,席璵抱著蘇冶一步一步往外走,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顯得很空曠,但又很穩重。
蘇冶的心跳隨著腳步聲加快。
席璵一邊抱著他,一邊按下指紋鎖,打開房門。
香樟樹的氣息一下子濃郁了許多,像是錯覺。
蘇冶不自覺鬆開了抓著席璵領帶的手,席璵把他放在玄關的矮柜上,蘇冶坐著,高出席璵一些。
蘇冶的表情一片怔忡。
席璵很溫柔地開口,「水水,低頭。」
蘇冶依言低頭,觸碰到席璵的雙唇,蜻蜓點水般地貼了一下。
「我終於帶著你回來了。」
席璵笑了起來,俊美的桃花眼注視著說不出話的蘇冶。
蘇冶眼神發飄地望向室內,望向那些藏在記憶深處,但無比鮮明又熟悉的物件。
牆上的掛鍾,秒針轉動時會有「滴答滴答」的響聲,是他挑好,席璵親手掛上去的。
一套三件的軟沙發,純白色的羊皮包裹,坐上去柔軟又溫暖,他曾經窩在這上面,心裡盤算著要織條圍巾送給席璵,當作聖誕禮物。
沙發上面還擺著幾個黑色抱枕,很簡潔,是席璵喜歡的風格。
前面一點的長几上,有一個原木的雜物盤,蘇冶看見裡面放著乾花香料,還埋著半截煙盒,電紫色的外殼在多年陽光的照射下已經褪色不少,變成了分不清是藍是紫的顏色。
一切都保持著原來應有的樣子。
臥室的門半敞著,上面的床品有些凌亂,被子掀開了一半,兩個枕頭其中一個有些歪斜。
明明是夜晚,但蘇冶仿佛看到了一個長發的人,蹲在床邊收拾行李箱,然後不受控制地喘不上氣,握著手機倒在一旁,淚流滿面。
蘇冶的視線又順著挪到客廳的封閉式陽台。
陽台上一邊放著一把藤椅,窗簾一角被風吹得落在了藤椅上,但因為有被好好束著,沒有顯得太過雜亂。
束著窗簾的,是他不久前在車上路過這條街道時看到過的,一枚稍微有些偏大的,深藍色的羊毛線織發圈。
蘇嵐說過,這間房好像轉賣了出去。
蘇冶也是這樣以為的,以為已經有新的房客住了進來,慢慢消磨掉所有過去的痕跡。
唯一有變化的是窗外的香樟樹。
那顆樹的樹梢原本只能堪堪從陽台的落地玻璃窗最底端冒出一點,如今高度已達窗邊。
坐在藤椅上的話,窗戶打開,整個人能置身於香樟樹的斑駁樹蔭中。
月光柔和,已經在地上投下一輪窸窣疏影。
蘇冶忍不住從矮柜上下來,席璵伸手扶了他一把,牽著蘇冶的手,跟在蘇冶身旁,看著蘇冶走到陽台,坐在那把藤椅上。
蘇冶抬手,推開窗戶,指尖碰到了四季常青的綠葉。
淡淡的香氣漫了進來。
蘇冶指尖縮回,猶如夢遊般轉頭看向身邊席璵。
「我回家了。」
席璵握著他的手,食指相扣。
「嗯,我們回家了。」
蘇冶凝視著席璵的臉,一眨不眨。
不是記憶深處那個破舊的居民樓,也不是異國色彩明快的公寓,更不是蘇嵐安排給他的精緻平層。
而是這個人文氣息濃郁,種著香樟樹,稍微有一點年頭的洋房樓。
蘇冶無法確定這是自己的幻想,還是真實在發生的事。
他伸手夠向席璵,「席璵,你掐我一下。」
席璵接住那隻手,順勢將蘇冶托起,把蘇冶抱到客廳。
蘇冶被放倒在柔軟舒適的軟沙發上,整個人微微陷進去一些,長發又一次散開,愣愣地仰頭看著撐著沙發,罩著自己的席璵。
席璵捉著蘇冶的手,親吻蘇冶的指節。
「不能掐,我捨不得。」
席璵取下蘇冶的領帶夾和袖口,又摘下自己的,隨手拋到茶几上盛滿乾花的原木盤裡。
叮鈴一聲,藍寶石和白珍珠沒進乾花深處。
席璵的手撐在蘇冶兩側,貼得極近,垂下來的黑髮已經覆在蘇冶的臉上。
「臥室很久沒有收拾過了,應該落了不少灰。」
「沙發我經常會來坐坐,很乾淨。」
席璵去吻蘇冶的雙唇,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有比掐人更好的辦法,水水不是應該知道麼?」
蘇冶雙唇微張,手指穿插進席璵的黑髮,讓席璵壓向自己,在月色的遮掩下敞開懷抱。
純白挺括的正裝外套被剝下,落在另一件深色外套上,胸前淺金色的方巾被蘇冶咬在嘴裡,磋磨得不成樣子。
銀色月光下,客廳暗影浮動,一切都隨著夜風中的枝葉無限晃動。
蘇冶手肘壓在沙發上,和套房浴室的玻璃窗觸感不同,溫暖柔軟,富有彈性,連聲音也是悶悶的。
名為席璵的天秤一路上被蘇冶壓了太多砝碼,聲音溫柔,但舉止卻不太斯文,甚至有些粗魯。
蘇冶的頭埋在純黑抱枕上,細長五指抓著柔軟羊皮,肩膀被迫深陷進純白沙發內。
顏色對比太過強烈,皮膚顯得沒那麼雪白了,像過度成熟的白桃,已經透出一點內里的粉紅,沁著露水,閃閃發光。
席璵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水水瘦了太多,肩胛骨動得太明顯了。」
蘇冶想反駁,但被擊潰的神志很難組織出有條理的語言,只能做到微微撐起身體,隨即後背再次被貼著肩胛的手用力按下去。
席璵將另一個抱枕塞到蘇冶小腹下方,聲音近了很多,蘇冶的後背倏地變得溫暖起來。
「我的意思是,你真漂亮。」
蘇冶努力壓住喉嚨深處的音色,擠出幾道細哼聲。
陽台的落地窗正對著蘇冶,因為客廳沒有開燈,夜色幽深,讓玻璃上的反光顯得非常清晰。
蘇冶看見了自己,狹長雙眼微眯,眉頭因為難耐而蹙起,面頰一片緋紅。
碎發早就亂了,露出白淨額頭,蒙著一層薄汗,帶了一點細微光澤,
顏色最濃重的是眉尾那一點出了名的紅,反光中顛來覆去。
一輪更深的陰影籠罩在上方,肌肉勻稱,線條流暢,有一點寒光微閃,也許是那枚黑色的耳骨釘。
蘇冶在滅頂的快意中,幡然醒悟席璵為什麼會被稱作「荷爾蒙毒藥」。
毒藥俯身,嗓音像惡魔。
「有幫到天使先生的忙嗎?」
天使的白衣散了一地,可憐無比地努力回答。
「.幫到了。」
席璵的聲音壓得極低,誘導著蘇冶,「叫我一聲吧,水水。」
蘇冶聲音從抱枕上傳出,有點發悶,「席嶼.」
席璵笑了起來,「不是這個。」
蘇冶反抗似偏頭,但席璵的聲音無孔不入,一句又一句地提醒著他。
「哥哥,不是這句。」
蘇冶覺得自己像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
他已經是退無可退,沒有任何辦法,只得放棄,發泄似地咬著抱枕一角,用變形的嗓音開口,喊出那兩個字。
席璵回應得很溫柔,「嗯,我在。」
月影躍上枝頭,一寸一寸挪移,墨藍轉為群青,沉靜又漂亮。
蘇冶幾乎是昏過去的,整個人光裸地橫在沙發上,雪白皮膚隨著呼吸起伏,被席璵攬入懷中。
他換了個姿勢,不知道在說夢話還是在詢問席璵,「嗯太陽呢?」
席璵指尖纏著蘇冶的發梢,輕笑回道:「還得等一會兒。」
蘇冶小聲喃喃了句「好」,頭埋在席璵胸前,氣息勻稱,只是睡姿不太老實,手腕頻頻從沙發邊滑落下去,指尖碰著地板。
席璵睡不太著,撐著半邊身子,依著蘇冶的話,幫他望風盯梢太陽。
群青色一點一點淡卻了,開始慢慢變成淺藍,天邊已經緩緩有了一丁點淺金色的光影,很像蘇冶之前咬在嘴裡的方巾。
淺金色開始變得濃烈了些,席璵算著時間,低頭準備輕聲叫醒蘇冶。
「水水?」
蘇冶下意識蹭著抱枕點頭,但幅度極其微小,太過疲憊所致。
席璵又低頭叫了一聲,蘇冶總算是有了點動靜。
「嗯馬上」
席璵笑著,抬眼望向窗外。
日出已經開始了,耀眼的燦金色太陽從遠處低矮的建築後緩緩升出,慢慢落進香樟樹的枝葉中。
席璵的笑容慢慢怔住。
他緊緊盯著那輪太陽。
好熟悉的風景。
席璵摸出自己的手機,點開蘇冶的微信主頁,盯著蘇冶朋友圈的封面背景圖。
他曾經在心裡暗暗計較了很久,猜測著蘇冶在哪裡拍下的這張照片,和誰一起,是什麼樣的表情,心情如何。
想到蘇冶那段生活里沒有他的位置,曾經讓席璵心情相當灰敗。
太陽躍上了樹梢,席璵點開蘇冶的朋友圈背景圖,舉起手機,在半空中對比著。
幾乎一模一樣。
香樟樹的樹葉形狀,從樹枝外溢進來的陽光,甚至連冒尖的樹梢的主枝幹形狀,都沒有太多變化。
唯一的變化是眼前的香樟多了幾片新葉,在冬季顯得堅韌又挺拔。
席璵這才注意到,蘇冶這張圖的遠處露出了寫字樓的一角,和此刻遠處的場景一模一樣。但他那時候變成了「嶼嶼」,心情過於複雜,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個明顯至極的提示。
蘇冶用做背景圖的這張圖,就是在這裡,在這間他和蘇冶同居的房裡拍下的照片。
「.水水?」
「嗯」
蘇冶明顯是起不來了,腦袋微微動了一下,但眼睛沒有睜開,嗓子裡冒出一點動靜,回應著席璵。
席璵無法壓住自己的心跳。
他輕聲,「水水,不看太陽了嗎?」
蘇冶聽見「太陽」這兩個字,果然又費力地翻了下身。
但蘇冶並沒有像席璵想像的那樣,抬起頭來和席璵一起欣賞日出。
蘇冶抬起手臂,圈住席璵的脖子。
席璵被蘇冶緊緊圈著,看見蘇冶微微睜開眼,睡眼惺忪,盯著他呢喃出一句話。
「太陽,看到了。」
明亮的平層客廳里,小楊和沈萌在蘇冶的鋼琴旁並肩而立,站得筆直,但頭低著,不敢說話。
蘇嵐在兩人面前走來走去,表情不是很好看。
「聯繫上了嗎?」
小楊和沈萌自覺開口,「沒電話沒打通。」
蘇嵐眉毛一擰,「說清楚,誰的電話沒打通?」
沈萌安靜如雞,把戰場甩給小楊。
小楊硬著頭皮開口,「兩個人的電話都沒打通。」
蘇嵐猛然轉頭,小楊立刻低頭,進入無欲無求狀態。
當打工人真的太慘了。
不僅要看頂頭上司的臉色,還要看頂頭上司的對象的頂頭上司的臉色!
要不是微信里席裊姐提前轉了年終獎,還加了幾個點,他肯定連夜開車逃離南市。
蘇嵐的表情其實沒有那麼恐怖,只是比較嚴肅,但小楊和沈萌自知理虧,內心戲比較多,不敢多說話。
「小席和小冶在一起,是吧?」
小楊拿不準主意,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這,這畢竟是人家蘇老師的長輩,直接說.不太好吧?
旁邊沈萌倒是老實巴交開口,「對,嵐姐你放心,禮賓說看到兩位哥開車走的。」
小楊後背一緊。
完了,席哥你拐騙良家漂亮外甥,做小姨的肯定要發飆了!
但出乎小楊意料,蘇嵐聽到後竟然鬆了口氣,臉上表情沒那麼嚴肅,平和了很多。
「啊和小席一起,那行。」
小楊腦袋上冒出個問號,聽見蘇嵐後半句話。
「小席穩重細心,我放心。」
小楊腦袋上的問號更多了。
???
他們想的是同一個人嗎?
蘇嵐念了一句,「那也不能半路就跑啊,小萌你再打個電話。」
沈萌立刻給蘇冶打過去,對面這次倒是接了。
「.啊,您好?」
蘇冶的電話那頭傳來帶著獨特磁性的聲音,很好聽。
是那位流行樂壇天王耶。
小楊兩眼一閉,原地羽化。
蘇嵐有些意外,接過電話,「是小席嗎?」
電話那頭,「是我,蘇阿姨你好。」
蘇嵐感覺挺怪的,但還是問了幾句,得知席璵和蘇冶只是找地方住了一宿後放下心來。
「那你們早點回來啊,這個節骨眼不好在外面亂晃。」
末了蘇嵐又忍不住問,「小席,你和小冶是和好了嗎?」
對面含糊了一下,說了聲「對。」
蘇嵐還挺開心,「那你和小冶現在是什麼關係啊?」
其實蘇嵐的意思只是想問問席璵和蘇冶現在是好朋友,還是前隊友。
但在其他幾個人的耳朵里,聽起來就變了個味兒了。
席璵應付完蘇嵐,掛了電話,看向剛醒的蘇冶。
「蘇阿姨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席璵嘴上不說,其實心裡還記得那天在黑黑站的那一句問,暗地裡計較的很。
蘇冶伸手,看破席璵的情緒,但不說破,抓住席璵的手指,眼睛彎起。
「那要看席老師允不允許我追求他了。」
席璵眉毛一挑,眼神狂妄,「我以為是我在追求蘇老師。」
蘇冶歪頭笑著,親吻了席璵一下,溫柔細語。
「這一次,換我來追你。」
(本章完)
作者說:標註:真的沒有任何露骨違規的直接描寫,真的沒有哇早點過早點睡個好覺啦-
本章引用曲來自:《Bad Intentions》-Niykee Heaton
我非常喜歡的一位歌手!以前高中讀書的時候經常聽,那時完全沒想到後來的自己會搞創作哈哈哈哈
可以配合食用,效果應該不錯w-
感謝讀者寶貝的營養液:【南風知我意】【QTBL】【圈駁】【IDEALIST】【IDEALIST】【慕箋】
感謝讀者寶貝的霸王票:【琛】地雷x1
愛你們哦!